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一片漆黑之中有一個亮點,我拚命的向亮點奔去,那亮點漸漸變成一個閃亮的孔洞,身體忽然化成一縷煙塵朝孔洞裏鑽了進去,幽暗且漫長,好像過了四十年的光景,終於從那孔洞裏飛了出來。隨著煙塵升高我總算看清那是個烏洞洞的槍口,隨著高度不斷提升,腳下居然是十幾億烏洞洞的槍口,不時有掙脫的靈魂從中飄逸出來,這是哪裏?
有個堂主說不看新聞聯播的是下等人,這著實下了我一跳,第一反應就是想知道自己是否在辛德勒同誌的名單上,雖然活的不怎麽愜意可有誰願意死呢,我知道我是一群外國人管理下的移民,可又想不起來我的祖國在哪,還是那個哲學論題: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我要講第三個故事,關於史上最有人性的開發商的故事,因為他們有人性所以剛開場就退出了房地產這一領域,緊跟著房價的瘋狂他們沒有受益,但最終審判的時候應該可以少下幾層地獄,也不失為明智之舉。
書歸正傳,不行,我還得說一句,整天沒皮沒臉的有意思嗎?
所謂命運常常是身邊的人為你規劃好的,正可謂交友不慎誤了一生,每個人都是大網中的一個網結,相鄰網結的抖動驅使你不得不隨風起舞。
一好兄弟單位集資建房,等人家內部都分完之後還剩一些,麵積大樓層不好的沒人要,有交情就是好,這兄弟把這事告訴我媽了,我媽對房子的感情肯定比對毛主席深,去了就敲定一套頂樓大麵積的住宅,我那時對買房的注意事項一無所知,我媽看中的誰也攔不住,也是因為那時正忙著做賠錢買賣,裝修的事就委托給妹夫,我這妹夫是個藝術家,中國著名漫畫家嘛,他找了個新世界集團的設計師做設計,又找人施工我都沒參與,等他都弄完了我們去參觀,打開進戶門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影壁牆,嗬!果然大戶人家,從此以後我們就得在這堵牆前後穿梭,每次走到這都得琢磨一下要從牆東側走還是從牆西側走,鍛煉腦子啊。
這兩口子沒住倆月妹妹就被公司調北京去了,我那時因為點家事就自己搬到這,這是真好,倆人住四間房,妹夫還得給我做飯,漫畫家有什麽了不起,還得給我這可能成為未來曹雪芹的敗家子端茶倒水。好景不長,又過倆月他也去北京了,這樣一來除了沒人管飯還有個也住這園區的哥們天天晚上來嚇唬我,說以前這片是墳地,晚上可得加小心,這人多缺德,我一個人住這晚上去趟廁所得穿過走廊大約十米,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我害怕。於是我就去勸父母搬過來,那時父母帶著我兒子住在城南,孩子剛上一年級,離學校還遠,他倆送孩子也不容易,再加上看我自己在這孤苦伶仃的就同意了。
搬過來大約一年,我爸就開始顯現出抑鬱症的前兆,渾身不舒服去醫院又查不出毛病,各個器官完好,功能正常。由於我們都沒這方麵的經驗,也就不知道該怎麽醫治,無從下手,就這樣度過了搬過來之後的第一個冬天。頂樓的房子我們從來沒住過,這頭回住算是領教了厲害,夏天的時候屋頂暴曬,室內悶熱,冬天的時候屋頂極寒屋裏冰涼,最可怕的是冷氣和熱氣在靠窗一側的牆壁上形成水珠,繼而發黴長毛,屋裏充滿了黴菌的味道,一進家門就像進了澡堂子,潮濕嗆人。
這時我們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束手無措隻能熬著,過了這個冬天父親的病更重了,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拉緊窗簾不出來,也不與我們交流,家裏氣氛凝重,沒人敢於說笑,異常壓抑。這種情況下我們還不知道住宅有維修期,也從沒住過需要維修的新房子,這時園區裏組建了業委會,我都沒住過要交物業費的房子,這業委會是什麽東西也沒有概念,但物業在市裏房產論壇有個板塊,物業管理員說有問題可以去那投訴,然後找開發商統一解決。我去那個板塊看了看,都是大罵開發商和物業的,對於攻擊和謾罵我一直覺得很沒意思,我的原則是如果仇恨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就弄死他,如果沒到這個程度那就協商解決,或者自己認倒黴算了,罵大街解決不了問題還影響自己氣血運行,更顯得自己沒修養,何苦呢。
