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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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大院(21)

(2018-07-01 22:17:22) 下一個

老徐大院幾位大佬先不講了,今天說說我家的事,我家,就是我爺爺家。咱們前邊講過我爺爺的壯舉,就是自己擅自加入國民黨遭到拒絕,很跌份。按理說他老人家上過偽滿洲國小學,還會日語,後來學成會計這一職業不該犯這麽二的錯誤,可他就犯了。我奶奶家啥出身我還真不知道,我記事的時候跟她去過一次她單位(大眾造紙廠),看見過一個大滾子好大好大,大張的紙從那裏卷出來。我爸爸說奶奶年輕時候就愛打撲克,不愛做飯,常常下班後還在單位打撲克不回家。
我爸還有個弟弟,就是我叔叔。我這叔叔一輩子心高氣傲就想考大學,一去我奶家就看見他拿本書躺裏麵小屋的床上看書,最後去陶瓷廠當了工人,唯一的好處就是拿回來一堆殘次品的碗,盤子等,殘次品的碗摞在一起比正常的碗摞一起高出十厘米,洗碗的時候都容易造成手腕脫臼。
我奶奶家住大北門,從北市場到大北門坐七路電車票價九分,每次去奶奶家都好像長途旅行,覺得好遠好遠。我是真不愛去,她家就一平房,前麵還接出一個小棚子做廚房,再前麵的院子放台自行車就僅剩一個人的寬窄,在院子裏玩是不可能了。
她家的特點就是黑,屋子裏黑,家具黑,鍋黑,連枕巾都黑......為了甩包袱我爸總是讓我住幾天,他前腳走我後腳發愁。屋子裏沒有好玩的,沒有書報,翻抽屜也翻不出驚喜,忘了奶奶那時候為什麽不上班,反正成天跟她在家熬,她總是讓我睡覺,而我總是讓她講故事,最後她選擇了自己去睡覺,一睡就是一下午,是真能睡。
夥食就更別提了,菜沒菜味飯沒飯味,大米飯做出來之後介於米飯和粥之間,盛飯的勺子把都折斷了,飯的黏度比哥倆好都狠。總結一下就是米飯做的像粥,粥做的像米飯,食用者在糾結中進膳。
我爺家常年儲存三袋麵兩袋米,那麵都長出了小飛蛾,那米都生了蟲子。我媽說我爺因為三年自然災害嚇怕了,就怕斷糧挨餓,可我招誰了這沒斷糧我也挨餓,那樣的糧食誰敢吃?
我爸跟我奶的感情好像不太好,至少沒有我跟我媽那麽親,據說我爸大學放暑假的時候回家,來了幾個同學要在家裏吃飯,我爸會烙餅但麵被我奶奶鎖一木箱子裏,我爸發揚了排除艱險去爭取勝利的革命精神,把木箱子撬開烙了一大堆的餅,同學們吃的滿意而去,到晚上我奶回來發現糧食被盜哭天喊地跟我爸鬧了好久。這都是我媽說的,我媽經常醜化我奶,吃你幾個爛蘋果破泡泡糖至於嗎?
盡管母子感情不算太好,但是在我爸四十歲的時候奶奶得了腦血栓,我爸還是把她接過來一直伺候到去世,84歲。在我爸升官發財的最佳年紀,每天都早早回家做飯,還要送我奶去紮針灸,那時候每天都有人約他吃飯,他不去,最後也沒人再找他。我奶去世後沒過幾年我爸就得了抑鬱症,最後又得了心髒病走了。
我媽最恨我奶,用這個恨字可能有點重,婆婆和兒媳是永遠的死對頭,所以為了我媽高興我就不設一個正式的兒媳,這也是為了家族和睦開拓進取。總之講我姥姥的時候我媽是和風細雨,一講到我奶時她就好像看見劉文采推門進來,怒向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馬上像背毛主席語錄那樣曆數我奶十大罪狀,什麽她做月子時候我奶就給了二十塊錢一藍雞蛋,一個線頭都沒給留,那還得給你買輛夏利咋地?說什麽根本就不拿這大孫子當回事不聞不問,那是,她對我爺也那樣。說我奶家不講衛生,沒結婚前都是她去給洗被罩枕巾,可不嗎,你是為了勾搭我爸。還說倆孩子都這麽大了也沒說給做件衣服,沒毛病啊,我爺爺襪子壞了都得自己補,這高級會計師把破洞的地方揪起來,用線纏上幾圈就算得,那穿腳上能舒服嗎?林林總總吧,要是訴諸法律的話最少得判三個世紀。
我爸在家的威望,我媽也就是痛快痛快嘴,給我奶做飯洗衣服洗澡等等一樣也沒少幹,她說我奶不是的時候我爸也不搭茬,隨便說,而我們就更不管那些閑事,兒媳婦講究婆婆天經地義,她要是不這樣發泄出來沒準就給下毒了。
在奶奶家住的時候,晚上吃完飯也沒啥娛樂,我爺爺就帶我去串門,我也不知道是他什麽親戚,應該是他弟弟,是不是親的不知道。那家人住在中街老工商銀行的胡同裏,那工商銀行是日本建築,現在還有。那個院子是四合院,挺講究的,正房廂房都建在基座上,院門有廊,院子裏有花草。這就是日後慕馬大案裏被牽扯的貪官夏任凡的故居,我不認識夏任凡,跟他父親到是見過幾麵,也許那時也見過他,但誰會想到他將來那麽著名,早知道就跟他合影了。

那時我叔還沒結婚,他們為了躲避講故事總是把我帶出去串門,我叔騎自行車帶我去同學家看電視,那時的電視就有十二寸的了,在人家一看看到十點多,把我困的眼睛睜不開,人家得多煩我們叔侄倆,沒身抻。我叔那時候也是帥哥,搞對象搞了好多,我見過兩個都挺好看,一個小巧玲瓏,家裏有縫紉鋪,春節時還給我做過衣服,另一個有點健碩,我爸帶我去看奶奶的時候正看見這女孩在洗被罩,好像也在延用我媽的招式但不知道為什麽輸了。最後選擇了我嬸,我就不評價了。

我爺爺主要負責帶我串門,一到晚上就東家串西家串,最後實在沒地方串了,您說怎麽著,他居然晚上騎車帶著我去老徐大院串門,那位說了,正好回家呀,回家?我爹媽一看我回來了,七點鍾就關燈插門睡覺,我有那麽招人煩?有。我就跟我爺在姥爺家跟姥爺吹牛,我記得他講的是一個小孩有特異功能,能看到有屍體埋在床下的地裏,大半夜的把我嚇得.......白話完了還得坐他自行車回大北門,天那個黑呀跟黑鍋底似的,我看哪塊地下都像埋著屍體。
如果說我姥爺家是宅門,那我爺家就是正宗小市民,沒講究沒規矩不講吃不講穿,雍雍碌碌的過日子。慶幸自己沒打小跟我爺爺奶奶住一院,否則我這渾身的貴族氣質算是泡湯,有錢沒錢兩說,活的窩窩囊囊就犯不上。正如我妹妹說的,咱家孩子買東西決不上淘寶,就挑好的買,不能打小就培養成屌絲,大了扣扣嗖嗖讓人家笑話。
媽的,理是這理,錢呢?反正他姑有錢。
對了,還有件事再說明一下,我沒有姑,窮的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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