六爺琢磨了一夜,覺得小本本和那個什麽會長對小鬼子的確有點用處,至少小鬼子能高抬貴手放百姓一馬,自己個兒要是去當這個會長多少對奉天市民有點益處,這就決定明兒起來就去找那個本莊繁答應出任。
早上起來吃完飯,出了餅店想叫輛車去關東軍司令部,合計著掏出小本本在門口的鬼子兵眼前一晃,他們就得讓自己大搖大擺的進去,越想越有麵,六爺心裏得意。飯後一顆煙,往兜裏一掏,煙盒癟了,昨晚睡不著折騰把煙都抽沒了,向前走了一段找家雜貨店想買一盒,付完錢店老板把煙遞過來,剛想撕開煙盒包裝抽上一支,卻聽見後麵有人說話:“哎呦,日子過的不錯呀,出手就買好煙,這煙味可挺好,有錢人啊。”六爺低頭撕包裝,聽聲音就在腦後八成是在說自己,轉身抬頭後麵站個穿巡警製服的男子,男子後麵跟著兩個背長槍的日本兵,槍頭上的刺刀閃閃發光,這男子有點麵熟,仔細看看大蓋帽底下的那張臉.....呦嗬,竟然是小混混賀長發。
這小子穿著警服看著就別扭,要不是他身後站著日本兵,六爺大嘴巴早抽過去了,上次在茶館就想整治他一下,要不是有急事沒空搭理他,這頓打這小子早就挨上了。賀長發把腦袋左右轉轉,確認下倆鬼子兵還在身後,又拍拍斜跨的盒子炮笑嘻嘻的道:“大叔,今天奉天城裏可一個奉軍都沒有,我好像記著那天在茶館你要怎麽來著,要替我爹教訓教訓我?”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六爺倒是不怕這小混混,他穿著警服也敢揍他,可他後麵跟著日本兵心裏沒底自己那小本本這次能不能保著自己,所以沒有搭茬,繼續撕煙盒包裝紙,又從裏麵拿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剛摸出火柴要把煙點上,賀長發慢抬起手,啪,把六爺嘴上的煙打掉在地上,斜著眼睛看著六爺。六爺知道這小子找茬,看樣今天不把這事整明白是過不去了:“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奉天城城裏城外大名鼎鼎的賀爺嗎,怎麽著,穿官衣兒吃皇糧了。”邊說邊把掉在地上的煙彎腰撿起來,賀長發本想激怒六爺,然後等他反擊就逮他,但見六爺不但不生氣還恭維自己,一下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怎麽繼續刁難。
六爺用嘴吹吹煙卷上的土,又叼在嘴上,拿出根火柴劃著點上煙,狠狠的吸了一口,再把煙慢慢吹到賀長發臉上,滿臉帶笑。賀長發把頭向後仰了仰,六爺這口煙讓他很沒麵子,怒氣又發:“給你臉了是不是,我今天拿你下大牢你信不信?”賀長發還對那天在茶館丟了麵子耿耿於懷,那天六爺走後,茶館裏的茶客都指指點點笑話他,老板也過來收他茶錢,這是從前都沒有過的事,從那以後那茶館他就不去了,害怕哪天再遇上六爺真的教訓自己一頓,今天可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把六爺收拾了這麵找不回來,在北市場跌的跟頭必須在原地兒站起來,這位大叔今兒想不倒黴都不行了。
六爺倒不怕賀長發,雖然自己打不過他,但隨口招幾個草仙過來收拾他也不是難事,可這小子後麵站那倆日本兵是真不好辦,使法術收拾賀長發是私事,隻能悄悄的辦,冥府要是知道自己公報私仇也是麻煩事,如果連倆日本兵都收拾了那可犯了大戒,無緣無故借法術謀私利肯定被罰。自己身上的小本本雖然製止過日本兵行凶,可那都是幫別人的忙,若是自己攤了事能不能有用還沒試過,心下犯難,六爺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賀長發隻等六爺動手,隻要一動手他就喊日本兵拿下六爺,倆鬼子不知道這倆中國人在說什麽,愣愣的站那麵無表情。六爺也不動手,賀長發也沒法拿他,兩人怒目相對就在那僵著,六爺心想得損他幾句讓他先動手,隻要他動手就喚草仙整他,鬼子兵要是出手自己就拿本本嚇唬他們,就是這個主意:“我說,你小子就是個混混,這怎麽日本人來了你還人模狗樣的穿身黑皮當漢奸了。”賀長發沒想到六爺敢罵自己,自己身後站著日本兵這大叔居然敢罵自己,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你說什麽?”