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範城隍（64）

能不能喚來赤發鬼差六爺心也沒底，反正今天要是搞砸了挨那手槍是躲不過，瞑神半刻但覺得陰風陣陣，屋裏幾大盆龜背竹的葉子迅速蔫了下來，少帥和四小姐也感覺周圍有異，都不禁打了個寒顫，拉在一起的手握得更緊了。那赤發鬼差忽忽悠悠的降於麵前，六爺與這位鬼爺見過好幾次，倒不害怕，鬼差不知道是誰喚他，來在近前才看到原來是六爺，鬼差呲牙一笑，六爺渾身的汗毛孔全開了，鬼怎麽還有長這麽難看的：“差伯大人，別來無恙，城隍地馬左使範給您老人家見禮了。”說罷一揖到地，鬼差撓撓頭，看著六爺也不說話，六爺站直身形又道：“今有樁公案望與老爺化解，老爺得賞小的個麵子。”鬼差不會拐彎抹角，開門見山：“你也是為珠子來的吧？”六爺聞聽心裏高興，這倒省事不用解釋了：“老爺，您老三番五次找尋張家少爺卻是何故？”就是說你總進少帥夢裏要幹嘛呀，鬼差可沒六爺這麽咬文嚼字：“你小子長沒長心，爺爺我滿世界轉圈的為你找這對珠子，你小子連聲謝謝都沒有，還跑這幫人家解難來了？”六爺沒明白鬼差這話：“老爺您是說為我找尋這珠子？”
鬼差臉色一變，這就更難看了：“這點屁事你已耽擱兩年有餘，沒什麽能耐還攬這麽大差事，若不是冥府有令非把這份功德給你，我早弄死他們帶珠子走了。”六爺心說您弄死的還少？這兩位沒有說話，全是心通交流，所以少帥和四小姐隻看到六爺閉目凝神並無任何舉動。鬼差知道六爺心中所想，老大的不願意：“你想怎麽著，珠子就在奉天之主手裏，你是要還是不要？”六爺一臉窩囊：“老爺，我做夢都想要啊，能給冥府閻王薛辦差那是小的天大的造化，這份功德我夢寐以求啊。”鬼差有點不耐煩：“那你說怎麽著，要不我迷翻此二人，你帶珠子回府。”六爺嚇了一跳，鬼差所說的迷翻就是攝其魂魄，壓於地府，待自己盜走珠子再放其還魂，這哪行啊，您痛快完了，全城奉軍不得撒網找我，逮著我就得剁成肉醬，哦，我拿著珠子回城隍殿挖坑一埋，您跟閻王薛彈冠相慶，加官進爵，回頭我小河沿一跪，五馬分屍，亂刃分屍，這不成這個。
鬼差要動粗，這位老爺是合計今天正好人齊，三下五除二事就辦了，他才不管六爺會是什麽結果，堂堂一城隍地馬還能讓凡間兵勇所害？他沒拿這當回事。六爺陪著笑臉道：“老爺，這事吧我有個路數，跟您合計合計，您要是覺著行，就按我的辦，要是覺著不行，您走您的，我就在這挨一槍算了。”鬼差不傻，聽出來六爺是在軟硬兼施，按六爺的辦還好，不安六爺的辦他就得挨一槍，這分明是脅迫自己走他的道：“小子，好手段啊，你家老爺若是說不，你小子就死給我看，對嗎？”六爺見鬼差聽出來自己這點心計，慌忙鞠躬行禮連說不敢，鬼差想了想說道：“說說吧。”雖然兩位用的心通別人聽不見，可六爺還是習慣性的湊到鬼差身邊，把頭貼過去細細把計劃講了一遍，說完這一大段才聞道鬼差這身味啊，嗆的自己狂咳不止。
六爺和鬼差墨跡半天，在少帥和四小姐看來就是一瞬，見六爺站那閉上眼睛就咳嗦，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鬼差聽完六爺的主意不置可否，但見堅持也沒法反駁，這位地馬動不動就要求挨上一槍，準是個滾刀肉，還真惹不得。兩位商量妥當，六爺又問了句步驟能否記得，鬼差冷笑道三千年內的事爺都記得，六爺撇撇嘴不問了。
少帥和四小姐眼看六爺停止咳嗦睜開眼睛，這才放下心來，六爺輕聲道：“那差伯就在屋內，待某家喚其現身，二位主子莫怕，此公隻求財不害命，少帥可與他協商解決此事。”有人問了，不就是一鬼嗎，不叫他鬼怎麽還叫差伯，這世上人人都是鬼，或早或晚的事，管有道行的鬼魂直接叫鬼那就是不敬，鬼是最小心眼的，你不敬他，他準找茬坑你，故此才有不敬鬼神的人厄運連連。你叫他差伯他心裏高興，就算你犯了點小錯那也是不知者不怪。這位幾千年道行的厲鬼叫他祖爺爺都算委屈了他，稱作差伯倒是有裏有麵。四小姐抓緊少帥的左手，少帥把右手搭在手槍上，二人一齊點頭應允。六爺用心通喚鬼差現身，屋裏的燈光便開始忽明忽暗，恍惚間屋中多了個赤發厲鬼，身高丈二，頭大如鬥，直接頂立與天棚頂端。
