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的緬懷

寒風掃落葉，又是一個嚴冬的到來。50年代回國的兩彈一星元勳郭永懷和夫人李佩、女兒郭芹都是寒冬臘月去世的，心中難免又感懷起來。兩年前的冬天曾寫過緬懷郭芹的文章，立言不再去回顧那段風塵往事。不知怎麽，今年又忍不住了，還想寫兩句。

1957年6月7日，郭永懷在《光明日報》發表署名文章《我為什麽回到祖國——寫給還留在美國的同學和朋友們》，其中有這樣一段：
“凡在美國居住又有入學年齡兒女的父母，都難免不感到遭受別人歧視的痛苦。小孩是天真的，社會有這樣的病，他們當然就很真實地反映出來。欺淩、侮辱必然在小孩子們心靈上留下一個創傷的烙印。美國的一個著名音樂家羅伯遜，為了避免遭受這樣的責罰，他就把他的兒子送到蘇聯受教育，後來非美委員會審問他的時候，問他為什麽把兒子送到蘇聯上學？他的回答是，要他的兒子在一個有自尊心的環境裏成長。我是一個有兒女的中年人，離開美國也是為了這個原因。不但如此，隻有在一個合理的社會裏，青年們才能自由發展，才有自由擇業的機會。”

郭永懷的獨生女郭芹，1951年出生於紐約，1956年隨父母回國，一生坎坷，45歲便走完悲哀的人生旅程。1968年郭永懷自己也在“意外”飛機事故中以身殉國，年僅59歲。

郭老在天之靈，再看看自己寫的這篇文章，不知作何感想。僅僅為女兒著想，良心是不是會受到譴責，後悔當年作出了錯誤的回國決定。您回國是受了錢學森回國的影響（錢學森給郭永懷的信中寫道：我們現在為力學忙，已經把你的大名向科學院管理處“掛了號”，自然是到力學研究所來，快來、快來！請兄多帶幾個人回來！）。您寫這篇文章也許也是出於無奈，完成上邊交待的任務，曆史是不會責怪您的。

嚴酷的現實也無情地鞭打了許多老海歸，他們的孩子，不管是不是在海外出生的，都失去了受到良好教育的機會。有的人通過自身的努力和機遇，彌補了失去的學業；有的人卻一誤再誤，一輩子就是小學、初中文化程度；有的人文革受刺激，精神失常，甚至輕生。

今天沒有心情去聲討那個萬惡的社會。今天隻想在這裏緬懷郭老一家，祝願郭老一家人在天之靈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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