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範城隍（81）

大和旅館在中山廣場的東南側，而關東軍司令部在廣場的東北側，以前是奉天警察局的辦公樓，高原和田村領著六爺出了旅館向北麵走，兩個侍衛留下守著柳綿，六爺合計柳綿要是有點閃失他們一個都別想活。
六爺有幾天沒出門了，今天出來感覺周圍變化極大，除了很多屋頂門口掛著日本國旗，就是街上穿和服的日本娘們多了起來，穿著木屐，拿著紙扇，大熱天也不怕長痱子。進了司令部上了二樓，這裏六爺來過，當年苟局長在這審問過自己，時過境遷那狗局長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還是那間辦公室，高原敲門後進去請示後引六爺進屋，伊藤在屋裏，還有個年歲大些的日本軍官，看軍服上領花軍階不低，伊藤拉著六爺的手給那日本軍官介紹：“中將閣下，這位就是範文程的後人，奉天紳士範有賢。”又轉過頭對六爺說：“這位是關東軍總司令本莊繁中將。”六爺心說總司令是個很大的官職，也算是東三省的皇上了，這麽狠的角兒接見我，這是想幹什麽，心裏沒底嘴上可沒閑著，抱拳拱手：“司令大人，草民範有賢，能讓大人高看一眼真是祖上有德，三生有幸。“”本莊繁上下打量著六爺，隨後大笑起來：“範桑，英雄本色，一身豪氣，人才，人才呀。”邊說邊把六爺請到屋裏的沙發上坐下，伊藤沒坐，站在本莊繁身後陪著。
什麽就英雄本色一身豪氣，中國話說的還成，就是這倆詞用的不怎麽樣：“大人抬愛，過獎過獎了。”六爺不知道這家夥要幹什麽，隻能應承幾句沒法深聊，那司令官接著說道：“閣下祖上範文程的名望在我們日本可是非常顯赫，他老人家知大局識大體，輔佐清朝皇帝統一中國，是我輩學習的楷模呀。“”六爺聽著有點別扭，總感覺裏麵還有層別的意思，可又說不清是什麽意思，也就沒敢搭茬。本莊繁好像特喜歡中國曆史，喋喋不休：“我們大日本帝國一直與中華親善，雖然我為外族，可我們願意與滿蒙各部族世代交好，範桑該效仿祖上，做一個開國立世的英雄，此正逢亂世，該是您大顯身手的好機會呀。“”哦？說到這六爺才聽明白，這是想讓我幫日本人統一華夏呀，你奶奶個孫子，六爺我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的鬼，讓自己幫你們小日本侵占華夏，趁早死了這份心。想到這六爺冷笑一聲：“我祖上降清滅明不假，可滿清也是中華部族，那不過是順應天意民心，你們東洋人不在我們中華之列吧？“”
本莊繁一聽這話麵露不悅，場麵就冷了，伊藤趕忙說了幾句日語，本莊繁點點頭道：“範桑，人各有誌，我們不會強迫閣下，目前關東軍治理奉天，人心浮動，需要個德高望重之人協調中日民間糾紛，您身世顯赫有才有德，我們想請您出任中日親善協會會長，化解恩怨，除了閣下再無人勝任此職，望閣下摒棄個人得失造福黎民百姓才好。”六爺歪著腦袋跟了一句：“什麽？”伊藤答道：“中日親善協會會長。”這是個什麽官職，六爺不懂，會長是什麽玩意，不管什麽玩意給小鬼子辦差那是絕對不行，六爺搖搖頭：“給外族當差想我祖上也不樂意，再化厲鬼取了我性命，司令官閣下，您這不是毀我呢嗎？“”六爺又開始胡扯，本莊繁聽著都不象話，看樣這個範有賢不願意做這個會長，側身看了眼伊藤，好像說這人不是象你說的那麽馴服，不給自己麵子你得出來收場。
伊藤也沒想到六爺會一口回絕，六爺的狗脾氣他了解，威逼利誘全沒用，屬順毛驢的得哄他高興。伊藤幹笑了幾聲，打了圓場：“司令官閣下，範先生沒有思想準備，我們得容他好好想想，中日親善是大事，準備不好恐生差池，給範先生點時間，為民造福的事想必他會願意效力的。“”六爺一聽怎麽茬，我還要什麽思想準備，爺壓根就不幹，這就要瞪眼睛發火，伊藤趕緊使眼色示意六爺忍忍。在人家地麵，跟幾十萬大兵的頭頭吹胡子瞪眼也是有點危險，反正橫下一條心就是不幹，你能把我怎麽樣，要我性命？姥姥！整個奉天城誰生誰死我說了算，把爺逼急咯在生死薄上把你們都打叉。想到生死薄這事六爺又開始琢磨薄子上有沒用這些小鬼子的的名字，這就又想喚土地來翻看下生死薄子。伊藤看六爺坐那默不作聲，眼珠亂轉，知道他是又在走神不知道想什麽去了，大聲道：“不管範先生是否出任會長，他都是我們大和民族的朋友，司令官閣下我們是不是還要頒發榮譽市民給他？“”

