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湖畔
雲淡風輕
無言獨上西樓 （六十九）向前
送走了三哥，冷尚正心情鬱悶了很久。他為自己沉默寡言躲過了一場災害感到慶幸，同時為三哥的遭遇感到憤憤不平。他更加沉悶，很少與其他人交往。但是他不知道，有一雙女性的眼睛已經注視，觀察他很久了。那雙眼睛屬於他所裏的一位同事，劉向前。
劉向前原名劉家珍，河北唐縣人。她家裏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劉家在村裏一分地也沒有，家徒四壁，是個窮的叮當響的人家。一家人靠租地主的幾畝地過日子。
雖然長相一般，但是家珍從小就特別能幹，在村裏是出名的巧手姑娘。都說“吃黃瓜掐尖兒，娶媳婦娶三兒”，三姑娘劉家珍沒辜負這句俗語。她裏裏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不論下地幹活還是家務樣樣拿的起。但是她的命運並沒有因為她的能幹而改變。
家珍的大姐嫁給了同村楊家老大。楊老大當年在北平六必居醬菜店有份差使，大姐結婚後就跟著姐夫去了北平。二姐嫁給了鄰村的一戶貧農，日子並不比自家強多少。1948年，15歲的家珍為了給哥哥娶媳婦，跟鄰村的一家人換親。給哥哥定親的那個女孩有一個兄長，比家珍大將近十歲，而且有癲癇病，俗稱羊角風。劉家太窮，沒有哪個姑娘肯嫁到他們家來。父母托了媒人，總算找到這個可以換親的。
家珍自然不願意嫁給那個男子。但是父母才不會顧及她的感受。談妥了條件就訂了娶親的日子。那段時間，劉家珍一直在跟父母鬧脾氣，但是沒用。實在沒了辦法，她悄悄地搭了村裏一位大叔的馬車，去了唐縣縣城。從那裏，她混上了火車，到了北平。找到大姐之後，家珍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訴說了她的委屈。大姐答應讓她在自己家裏住下，而且不通報鄉下的父母。
住在大姐家裏的家珍很勤快。她幫著姐姐做飯，洗碗，看孩子，洗衣服。這樣，姐姐可以多攬一些縫補洗衣的活計來貼補家用。但是好景不長。沒多久，家珍發現姐夫看她的眼神發生了變化。終於有一天，趁著姐姐不在家的時候，姐夫把家珍按在了炕上。家珍一口咬住姐夫的胳膊，死也不鬆開。姐夫不得已，隻好把她放了。逃出來的家珍知道回不去了，她一口氣跑出了北平城。
跑到城外的劉家珍茫然四顧，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最後她被解放軍戰士發現，以為是國民黨軍隊的密探。到了部隊，領導才得知她是個逃婚的窮女子，於是，找來一個女兵班長照顧她吃飯。家珍覺得部隊也許是個可以容身的地方，隨問那個女兵班長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加入？回答是肯定的。女兵班長問她叫什麽名字？家珍一時沒了主意。她不希望再用過去那個倒黴的名字。正好，窗外戰士們在唱歌：“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家珍說：“我叫向前，劉向前！”
參了軍的劉向前因為心靈手巧，很快被分配到衛生隊做護理。她學什麽都比別人快，隻是很少說話。而且見了男人就像見了瘟疫一樣，避之唯恐不及。她跟著部隊打敗了蔣匪軍，又跟著部隊跨過鴨綠江，打敗了美帝野心狼。
在部隊，許多大姐幫著向前找對象，但是都被她拒絕了。大家都在背後議論，覺得她一定是有什麽不正常，要不然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從朝鮮戰場回來後，向前轉業了，她被分配到農業部良種研究所的醫務室工作。
在良種研究所，也有幾位好心大姐操持過向前的個人問題，但是都被她婉言謝絕了。對於婚姻，家庭，劉向前不是沒有向往，但是很少有人能夠讓她信任。直到有一天，冷尚正走進了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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