六爺又提高了嗓門,笑嗬嗬的看著那倆日本兵:“我說!你他媽是個漢奸!是個畜生!是個下三濫!”這一嗓子那是聲音洪亮,傳出幾十米,很多路人聽到望向這邊,一看這堆人嚇的疾步疾走,都覺得大嗓門這位明年今天就是他的周年了。兩個鬼子兵看六爺朝他們微笑,也露出了笑模樣,他們根本聽不懂六爺的話,回應六爺的微笑是大和民族的禮貌,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賀長發這下可聽清了,從自己出道以來在街麵上還沒人敢這麽大聲辱罵自己,至從出現這個大叔,丟臉跌份成了家常便飯,今天要不讓這瘋子生不如死這口惡氣著實難咽。賀長發罵了句髒話伸手就去掏槍,倆鬼子訓練有素,見賀長發要掏槍立刻向後退了兩步,瞬間長槍在手,刺刀向前對著六爺,六爺也是反應迅速,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閉眼念咒,喚來個黃仙,心中授意命黃仙上賀長發的身讓這小子滿地打滾直到大小便失禁方可。賀長發剛打開盒子炮的槍套,揭開蓋子還沒等掏槍出來,忽然就雙腿一軟癱倒在地,隨後原地打滾,左三圈右三圈滾個不停。鬼子兵一看賀長發這個狀況,明白是六爺搞鬼,兩人拉槍栓子彈上膛,舉起三八步槍瞄準了六爺。
看賀長發在地下打滾,六爺樂了,滿臉堆笑朝倆鬼子兵喊道:
“我地!大日本榮譽國民!昭和天皇禦賜!天皇禦賜呀!”倆鬼子兵相互看了一眼,沒理會六爺的叫喊,繼續舉槍瞄著六爺,六爺心中暗罵,鬼子怎麽這麽死性,倒是問問自己有什麽證據呀,鬼子不問還得自己想轍說明:“我!!兜裏有天皇發放的證件!市民證!市民地幹活!”這句話倆鬼子好像聽懂了,其中一個說道:“你地,舉手不動,動就開槍。”六爺連說不動不動,一個鬼子繼續舉槍瞄著六爺,另一個鬼子一隻手拎著槍,另隻手伸到六爺馬褂的口袋裏摸出市民證,向後退幾步又回到原來位置,倆鬼子低頭翻看市民證,六爺低頭看地上的賀長發,這時候屎尿可就都出來了,臭氣熏天。鬼子兵也聞到了臭味,向前走了兩步仔細觀瞧賀長發的狀況,一看這小子滾的渾身不成樣子,氣的狠踢了他兩腳,把小本本還給六爺,又把槍背到肩上,給六爺行了個持槍禮,厭惡的看了眼賀長發二話沒說揚長而去。
見鬼子兵走了,周邊的市民圍攏過來指指點點,六爺放下雙手命黃仙離去,那賀長發折騰半天已經是筋疲力盡,躺在地下隻剩哼哼,有人報告了警局,又有巡警吹著哨子向這邊跑來,分開人群一看地上的賀長發也是一筋鼻子,再看六爺站在這裏,合計事情因此人而起,再細看認出是趙安的二姨父,餅店這一左一右誰不知道六爺跟趙安的關係,雖然奉軍撤了可趙安的麵子還在,誰能保證不出幾日奉軍就打回來,得罪六爺可真犯不上,再者說賀長發一個下三濫也混進警局跟自己做同僚,個個都瞧不起他,這小子平日裏淨幫日本人幹壞事,沒有不恨他的。
巡警跟六爺點點頭:“喲,六爺,今兒怎麽有空在這遛彎啊。”六爺見巡警跟自己客氣也笑道:“我哪有閑心遛彎,打巧在這路過,遇上這位爺癲癇犯了,滿地弄的齁髒,我是過不去了。”邊說邊給倆巡邏各上了一支煙,隨手把整盒煙都塞進巡警兜裏:“抽一根,遮遮味。”巡警久混街麵哪有不明白事的,等六爺給點上煙也不客氣:“六爺,走您的,我們哥倆倒黴命苦,剩下的事我們辦了。”六爺拱手作揖說了句勞駕辛苦,轉身就走,伸手叫了輛洋車說去大和旅館,一溜煙的跑了。
車至大和旅館,六爺見後麵也沒人追來,想必這事就算過去了,日後再碰到賀長發再怎麽理論以後再說,漫步走上廣場往對麵的關東軍司令部走去,想著剛才發生的事心裏堵的慌,賀長發這樣的人都被鬼子重用,張家統治奉天的時候這種地痞流氓使多少銀子也進不了警局,看樣好人是沒有願意為日本人做事,自己跑著顛著去當什麽會長,這跟那賀長發有什麽區別,想著想著放慢了腳步,到底要不要當這個會長又沒了主意。
眼瞅著近在咫尺的司令部六爺卻不想進去,想靠會長這職位保護市民的事不太靠譜,不說小鬼子欺負中國人,就這些地痞流氓狗仗人勢的自己也忙不過來。站在廣場上猶豫不決,看著司令部門口出出進進的眾人發呆,忽見一人從司令部大門裏出來有些眼熟,定睛觀瞧嚇了一跳,嗚呼呀,不是旁人卻是趙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