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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我讀了七年中學(14)我與易中天

(2025-05-08 09:26:53) 下一個

二、我讀了七年中學(14)我與易中天

易中天與我都是華師一附中65屆的學生,他在一班,我在二班。語文老師吳傳忠教我們兩個班的語文課。

2010年7月,易中天在答《東莞時報》記者問時,是這樣回憶高中時代的吳傳忠老師的:

有一次,老師出了一道作文題,叫《記一位難忘的人》。

我問老師,寫古人行不行?

老師楞了一下,說行。

我又問,不寫成記敘文行不行?

老師又楞了一下,又說行。

我得寸進尺,又問,回家寫行不行?

這回老師特爽快,說行。

我回家。寫了一篇獨幕劇《蘇武牧羊》,老師給了高分。後來,隻要是作文課,我就回家寫。有一次,我用繁體字和文言文寫了一篇遊記,老師給了最高分。他就是我永遠難忘的吳傳忠老師。

高三畢業時,易中天與我的命運一樣,因“不宜錄取”而名落孫山。後來,接到武漢市教育局的《錄用通知書》,被錄用為中學語文教師,並通知於9月1日到湖北省實驗師範學校師資短訓部報到。易中天當時與我們二班十幾個同學相約去了新疆建設兵團。

1986年4月17日,時任武漢大學中文係副主任的易中天,應邀回母校給全校老師作關於《美學》的報告。報告結束後,袁福老校長安排當時在母校工作的徐尚哲(65屆一班)、遊麗昭和李培永(65屆二班),與易中天見麵座談。那是我與易中天高中畢業後第一次在母校見麵。當時我正在母校執教高中語文教材改革實驗班的《閱讀》和《寫作》教學。易中天的治學精神和取得的成績,激勵我在中學語文教育教學改革的高速路上勇往直前。

與易中天第二次見麵還是在母校。那是2010年11月,母校六十周年校慶在洪山區湯遜湖新校區舉行時,學校請易中天回來給全校師生作報告。吳傳忠老師、朱牧生和我,在他走到報告大廳門口時,與他相見。他一眼看到恩師吳傳忠,立即彎腰九十度,向吳老師行了一個大禮。見麵之後,與我們分別照相留念。

 

(易中天尊重恩師,虔誠行大禮後與恩師合影)

真是世事難料啊!沒有想到的是,2014年前夕,與易中天第三次見麵,在海南三亞,而且又是他在走上講台作報告前一刻。

2014年新年前一天,我和海南捧雲茶業的老總沈彩鋼一起,在三亞如約去看望前來參加正和島新年年會的易中天。得知易中天喜歡品茶,沈總特地準備了他們公司去年秋季生產的上好紅茶“海南紅”,及剛剛出鍋的綠茶“雨林天香”頭采茶。

  2013年12月30日上午,我們到會議所在的亞龍灣麗思卡爾頓酒店相見。一見麵他就詼諧的說:“讓你們來酒店見麵,實在抱歉!我是被雙規了的,身不由己啊!”

沈總與他握手相見時,他說:“海南好山好水好空氣,應該是個出好茶的地方啊!”。他接受沈總的茶禮後表示感謝,讚賞“海南紅”的茶名起得好!接著,早年畢業於浙江大學茶葉係的沈總,還向他介紹了海南茶葉的曆史、海南茶的特點,從蘇東坡到吳覺農,從紅茶到綠茶,雖簡要但又生動具體,讓易中天和我都聽得津津有味,直到秘書幾次催促他該上台做主題演講了,關於茶的話題依然興猶未了。臨分別時,他主動提出和老同學及“茶博士”一起留個影做紀念。

 

(我右手拿的是易中天當時簽名贈送的剛出版的《品三國》)

 海南捧雲茶業的老總沈彩鋼,是我在海南剛建省時結識的忘年交,早年畢業於浙江大學茶學係(浙大僅此一屆60人,前無先學,後無來者),是真正的“茶博士”。近些年,在海南瓊中縣深耕雨林,潛心研茶,所推出的“雨林頂茶”係列茶品深受圈內追捧。所產“海南紅”、“雨林天香”,因產量稀少,很多朋友隻聞其茗,難覓其身。我因有幸多次應邀上山觀茶、品茶,深感其“雨林頂茶”之“頂”字,寫來容易,得之不易。

