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看範清哭喪個臉知道出事了,進得屋中也不急著問,柳綿也聽到剛才屋裏範清那段話就沒跟著進來,自己去大殿裏拾掇拾掇。六爺坐穩等範清開口,範清見六爺到了長出口氣屁股搭炕沿上坐著,回頭看看窗外無人,這才說道:"少爺,城隍爺找你辦差也不見你回來,再不回來我就得去城裏找你了。"聽這話六爺心裏嘀咕,城隍爺找我辦差不用心通喚我卻等我自己回來這是什麽道理,又到底有什麽大事會這麽著急。範清又說:"城隍爺知你近日回來,可那樁差事好像十萬火急,城隍爺也等不下去了。"
範清說完這幾句看六爺沒什麽反應,不免又焦急起來。這城隍爺有差事下派,六爺是一半喜一半憂,喜的是終於可以抖抖左使的威風,憂的是自己認嘛不懂把事情搞砸了城隍爺會不會加以怪罪,這醜媳婦早晚見公婆,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躲是躲不掉了,那就去吧,發昏擋不了死,死馬就當活馬醫,六爺俏皮話還不少。想到這站起身要往大殿裏去,看範清兩眼驚恐萬狀六爺笑了:"範大叔,你慌什麽,我範六這身好能耐您還不知道,爺們刀裏來槍裏去也不是一回半回了,放寬心吧您那。"範清看六爺又要開始不著調,不住的搖頭。
六爺邊往大殿裏走邊想起溫大姐說的最近要有樁命案,還怕把她自己個刮進去,這得是什麽樣的因果才能把她牽扯進去,其中蹊蹺耐人尋味。進了殿門柳綿正在擦拭佛像,六爺看自己那尊衣著光鮮心裏高興,抬手指給柳綿看:"媳婦,那個是我,那個是我。"柳綿頭回到廟裏,見六爺說那個泥胎是他自己不免笑了,說了幾句六爺沒正事就走了出去。六爺就稀罕柳綿特懂事這勁,凡事都能看出個眉眼高低絕不裹亂,柳綿前腳出去,候在門口的範清就關了殿門,大殿裏頓時暗了下來。六爺知道辦正事的時候到了,屈雙膝跪倒於蒲團之上,雙掌合十心中默念:城隍老爺在上,奴才範有賢恭候大駕差遣。心剛想到這就覺得眼前一亮,城隍像泛起了微光,六爺趕緊禁閉雙眼候城隍法旨,忽聽心中一聲音言道:''範有賢,爾今已領左使之職理當鞍前馬後效忠神鬼兩界,卻為何不安本份擅離職守?"六爺一聽城隍這話茬是在責怪自己心下害怕,立馬心通傳道:"城隍老爺在上,奴才並非不願伺候老爺,隻是無耐於那對冥珠落入凡間卻又無計可施,隻想著趕緊想個法子把它們弄回來好跟老爺交了這份差事,也算是在閻王殿前建了一功。"城隍爺沒有搭話,六爺把眼皮欠了條縫想看看城隍爺在幹嗎為何不做回答。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六爺氣的坐地下,眼見那土地不知道什麽時候挪到了城隍身邊,手拿個本子正和城隍爺看著。六爺心說,呦嗬,你還可以動呢,這我可頭回看見,敢情你是指這個跟城隍爺拉關係,又看看自己那胎塑像端的立在那裏顯得又孤單又冷清,這心中可就有點不太樂意。六爺撇見城隍土地隻顧看那冊子也不理他,索性睜開眼睛站了起來,看著土地說不出的別扭。一是城隍爺有事差遣自己土地也不說通知一聲,二是自己身為左使高他半截卻不給自己看那冊子,這分明是土地慣於溜須拍馬博了城隍的信任,六爺正這胡思亂想城隍爺八成看完了冊子正要合上,卻看見六爺站在那裏兩眼怒視怔了一下,城隍爺旋即笑道:"左使勿怪,這壽路薄子乃無字天書給你看你也看不明白,待你眼通開了方可觀瞧。"
六爺聽城隍爺這麽一說也覺得自己小氣了,趕緊打圓場下台階:"城隍爺,不是這麽檔子事,我就想啊,您老人家有事也不心通喚我,右使料想也知此事怎麽也不吆喝我一嗓子。"城隍爺聽六爺這口風是一點文雅氣勢都沒了,就跟販夫走卒一般不免一愣,六爺也覺得有些失態便低頭不語。那土地卻幸災樂禍起來說到:"我說範左使,您還惦記心通呢您,您這一竿子就沒影了,城隍老爺以為您有花花世界享樂,早把您心通收了,還等我去吆喝您?這段日子我替您跑了多少腿挨了多少累,我這鞋子您得給我買雙新的!"六爺一聽土地這話是要嗆火,這虧咱可不能吃,正要反唇相譏,城隍爺一聽不樂意了,你倆當城隍廟是北市場廟會呢,還使小性鬥上嘴了。城隍麵色一沉,嗯了一聲,那土地也就不再做聲,豎立一旁,六爺還沒還嘴就被卡住了脖子,這虧吃的冤枉。
