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生來膽氣豪,
腰橫秋水雁翎刀,
風吹橐鼓山河動,
電閃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種,
穴中螻蟻豈能逃,
太平待到歸來日,
朕與將軍解戰袍。
抄郭先生幾句定場詩,圖個熱鬧。編故事這玩意,您愛聽咱們就多說兩段,您不愛聽呢咱們就讓大鼓妞上來,我也不耽誤您找樂,您也別瞧著我心堵。
醒木一響好書開場,咱們上文書說到鄉公所的所長看到六爺一幹人等這火可就上來了,六爺仰仗著有奉軍和巡警撐腰到也不怕,可但是往下該怎麽著他沒了主意,還得說趙安是見過世麵的人,看所長興師問罪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冷笑了一聲,往桌子上一指:“這有北平警備廳的公文信函,有證明範家世襲罔替的證物,你身為地方管莫非視而不見嗎?”民國初年,東三省幾乎就是張家自治,也算是賢明,軍政兩屆均衡,有軍權的不敢肆意欺負政府公職人員,趙安這樣氣勢洶洶也是因為手裏有確鑿證物,想必這所長百般刁難到是他想謀占私田故此就想管這閑事。兩人怒目相視就僵這了,還是那警官圓滑一看這陣勢連忙上前:“趙副官消消氣消消氣。”又轉頭對所長說:“溫所長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大家都是公務又沒什麽私人恩怨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啊!哈哈”這老油條打著哈哈,趙安看他接過話頭也就不言語了,轉身出了屋子曬太陽去了。那溫姓所長看警官出來打圓場也就自下了台階,歎了一聲:“苟局長,不是我刁難,一言難盡。”
六爺一聽局長這姓立刻想起自己那五十塊大洋,越想越覺得局長這姓靠譜貼邊。苟局長又道:“老溫那,我回去再補個文書讓範先生拿過來,你就點個頭得了,人家自己的地兒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咱不好攔著不是?我就不去鎮長那費腿腳了。”這苟局長還真是場麵人,幾句話說的滴水不漏,有理有據連哄帶嚇唬,溫所長這才把目光移到桌麵,拿起北平警備局的信函仔細看了看,又看向聖旨,五爺趕緊把聖旨往前挪了挪,溫所長隻掃了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六爺心合計你奶奶個腿的,爺得了天下第一個就滅你滿門。
溫所長把信函放進公文包裏說道:“局長辛苦你了,您請回吧,這事我應了。”局長一聽大事已成忙握住溫所長的手千恩萬謝,又客氣了幾句出了屋子,這五十塊大洋算是賺到手了,還有份人情在趙副官那,一箭雙雕啊。
屋裏就剩溫所長和六爺,六爺卷起聖旨心中尤是不快,溫所長說:“你別走,我送送二位官差再和你細談。”溫所長出屋,六爺也跟了出來,把聖旨卷巴卷巴塞進裏懷,想必苟局長已經告訴趙安這事成了,眼見著奉軍上馬巡警上車就要回城,六爺沒等溫所長開口先一步抱拳拱手道:“有勞二位官爺,改日必當重謝。”趙安笑了:“再遇梗阻之事煩我姨通知一聲就是。”說完率馬隊絕塵而去。這句話撂的夠份量,就明說這範五爺是他姨夫。苟局長已經坐上車,衝溫所長和六爺拱拱手說了聲開車,也走了。
倆靠山都走了,就剩六爺單挑溫所長心裏還真有些打怵,那溫所長麵色緩和了很多對六爺說:“讓車過來,咱們回村。”三人回了五爺早先進過的那村子,溫所長讓車停在了那農婦家的門口,六爺心中暗暗稱奇,溫所長下了車徑直向院裏走去,六爺跟在後麵,郭六穩住馬車停在院門口。