那二位凡人哪見過這等陣勢，嚇的是目瞪口呆，少帥雖然手搭槍柄卻忘了握在手中。六爺也被鬼差這形象驚了一下，平常見麵沒這樣啊，這怎麽樣還漲行勢了，嚇唬誰呢這是。六爺為了讓少帥二人放心，知道自己可以控製局麵，這才不再用心通與鬼差交流，朗聲道：

“差伯老爺，收了神通，凡間人等知道您的厲害了。”鬼都愛聽讚美，六爺這話說他心縫裏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一現身就變成這樣，敢情有幾百年沒現過身，那句咒語都忘了。鬼差念咒語直至身高與六爺一般，這才對少帥言道：“奉天之主，你拿了我家主人閻王薛的夜明寶珠，我家主人惱恨之極，念你張家厚愛一方民眾不忍加害於你，今天有城隍地馬在此，咱們就好話好說把這事了了。”少帥本是行伍出身，也算是曆經百戰，什麽死人死鬼本不害怕，都是因為近日鬼差入夢擾的睡眠不好才心神不寧，這看到一厲鬼也不過如此，再看這位趙先生跟厲鬼關係不錯，料想也沒什麽危險，這倒放鬆下來。
少帥作為東北王的兒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遇臨大事不驚不慌，坐在座位上也不起身，你是地府鬼差，我是凡間人主，萬萬沒有給你施禮的道理：“這位差伯，人鬼兩界，互不侵犯，你五次三番擾我清夢莫非隻為那對珠子？”鬼差點頭“你卻要怎樣？”少帥也是爽快之人，六爺一聽話說到這份上都沒廢話有些高興，接下來就看鬼差怎麽化解這事，若是按照自己剛才交代那樣這事就算成了。聽少帥這麽問，鬼差低下眉眼琢磨起來，六爺捏了一把汗，心說我那能記住三千年的大老爺您可千萬別給我說錯咯。鬼差抬起眼，血灌瞳仁，讓人看了害怕，冷笑一聲道：“世上冥器千萬，唯有這份任誰都碰不得，這對珠子以屬我主，他人欲獲之必有血光之災，輕則人亡命喪，重則家破國殤，你莫非不知珠子入戶之後時運不濟了嗎？”
鬼差這番話少帥可聽進去了，所謂的時運不濟那是隻字不差，這兩年黴透了，而且愈演愈烈，如果真是這對珠子坑害了自己，那讓鬼差拿走到也沒什麽心疼，自己家裏珍寶古玩不計其數，自己對這些玩意沒什麽好感，可如果鬼差這幾句話就讓自己把家裏珍寶拱手向上也未免太讓人瞧不起了，你地府勢大，我在凡間也不是棒槌，想到這少帥不再發言，坐那琢磨對策。四小姐過了恐懼那勁也平靜下來，緊握了少帥的手兩下：“漢卿，不然我們就依差伯，把那珠子孝敬給閻王得了。”
六爺見少帥不語，知道他不願輕易降服丟了麵子，開始害怕鬼差忍耐不住又發脾氣使性子，若惹得少帥也操起刀兵，他這城隍地馬麵對冥府神差和人王地主，除了揮刀自刎是一絲活路都沒有。兩方僵持至此六爺急於成事就想找四小姐說和說和，於是低聲道：“四小姐，借一步說話。”趙四聽六爺呼喊就放開少帥起身走了過來，六爺在四小姐耳邊道：“鬼差秉性不定，剛我與其約定少帥這對珠子送入廟宇深埋，並請三棚大經超度，隻盼因此珠喪命眾生解了魔咒早日升奔西方極樂世界，人鬼兩界，斷沒有鬼魂攜帶珠子之理，望小姐與少帥言明，早早了了這段惡緣。”四小姐頻頻點頭，轉回身在少帥耳邊低語，少帥聽罷思索良久，微微一笑：“差伯勞苦，我張漢卿不是貪財愛寶之人，既然您老有普渡眾生之意，在下也隻能相助不會阻攔，現有一事相托，若差伯應允我立刻將寶珠奉送。”
鬼差剛看六爺跟四小姐嘀咕半天，說的什麽他都知道，正心中氣惱，本來這些話是該他說的，卻被六爺搶了風頭，聽少帥有事相托諒也沒有他辦不了的，便點頭道：“但說無妨，隻要涉及冥界隻管講來。”六爺沒想到少帥還敢跟鬼差講條件，這人可真是膽大包天，自古以來都是冥鬼操縱活人，哪有活人要挾冥鬼的，這狀況自己沒有想到，心裏七上八下亂了方寸，一怕少帥要求無理，二怕鬼差翻臉壞了好事，眼瞅著到手的功德弄不好轉眼即逝。
看六爺抓耳撓腮，滿臉焦慮，少帥和鬼差卻氣定神閑互目對方，接下來就是人鬼議事，六爺心驚，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