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老徐大院的正主,另一隻支重要組成也得著重介紹。那就是我親愛的姥姥那支家族。我姥爺家夠亂了,我姥姥家更亂,她那些親戚都夠組建個國家,還帶軍隊。得緩一下,把這些親戚都記全咯沒小半天完成不了。
我有兩個太姥姥,沒錯,兩個。
我有兩個太姥姥,就是說我姥姥的父親有兩位夫人,我姥姥有兩位母親,我媽媽有兩個姥姥。這是段貫口。
這位太姥爺據說很有文化,出過一本機床方麵的工具書,還開過廠,後來撇棄了原配去天津又娶了一房,育有一男一女。這位老人家在我五六歲的時候有幸見過一麵,氣宇軒昂,非常人。晚年腦血栓臥床,為不拖累家人及拒絕苟且的生活,幾天內不吃不喝活活把自己餓死,驚為天人啊。天津那一支人馬不太熟,關外這彪人馬卻很是親近。
我那親愛的關外太姥姥,一生沒有自己的家,頻繁奔波於三個女兒的住處,幫忙帶孩子,做家務,無怨無悔。現在想想,她與遼吉黑督軍無異,巡防在奉天,長春,綏化。中國鐵道總公司該送麵錦旗。
老人家姓關,地道的旗人。會抽煙,喝酒,愛玩馬掌(一種類似麻將的紙牌),她經常坐在炕上自己跟自己玩,結束後用一塊手帕小心的包上。
她纏足,這到不影響她活躍在鐵道線上,也不妨礙帶大兩代人。她是位很偉大的女性。
她一個姐姐,一個弟弟,有意思的事來了。這兩戶親戚都住在萬泉公園北邊,一個離公園近些,一個遠些。近些那個他們叫做南頭,是弟弟家,遠些那個他們叫做北頭,是姐姐家,兩家距離大約一公裏。太姥姥經常去在兩家住上幾天,過去的親情就是這樣維係,這是真正的串門走親戚。太姥姥沒有家,但每次串門都不失禮節,她會把我姥姥家的東西拿出來帶給姐姐弟弟,回去的時候也會把姐姐弟弟家的東西帶些回去,一句話決不空手。
萬泉公園舊時叫小河沿,遠離皇城,偏僻荒涼。好多囚犯和革命黨就在河邊處決,周邊都是窮人的聚居地。堂堂旗人淪落到偏居荒郊野外,想想也是令人唏噓。
家境貧寒不影響壯大革命隊伍,至今想起來都頭暈目眩,恐懼連連。我智商不差,至少我認為,但有個缺陷,不會排輩。我媽沒教過我,我爸自己明白就不管別人。比如說,對麵這老先生叫爺爺,旁邊那位叫奶奶,再來一位這奶奶的妹妹我就不知道怎麽稱呼,如果這妹妹再領個女兒,那我隻能要求回家。迷糊,惡心,心悸。
太姥姥的姐姐,我叫姨太姥,OK!這麽簡單,太姥姥的弟弟,我叫姨太姥爺,OK!還是簡單。那麽......姨太姥的九個孩子,姨太姥爺的七個孩子我應該叫什麽,順序不許錯!
我想回家,或者,我想重新投胎,幫我投個家裏親戚少的人家。我這十幾個舅姥爺,沒我媽年紀大,我媽得規規矩矩叫人家舅,他們穿開襠褲的後生,我也得叫舅。
我很喜歡去東關,因為他們會帶我去萬泉公園玩,裏麵有好多動物,而且不用買門票,從橋下繞進去。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想什麽時候回就什麽時候回。小時候逛公園是件很牛的事,而我如履平地。頭疼的是,需要記住每一張臉,準確的叫出是幾舅老爺,南頭北頭各兩列,除了兩位女將,共計十四位舅老爺,這跟康熙皇子數量約等,愁死人。
經過多次尷尬,我終於悟出個竅訣,那就是在位置排列上弱弱含糊一下,後麵舅姥爺幾個字大聲喊出來就能過關,家規森嚴,見到長輩不喊一聲招呼,後麵必飛過來一腳,屢試不爽。這要是挨上十四腳,我就得骨折腦殘外帶住院。
住在河邊的八旗後裔都是善良的人,他們辛勤的勞動支撐著大家族的生存,他們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