城隍爺拍拍手中冊子道:''範左使,現如今有樁奇事,深井子英家屯有一農戶姓齊,看生死薄上陽壽已盡,陰曹鬼差卻無法拿人,每每登門都有一大羅金仙守於院外,可又不知何故,鬼差拿不了人我這冊子就消不了帳,右使雖前去探查那大羅金仙根本就不加理會,鄙人身為一城之主不可移駕參訪凡間之事,那齊姓人家還需一陽間之人入戶問個明白,才好了卻這樁公案。"哦,六爺這下明白了,城隍爺是說有個人該死了,無常鬼去拿人卻有個羅漢守在門外不讓拿,冥鬼當然幹不過羅漢,這又派土地去跟羅漢說情,人家羅漢壓根不給麵兒,連搭理都不搭理,城隍爺擺譜不肯親去,土地爺又不能現身直接去掃聽農戶的底細,怕惹惱了羅漢,最後就得自己這陽間凡人去探個究竟,我說城隍怎麽這麽盼著自己回來,我不回來他們都麻爪了都。
想到這一節六爺笑出聲了,城隍爺和土地看他發笑就已知他心想,一起白了他一眼也沒法責怪。六爺這種人就是千萬不能給他露臉的機會,隻要有了機會那就得講講條件,就得擺擺譜拿拿範兒,臉上假裝為難心中卻早已想得了對策:"哎呀,我說老爺,這事難辦啊。"六爺這話一出口,城隍和土豆臉上也泛了難色,按理說在他們麵前哪有難事,上通天庭下達地府,可呼風可喚雨,可斷生可斷死,偏偏有一樣他們做不了,神鬼人不同路,陰陽兩界溝通交流需要個媒介,雖有狐黃長蟒可附身人身權做靈媒,但凡事有個規矩,城隍為冥界正神,絕不可與草仙攪在一起,按理說遇見草仙妖孽都有收其魂魄的義務,所以這事還非得範有賢去一趟不可。
六爺基本上是看清了這步,所以該講的該要的現如今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提了:"城隍爺,奴才對您可是赤膽忠心,要不是為了那對珠子誰願意舍家撇業跑出去受那罪,您收了我的心通那是萬萬不該。"六爺開始要東西了:"再者說,這差事多少有些凶險,那大羅金仙乃上界羅漢,我一凡夫俗子若有冒犯,丫收了我法身魂魄可如何是好?"城隍爺低聲問旁邊土地丫是什麽意思,土地撇嘴答到:"丫是向你要眼通呢。"城隍點點頭全明白了。城隍說:"範左使,心通眼通今可全部傳授與你,你也好避讓上仙免得壞了大事,可有一樣,你若依此做了歹事那不但要收回法力,還要重重罰你。"六爺心想就一眼通有什麽了不起,還能用這個做歹事?卻看那城隍單手舉起口念法咒,六爺就覺得頭顱發漲雙眼劇痛,直到需禁閉雙眼方可減緩痛楚,待眼前忽現明亮心中有人輕喚:睜開眼都來了。
此刻頭不疼眼不漲,二目一睜可把六爺嚇壞了,大殿裏忽的多了一眾生靈,有仙有鬼有叫不出名的怪物,還有幾隻狐狸伏在腳邊。六爺嚇的跳向一旁,引得土地哈哈大笑,六爺四下瞧著別踩了什麽活物,嘴裏可就告了饒:"城隍老爺,城隍老爺,這眼通不要也罷不要也罷,見天的這些圍著我晌午飯可都吃不下去了。"聽六爺這樣一說土地笑的聲音更大了,城隍爺也笑了:"範左使,待我教你句咒語,你想看什麽就看什麽,並非隱藏之物必須盡收眼底。"說完這話六爺心裏就傳了一句梵文咒語,自己默念了幾遍算記熟了,試著用心讀出眼裏的那些靈邪也就沒了,這才緩了氣色,可還是說不出的別扭。
事到如今就算交代齊了,城隍爺又差土地暗地協助,命六爺明早動身前去英家屯解決此事,六爺欣然領命,看了眼土地心說得好好折騰折騰你,甭說給你換鞋,腳都給你磨沒咯。城隍,土地歸位,六爺轉身出了大殿。範清還是神色慌張的守在門口,見六爺出來便急於從六爺臉上找到答案,六爺麵色帶笑也不解釋,隻差範清去雇輛馬車明早前往英家屯。範清說雇傭老疙瘩的大車就行,附近這十裏八村他都熟絡,自己人也好有個照應,六爺點頭稱是。
這才有範有賢使神通,英家屯拿人 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