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理發師 （四）

（4）

故事講到這裏，如果您對Erica產生了這樣的印象：一位命運多舛的女子，一個怨天尤人，滿腹牢騷，成天愁眉苦臉的人。對不起，您錯了。Erica有著非常樂觀開朗的性格，一心向上的天性。

 

繁忙和貧困沒有阻止Erica對生活的熱愛。冬天，她去滑雪。夏天，她去參加室外運動。在明州馬拉鬆比賽中，她參加五公裏長跑。夏季的夜晚，聖保羅會有各種集會。Erica經常帶著幾百個自製的小蛋糕（cup cake）去參加活動。“你一定要來喲，別人隻能拿一個，我會送給你兩個。”遇到這種時候她總是熱情地邀請我。看她那幅像小孩子一樣興奮的眼神，誰會想到這是一個每天為老弱病殘的一大家子人操勞生計的女子？

 

十幾年來，Erica曾經有過幾任男朋友。有一次，她跟我形容她當時的男友：“他沒什麽收入，吃飯都靠我接濟。在家也不幹什麽，打打遊戲，看看電視，挺悠閑。” 我的心一下子縮的緊緊的。心想，哎喲，不是吧？您負擔已經夠重的，不要再找一個包袱背在自己身上。看見鏡子裏Erica那陶醉的眼神，到了嘴邊上的話又咽了回去。誰說的來著？“女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被愛”。Erica大概也邁不過去這道坎兒吧？

 

還好，沒多久他們就分手了。Erica說那個男子沒有工作，不善家務而且很難伺候。“沒有什麽事是讓他滿意的。每次跟朋友們一起出去吃飯，賬單都是我付的。我的女友們都不喜歡他。最後還是他先提出分手的。我這個人大概跟愛情無緣。“ 此時的Erica渾身都是落寞。

 

”不會的，Erica。你是一個難得的好姑娘。無論是上帝還是佛祖都會保佑你的。“我真心誠意地對她說。”另外，恕我直言，以後不要再找這種人交朋友了。他難道不知道你工作的多麽辛苦？難道不知道你手裏的錢來的多麽不容易？如果他不心疼你，不珍惜你，要他做什麽？不要打算用你的真誠打動什麽人。更不要打算通過照顧別人來感動自己。不值得。一個好吃懶做，無所事事，不負責任的男人是讓人看不起的。跟這種人在一起不僅是浪費時間和生命，還會被周圍的人拋棄。好好善待你自己，不要為那些吸血鬼付出任何努力。“

 

Erica停止了手裏的忙碌，定定地看著鏡子裏的我。”如果我說錯了什麽，請你原諒。“ 被她看的心裏發毛，不知道是不是話說的太重了，傷到了她。

 

”不是，不是。我隻是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以前從來沒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就像你說的，因為這個男友，我的閨蜜開始疏遠我。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其中的緣由呢？“

 

2019年的春天，Erica告訴我她戀愛了。對方是一位運動康複專科的醫生。離過婚，有一個八歲的男孩兒。孩子平時跟母親住，每月有兩個周末跟父親度過。Erica說，醫生對她很好，很照顧。“真是太好了！祝福你，Erica” 她知道我是發自內心的，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秋天到了。當我在理發店的皮椅上剛剛坐定的時候，Erica從我的背後伸出了一隻手，遞給了我一張照片。那是在明尼阿波利斯著名的石拱步行橋上。一個高大帥氣的白人男子，身著西裝襯衣。長發飄飄的Erica靠在他的肩頭。“我們訂婚了！”

 

手裏捏著那張照片，我站起身來，伸出雙臂轉了過去。“Erica，祝福你。真替你高興”，我在她的耳邊語無倫次地重複著。淚水滲出了我的眼眶。借著摘眼鏡的機會，趕緊把它們擦幹淨，以免讓Erica看到我的失態。看來，生活還是公平的。如果真有老天的話，感謝他沒有忘記給這個苦命的人兒應有的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