當時,易中天在會議主持人的催促下,與我們道別後,走上講台開講了。沈彩鋼拉著我到酒店大堂,麵向亞龍灣大海,一邊喝茶,一邊要我講講老同學的故事。

於是我給他講朱牧生寫的易中天的故事。朱牧生是我們二班的同學,1965年9月17日,他與易中天乘坐同一專列,從武漢支邊進疆,分配到新疆兵團農八師莫索灣墾區,一起成了軍墾戰士。

朱牧生在《我所認識的易中天》一文中說:

在新疆,不管你是黃陂的,新洲的,還是武漢的,隻要聽到帶有南方口音,都感到分外親切。都湊上去聊幾句。“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這確實是常年生活在異鄉的人們情感的真實寫照。人們為了互相尋求精神上的慰藉,每逢節假日聚在一起,互訴衷腸成為一種企盼。中天是我們每聚必到的摯友,是最受歡迎的座上賓。

他的記憶力極強,談吐幽默,又樂於助人。用老鄉們的話來說:“他蠻合群”。

易中天說:“我是一個大蘿卜,一個學術蘿卜,蘿卜有三個特點,第一是草根,第二是健康,第三是怎麽吃都行。你可以生吃,可以熟吃,可以葷吃,可以素吃。而我追求的正是這樣一個目標,老少皆宜,雅俗共賞,學術品位、大眾口味。”中天對蘿卜情有獨鍾,這不是近幾年的事,想起來,早在三十多年以前,他就是“品”蘿卜的高手,當然,那時他不是作為“學術蘿卜”讓別人去“品”,而是他“品”蘿卜。

“品蘿卜”與“品三國”看似兩回事,其實異曲同工。一本三國演義,世人已經品了幾百年,是大眾所熟知的古典名著,而經易中天娓娓道來,品得有滋有味,老少皆宜,看似容易,而要處之得當,需要極大的功夫。若自己沒有淵博的知識,不深得其中味,又豈能讓觀眾有味?這正如普通之極的蘿卜,千百年來,人們天天在吃,而要吃得有滋有味,吃出不同的花樣來,則非有一個調味的高手不可。

三十年後的易中天自稱:“蘿卜學者”。照我看來,一是不忘自己的平民身份。二是以雅俗共賞的方式,幫助大眾共同分享中華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蘊。這“蘿卜學者”的謙稱,實乃意味深長。

(1971年在新疆,蹲在前排的是朱牧生一家。易中天那天幫老同學朱牧生,做了一桌“蘿卜宴”,為他們的長女做“周歲”,招待老同學。)

人生的最大痛苦,莫過於精神上的痛苦。在長達十多年的封閉中,對一個想讀書又無書可讀的有誌青年,這種折磨恐怕不為一般人所能夠理解。中天生在書香世家,其父在五十年代就是著名的經濟學教授。中天從小受書香世家熏陶,幾百首唐詩、宋詞早就爛熟於心,文學功底極好。但時逢動亂年代,除了“紅寶書”再無新知識的補充,其心境可以想見。當有機會進入高等學府,能有讀不完的書時,恰似“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那種喜悅興奮之情,實在無以言表。

朱牧生接著說:

1990年我到武漢出差,特地去武漢大學中文係看望老同學易中天。十五年不見,中天顯得黑而清瘦,人也好象矮了許多一樣。我開玩笑說:“真是教授,教授,越教越瘦。這麽熱的天,你還寫得下去麽?”

“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動筆,欲罷不能!我規定自己每天一定要寫四千字以上,如果無應酬,每天七千字沒有問題。……”

1990年前後的易中天,正如啟功前輩的調侃詩:“中學生,副教授。名雖揚,實不夠。博不精,專不透。高不成,低不就。”中天那時正處在這樣的矛盾中。當時中天的辦法是“生產自救”。一個教書匠隻好“揮筆動墨”,他陸陸續續寫成的《帝國的惆悵》,《閑話中國人》,《中國的男人與女人》,《品人錄》,《讀城記》等,大約都是這十幾年的“產品”。特別是近年來的一部《品三國》名滿天下。各類媒體把易中天炒得沸沸揚揚。但又有誰知道易中天前幾十年的是如何走過來的呢?這正應了中國一句老話:‘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揚’,而對於年近六旬的易中天,又豈是十年寒窗?

