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奉天範城隍(41)

(2018-08-03 06:56:47) 下一個

吃罷早飯範清就去村裏找老疙瘩雇車,六爺在廟裏等著,有了閑暇自己又演練了一番眼通口訣,可真是想看什麽就看什麽,想不看什麽就不看什麽,目光不經意掃到柳綿所在處還嚇了一跳,那柳綿居然顯現的一絲不掛,這就是城隍爺說的歹事吧。等了半晌不見範清回來,六爺索性出了屋子站在崗上向通往村子的路上觀望,按理說人也該回來了。
又過了片刻,遠遠的看見有馬兩匹奔往這裏,心中咦了一聲,這範清是越老越糊塗了,出去轉了一圈把車弄沒了隻剩馬,可到是個調包的好手。思慮間兩匹馬就到了麵前,馬上坐的是範清和夏所長,六爺心下不解也沒多問,待他們自己言講。範清翻身下馬,夏所長卻穩坐沒動,老人家牽著馬緊走兩步到了六爺跟前言道:"少爺,馬車不來,勞此座駕載您去吧,其中原委夏所長有所交代,事不宜遲,速速動身啊。"六爺看著這匹蒙古矮馬心裏不高興,雖說騎馬自己也會可怎麽也不如有車舒坦,那滿清八旗固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可打小馬上步下,騎射刀槍也都得練一陣子,別人練得個樣樣精通,六爺隻混了個洋洋稀鬆。眼瞅著車是沒了,不騎馬也沒別的法子,接過馬韁回頭跟柳綿道個別,翻身上馬,夏所長看六爺上了馬便撥轉馬頭縱馬跑了起來。
六爺雖然騎術不精,可跑個直道急停急走也不在話下,兩人放鬆韁繩任馬匹狂奔,這一下子就跑出了十幾裏路。騎馬這活別人看著那是威武灑脫,騎在上麵的人可是苦不堪言,練武之人有項功夫叫騎馬蹲襠式,練的是雙腿微屈,腰下沉胸挺直,這一式如有若練成一兩個時辰騎在馬上不急不喘真是門功夫。六爺這身子骨幾十年下來都掏空了,別說騎馬就算坐車久了都熬不下來,這十幾裏路可就要了六爺的命,僅剩一絲力氣扯脖子叫到:"停了,停了,肺要吐出來了。"六爺勒住了馬,翻身滾下來找個土堆一屁股坐下,大口喘著粗氣也沒忘了在兜裏摸煙,夏所長聽他喊時已遠出了幾十米,這又調頭回來會他,看他那狼狽相哈哈笑了起來。
六爺也不理會夏所長笑他,點著煙用力吸了幾口才說:"下來,下來,歇會兒再走。"邊說邊把香煙遞過去。夏所長下馬並不接煙,在六爺身邊坐了下來,也是有些微喘,六爺半支煙吸下去才緩出口氣言道:"夏大人怎麽驚動了您的大駕?"雖說現在大家也算是熟人,可想當初夏所長刁難六爺這事還不算完,六爺的脾氣有仇必報這口氣沒出之前對夏所長還是冷嘲熱諷。夏所長聽出話音也沒跟六爺一般見識,麵無表情的說:"早上範大叔找老疙瘩出車,我大姨一聽就急了,說什麽都不讓去,範清也急了覺得這點小事溫家居然不肯幫忙,這又跑去找我,我知道大姨的脾氣,她說不行那準是不行,我要不出頭帶路範大叔都得撞牆死咯。"
聽夏所長這麽說六爺好像悟出點什麽,那天溫大姐就說要出命案唯恐牽扯溫家,今天範清去借車一用還真的被卷了麵子,這樣看來自己也得加點小心,可轉念一想你夏大人也有一半溫家血統,你難道就不怕連累?或是說你還不知道這裏麵的險境?此刻六爺越發覺得這趟差事凶險,城隍和土地都不肯親曆,把我這二把刀推上去送死,嗬!頭回聽說神仙也這麽雞賊。想著想著六爺心中就帶了氣,隻顧低頭抽煙也不言聲,夏所長畢竟年輕不一會就緩過了乏,起身一躍跨上了馬背,六爺聽到馬蹄踏地的聲響才回過神來,看夏所長已在馬上自己想不走也不行了,這才起身摸摸屁股,騎馬蹲檔功夫不行,那屁股被馬鞍撞的劇痛,夏所長看六爺揉著屁股,抿嘴笑了起來。
英家屯在深井子鎮西邊,距離荒地溝不近,兩人到村口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夏所長帶著六爺直奔村公所,所長給六爺指了齊家的位置,夏所長就留在村公所喝茶等六爺回來。有人問了,也不說姓齊這戶的名字,你說齊家別人就知道?這事還就怪了,英家村全都姓英,皆為滿族,就這一戶姓齊的漢人,怎麽看都透著古怪。六爺沒騎馬,屁股是實在受不了了,順著村路朝齊家方向走,沿途的農院裏也沒什麽人,冬天寒冷也沒農活大部分人都躲屋裏取暖喝酒耍錢。走著走著就到了一個小院,這小院與眾不同,村裏別人家院子圍牆都是用苞米杆細樹枝疊在一起壘的,而這一戶卻是實實在在的磚牆,跟京城裏的四合院相仿,典型的漢人建築,六爺心想這到是好找,千頃地裏一根苗。
這就走上前去想要敲門,剛抬起手又放下了,六爺心裏琢磨,說是有大羅金仙護院,現如今自己也有了眼通的法術,莫不如我先四下看看,萬一跟這羅漢對了眼,他高看我範六爺一眼,與我惺惺相惜八拜結交義結金蘭歃血為盟......還沒等六爺規劃好美好願景,忽傳來一句土地的話:"千萬別開眼通,大羅金仙要是看見你,你可就回不來了。"六爺最煩這土地,不但恨他有話不好好說,開始就把自己折溝裏去,還恨他有事不幫忙能躲就躲,鳳凰樓上他比兔子跑的還快,就齊家這事,你能辦你就辦了,還非等我回來,跟城隍爺眉來眼去,對自己是冷嘲熱諷,要不是礙著都是神仙早大嘴巴抽過去了。