跨進房門是個廳堂,左右各一間臥房,直行還有間大廚房,那婦人正在端盤子端碗準備吃晌午飯,見他倆進來也不驚詫,隻說一起吃飯。溫所長又喊了一聲:“老疙瘩”那天與他同去山崗的黑臉漢子從北屋走了出來,一看六爺先是一愣隨即點點頭,“喊車把勢進來吃飯。”溫所長說,老疙瘩出去把郭六喊進來,幾個人圍著桌子開始吃飯。
塞外四月桌上主菜是大白菜燉土豆,還有一小盆叫不出名的鹹菜,一碗黃醬幾根大蔥,笸籮裏是幾個熱氣騰騰的窩頭,六爺抓了個窩頭也不客氣,郭六更是餓狼一樣大口咀嚼,另外三人也不說話默默的吃著。飯罷,溫所長走進南屋脫鞋上了炕,從煙笸籮裏抓了把旱煙自己個卷上,六爺坐在另一端的炕沿上,他不會卷這玩意就拿出自己的哈德門點上,也不讓讓所長。那婦人沏了壺茶放到炕中的小桌上,倒了兩杯就又去廚房拾掇,那老疙瘩把郭六讓進北屋抽煙喝茶。
煙抽一半,溫所長先開口了:
“在下溫伯章,日前的事多有得罪,見諒。”六爺一聽所長這麽客氣,倒是不知道該怎麽應對,本來琢磨再與他大戰一場,連窩頭都多吃了半個,沒想到會是這樣,胃裏有些發漲,隻好接過溫所長的話頭往下聊:“鄙人範有賢,在家排行第六,大家都叫我範六,您不嫌棄也這麽稱呼我就成,哪裏有什麽得罪不得罪本該是故人嘛。”說完還皮笑肉不笑了兩下。溫所長點了下頭:“六爺,不是我故意為難你,你要辦的這事關係重大,不攔著你恐生事變,到時候你我都收不了場。”範六沒聽懂這句話,溫所長繼續說:“看眼下情形我攔不了你,這都是定數,今天我帶你到我大姑這就是想讓她給你說說這裏麵有檔子事你知曉了最好。”六爺更是不解,我家的事我不知道,你們溫家到是門清,是不是編好的故事引我進套啊,爺在四九城可也不是棒槌,跟爺挖坑設井沒那麽容易,但又想起自己被藍一貴坑的丟命細想想自己還真是一棒槌。
溫伯章看他在那眼珠亂轉知道他不相信,也不再多言,朝外屋地喊了一聲:“姑,你忙完了嗎?”話到人到那婦人挑門簾進來,拉了張凳子坐下,對五爺言道:“你倆說話我在外屋聽見了,六爺不嫌棄叫我聲溫大姐就行。”六爺一聽這麽客套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接口:“別介,我隨溫兄叫,叫您姑,叫您姑。”溫大姐笑了:“叫啥都行,一回生二回熟,這以後啊少不了走動。”六爺越聽越糊塗,我的差事跟你們有什麽關係,我還得跟你們多多走動,哦,你們是想接我這樁活。轉念一想不對,剛溫所長說這大姑有事要給我講,好像還幹係重大,還什麽事什麽變,我積德行善翻建城隍廟造福一方百姓到好像是在塗炭生靈刨墳掘墓,怎麽琢磨也想不出個究竟。
溫大姑朝屋外喊了一聲:“老疙瘩去把馬車帶進來,院門落鎖。”老疙瘩應了一聲跟郭六走了出去。溫大姑看了眼溫伯章,溫柏章又是點頭,溫大姑這才轉向六爺:“範爺,你信命嗎?”六爺一楞,問的蹊蹺,咱們說廟的事你卻又要給我算命不成,“可信可不信。”六爺答的雞賊。大姑又道:“你若不信,日後有怪事發生你可抗受不起。”六爺隻覺得汗毛孔發炸,腦瓜皮發涼,嘴不心說嚇唬我沒用,爺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你縱說出大天來這差事我必定要做,胡思亂想之際溫大姑提高了聲調說了一句:“你都死過一回的人了,你怎會不信生必有命!”
聞聽這句六爺全身一軟,體似篩糠,她,她怎麽會知曉我死而還陽之事,迷離間抬頭觀瞧,卻見炕頭牆上掛了副工筆彩畫,一隻碧眼白狐活靈活現。啊呀呀大事不好,某家遇妖!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