這一嗓子六爺一驚，還真有榮譽市民這事，這我可得拿著，據說比那特別通行證好使。本莊繁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慢走到辦公桌後麵，他弄不明白這位前明叛逆的後裔為什麽不繼承祖上誌向輔助大和民族，伊藤誇下海口說這人會欣然接受會長一職，怎麽還滿口拒絕了，中國人都是利字當先，會不會是因為沒用明確利益他不肯就範，看來這事還得慢慢來，逼迫強求是不行啊。本莊繁拉開抽屜拿出個小本本捧在手裏：“範桑，這是天皇陛下簽發的榮譽市民證書，等同於日本國民，隻發放給對大日本帝國作出卓越貢獻的人，伊藤告訴我您不但協助我國運送大批物資還提供了一件聖物助我們成功，此證書發放給你真是名至實歸，範桑，請接受天皇陛下的美意。“本莊繁這番話讓六爺心中劇痛，這點賣國的事可是確確著著，雖說自己無意，可日本人真兒真兒的得了好處，這證書固然有用可真要是拿了與承認賣國無異，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六爺為難起來。
伊藤見六爺坐那不動，就走過來拉了下六爺：“六爺，先拿著吧，餘下的事咱們慢慢說。“”六爺眼看都要下不來台，沒辦法站起身走到本莊繁對麵：“感謝日本天皇厚愛，這通行證我拿著了，可會長這事咱們免提，我範有賢就不是做官的料，前清我家勢大我阿媽也沒給捐個翰林貢生，他知道我不是那快料......”六爺又要信口胡扯，嚇的伊藤趕緊過來拉他閉嘴，本莊繁本已開始討厭這個不識抬舉的中國人，聽他把天皇簽發證書叫做通行證，心中大怒，眼睛可就立起來了，看架勢這就把六爺拖出去喂狼狗都不心疼。伊藤見勢不妙立刻替六爺告辭，本莊繁也不相送，六爺也不道別，這場會麵不歡而散。
出了司令部伊藤把六爺送回旅館，也不再提會長這事，六爺說想回家，伊藤應允。說最好別離開奉天城，雖然會長不想當，還有別的事可以做，奉天城內百廢待興，用得著六爺的地方多的是，要是走遠了找不著六爺很麻煩。六爺說回禦膳餅店，有事去那找自己就行，高原直和田村一聽餅店都說自己可以去找六爺，六爺也沒客氣說了句吃餅要錢，伊藤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罵了倆小子八嘎，三人加門口的衛兵一起走了。柳綿見六爺安然回來很是高興，六爺把上午的事講了一遍，柳綿也說六爺做的對，出賣祖宗當漢奸的事做不得，寧可餓死也不給小鬼子做事。六爺憋了一肚子氣，午飯狠狠點了幾道好菜，吃完服務生才說這頓飯需要結賬，再不退房就要收店錢，六爺一聽這話差點沒疼死過去，大罵伊藤這個騙子，走時也不告訴他免費的啥啥都沒了。
二人回到餅店，老李父子自然高興，六爺拿出小本本跟三個人顯擺，說有了這道護身符滿奉天城沒人敢欺負咱們，聽六爺這麽說三人更加高興。吃罷晚飯，老李跟柳綿算帳，把該分的紅利分給柳綿，六爺一看算帳分錢一拍腦袋，想起來在天源當的賣盤子錢還沒去拿回來，那天去阿文那因她不在家自己就把這事忘了，心中暗罵馮櫃頭這老狐狸也不給自己打個電話，又想他會不會揣錢跑了，這一夜翻來覆去睡不著，把當票握在手裏生怕丟了，第二天早上起來飯都沒吃叫了輛車就奔向天源當，到了當鋪門口人家還沒開門，六爺不管那套砸起門來，砸了一會門開出來個夥計，六爺不認識這人，就說找馮櫃頭有事，那夥計說馮櫃頭都死了幾個月了，要是生意上的事得等開門了掌櫃的來了才能辦。
啥？馮櫃頭死了？！六爺腦袋嗡的一聲，那夥計剛要關門，六爺忙擠了半個身子進去：“我說，他怎麽死的，我可還有錢押在店裏呢。”夥計見六爺這麽不懂規矩，人家沒開板呢你硬闖什麽呀，這二人就要翻臉，開始吵吵鬧鬧，正這時有隊日本巡邏兵路過此地，看有人吵架就圍了過來，夥計隻說六爺要硬闖當鋪，這當鋪還是日本人的買賣，巡邏兵一聽這話就要逮捕六爺，這緊要關頭六爺想起那本天皇通行證，好使不好使就在這遭。六爺是生是死，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