咱也不知道誰給他許的神仙,反正是討厭這土地,聽土地不讓他開眼通心中不悅,反問道:"我這模樣見不得人?"那土地知道他心中帶氣,可這當口不是鬥氣的時候,厲聲說道:"你身為神鬼人三界護法,僅為靈媒,又不是在冊仙界,你不顯神通羅漢視你為無物,一旦你露了法術卻又非仙界一員,那羅漢定當你為妖孽取你性命,此事重大不可兒戲呀。"六爺聞聽此言也是一身冷汗,好玄好玄,若不是土地伴著提醒就自己這得瑟勁想必小命已經搭上了。這一來對土地還有了一絲謝意,沒想到土地又跟了一句:"咱倆的事了了這案子再茬。"六爺氣樂了,就這土地跟自己一樣沒溜,可有的玩了。
既然不能使神通那就規規矩矩做人,有土地一旁伴著料想也吃不了什麽大虧,再者說自己在生死薄上的壽路封存,鬼差也不會得令拿自己歸西,隻是擔心這羅漢糊塗,他是否知曉生死薄這事還不得而知。想的多不如動手做,六爺抬手扣門"邦邦邦",頓了一下又敲"邦邦邦",院子裏沒有動靜,耳朵貼門上靜聽院子裏鴉雀無聲,這就又抬手想再敲一次,卻忽然感覺有手拍他肩膀,六爺嚇得一轉身後背緊貼大門,大門虛掩,六爺靠的過猛那大門就開了,腳下失衡仰麵倒了下去 ......這一倒可實在,百十多斤體重全倒了下來,隻要是身體著了地,最次也是腦袋震蕩腰盤脫出,六爺心想完咯,以後的差事就剩躺城隍殿裏讓城隍老爺養著了,我這是因公殉職。
就在這要緊的關頭,拍他肩膀那大手陡然長出半米,一把揪住了六爺的衣領,硬生生把他揪了起來,這一把力大勢猛,六爺的身體立起來後居然跟這相救之人臉對了臉,這一對臉把六爺嚇的,這哪是人啊,活鬼一個呀這是。見此人麵如風柚,眉賽弊掃,鼻子沒鼻梁,眼睛沒眼眶,活了五十年,人就沒有長這模樣的。那人見六爺站穩就鬆了手,再看六爺滿臉驚恐到是笑了,想必不隻是六爺一人有這反應,問道:"這位先生,是找我嗎?"雖說這人麵目猙獰可說的還是人話,且聲如洪鍾攝人心肺,六爺心說是人就好,鬼要是長這模樣閻王爺都得逼他投胎。
見自己已經進了人家院子,什麽敲門喊話這套都省了也算是造化,六爺於是拱手施禮:"謝壯士搭救,在下尋訪一人,不慎誤擾了閣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那人到是滿不在乎,擺擺手說:"機緣到了機緣到了。"說完就往屋裏走,六爺說完這句就沒了詞,人家也沒跟他客氣一下往屋裏讓讓,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在了這兒。那人已踏上了房基下麵的台階,頭也不回的說了句話:''您不是要找姓齊的嗎,關了院門隨我來吧。"六爺聽了這話心中更是害怕,自己還沒琢磨好怎麽挖坑下套,人家就知道了自己的意圖,這往下怎麽做戲可是沒了一點主意,但人家有了這句話總算是留在了院子裏,再怎麽做走一步看一步吧。
六爺如同大赦,連忙應到:"誒誒,這就關這就關。"跑過去向院外左右看了看,可別有什麽伏兵襲擊了自己,轉念一想也是多餘,就這夥計自己八個範有賢也不是對手,關了院門緊著幾步上台階進了屋,一進門是個大廳,中堂位置一桌兩椅,東西側也是一桌兩椅,看擺設有些官宦人家的味道,再看那人已坐在中堂下方右手席,看六爺進來就往左手席甩了一眼,六爺知道這算是讓座了。剛要過去坐下,忽一抬頭卻看見中堂掛一畫像好生眼熟,上上下下看了幾番,心中一顫,啊呀,怎麽掛的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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