看了半天發現有個叫業委會的部門在替業主說話,盡管業委會也在挨罵,這就又到了冬天,室內又開始發黴長毛,家裏這些事如果不是我挺身而出一幫老弱病殘誰也解決不了。沒轍,問問該怎麽辦吧,去物業找到了業委會辦公室,一進門,好家夥有幾個業主正在那罵街,有窗戶漏風的,地熱漏水的,電路沒電的,消防栓爆裂被淹的......那熱鬧勁,看了一圈分清了哪個是業委會的人,把自己家的事一說這業委會大姐直接給我指了條明路,找開發商維修並可以索要賠償,我聽了心裏有了點譜,再細想腦袋不禁轉了個圈,什麽?還能賠償?這有點意思啊這個。
雖說咱做生意一直在賠,可也算業內人士,退貨和賠償對於賣家而言比剜他心頭肉還難受,能給維修我就滿足了,賠償的事不敢想。在業委會登完記沒過三天果然業委會,物業和開房商一起來了,看了我家情況都說比較嚴重,開發商同意維修,賠償的事隻字沒提。我倒是挺滿意能給維修,不然麵對這種狀況我真是沒有辦法。說著話就過了冬天,一開春開發商真講信譽,把樓頂的防水給重做了一遍,屋裏長黴菌的牆麵都被處理了,還找了家專門解決屋裏長黴菌的公司,用的什麽新材料,我隻能期望維修有效,不再受黴菌之苦。
一轉眼就又到了冬天,這期間業委會的大姐還給我打了幾次電話詢問維修進展,我也忘了還有賠償這檔子事,這大姐是真善良,多次向我說明園區裏有得到賠償的,最多的一家得了五萬,可我核計那得付出多大精力,就算付出精力也未必能有收獲,撒潑耍橫咱也不會,低三下四也不是我的性格,隻要房子修好比什麽都強。
冬天一到,采暖期一開始,屋裏有了熱乎氣南側的牆麵和牆角又開始出現水珠並黴菌滋生,我一看這算是玩完,維修失敗。這又去物業投訴,忽想起來賠償這事,是該賠我點了吧。找業委會大姐訴苦,大姐嚴厲的批評了我不思進取不要賠償的懶惰腐化思想,並給我指了條明路,約定雙管齊下,我在這邊找,她在那邊催,她堅定的認為我家情況應該得到賠償。
我這輩子,長了一張能夠博得女人同情的臉,隻要是女士除了審美太過下等人的都願意幫我,哈哈,開玩笑開玩笑,這大姐卯足了勁要幫我,我再裝作無所謂就太不識好歹,所以我也下定決心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開發商在園區裏有個工程部,專門負責園區裏的維修,我找到工程部的辦公室確定了哪位是負責人,我這討逆之戰就開始了。這負責人姓鄒,一看就是個老滑頭,能比我年長幾歲,我說什麽他都笑臉接受,就是不辦事,維修可以賠償不搭茬。這一拖冬天又過去了,第二年澡堂式冬天可把我惹急了,這不是欺負我文質彬彬嗎,咱走著瞧這事還就沒完了。
來年一開春,首先找工程部繼續維修,又去找大姐打聽別人是怎麽得到賠償的,大姐說得去集團找辦公室主任老賈,這人負責業主索賠的事,一聽這話我傻了,那集團......那集團我也惹不起呀,家裏哥四個開的買賣,有多少錢咱不知道,反正在市政府對麵有座幾十層的辦公樓,緊鄰當時最高檔的購物中心,集團經營有色金屬,主要是礦山礦石,不知道誰給出主意說房地產賺錢,這哥幾個就買下了一個地產公司,又怎麽運作了一下承包了公安廳,教育局,證券公司的集資建房項目,這得多大勢力,讓我去這龍潭虎穴找辦公室主任?大門我都進不去呀。
在家琢磨了三天,橫下一條心就是要出線,得有中國隊參加世界杯外圍賽的勁頭,但可不能像他們那麽有出息說死不出線。春天就是好,陽光和煦春風宜人,這樣可以減緩我的緊張情緒,到了集團一樓大廳裏,研究了一下地形,前台兩側各有一條通道直達電梯門口,但每個人都得在前台登記然後服務員給樓上打電話約好了才可以進去,這一關就難過,挑了個人多混亂的機會,趁前台小姐沒注意直奔電梯,上了大姐告訴我的樓層,開始尋找辦公室,房間也不掛個牌隻有號碼,打聽了倆個房間才弄明白哪屋是辦公室主任的屋,定了定神敲門,屋裏有人說請進,我知道這艱辛的討逆鬥爭就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