沈總聽了之後,讓我發短信特別叮囑易中天:“所贈之茶,產自雨林,乃自然之饋贈。經最嚴苛的歐盟標準,瑞士權威機構全程檢測,零農藥、零化肥,真正做到了隻留茶香、不留農殘,請放心自用”。

易中天愛茶。他在為我們描述他心目中理想的生活時這樣說過,其實作為一個學者,我還是喜歡過安安靜靜的生活,在自己的書房裏麵,哪怕這個書房不大,但是四周放著都是自己喜歡的書,很溫馨、閑適,我可以睡到自然醒,起來以後喝自己喜歡喝的茶,寫一點東西,我估計這是我們這類人最願意過的生活。而我,居海南,喝好茶,期茶壽,算是我在新年最好的祈願了。

前幾天,易中天發來短信“茶好,感謝!”。

想必,他已經品出來自熱帶雨林的茶香了。

自2013年在三亞與易中天話別之後,一晃十年就過去了。

其間有五年時間,從2018年9月到2023年9月,因了疫情,我一直在美國。2023年9月27日,我們乘坐台灣長榮航空公司的航班,從紐約經台北飛上海,9月28日抵達上海,立即微信易中天,他回複“我不在上海,11月30日回武漢見麵”。

原來,11月30日是武漢大學130周年校慶。上午他應邀參加慶祝大會,並發表演講。然後趕到到華中農業大學國際學術交流中心二樓“南湖廳”聚會。

一群人站在室內合影AI 生成的內容可能不正確。

 【從左至右劉崇平、楊新起、鄒琪健、曾祥華、馮蘭、易中天、王延五、李培永、方俊、唐惠良(李培永的學生)】

2023年11月30日中午,我們華中師大一附中1965屆幾個學友在武漢,與老同學易中天小聚,盡享天下快意之事,留下人生晚年最難忘的記憶。

中午11點半,易中天百忙之中從東湖之濱的珞珈山,趕到南湖邊的獅子山,與學友來聚會。他一走進華中農業大學國際文化交流中心“南湖廳”,大家都表示熱烈歡迎,他點頭笑著說:“對不起!讓各位久等了!”

王延五:“都是老同學,不必客套了!今天我們聚會就做三件事:一、拍照;二、吃飯 ;三、不論天下談友情。可以吧?”

易中天點頭稱讚:“好!好!”負責組織、主持這次聚會活動的老同學、華中農業大學馮蘭教授,安排拍了團體照之後,對易中天說:“你就站在那兒當一會兒模特吧,大家輪流上去與你拍照。”

馮蘭說,先請李培永與他的學生跟易老師照一張吧!馮老師向易老師介紹,這位年輕人叫唐惠良,他是李培永老師在海南培養的第一批優秀學生的代表。當過十年大學老師,後來下海,為人正派 ,又有經濟頭腦,事業發展順利、成就斐然。近來又在新加坡發展文化產業。關鍵是唐惠良和我們三觀一致,且非常“敬重崇拜易老師”!前天,我就向你隆重推薦過,經學長你同意,我們請他來參加這次聚會。唐惠良立即上前緊握易老師的手,非常虔誠地說:“能見到易老師是我多年的夢想,現在終於實現了!我將繼續努力學習,吸取易老師供給的精神食糧,傳承中華文化。懇請得到易老師的指教!”易中天非常高興地歡迎他參加我們的聚會,並合影留念。

一群人站在室內合影AI 生成的內容可能不正確。男人們站在房間裏AI 生成的內容可能不正確。

(易中天與我和我的學生唐惠良合影)

 全部拍完照之後,入席之前,同學們紛紛拿出自己的本子、或易中天的著作,請易中天題字簽名;易中天給各位學友簽名之後,分送每一位與會人員一套簽名題字的《曹操》(上中下三冊),每一套書分裝的紙袋上已經寫好了各位同學的姓名,細微之處可見易中天心誠之至,令人感動!

隨後,我們的老同學聚會進入了第三個環節,邊吃邊聊,間或易老師也答同學問。

李培永問他,是否說過下麵三句話:

傳說,疫情期間,易老師答客人問。

客人問:目前疫情狀況怎麽樣?

易中天:現狀不可描述;

客人問:未來發展如何?

易中天:未來不可預測;

客人問:結果將會怎樣?

易中天:一切皆有可能!

易中天明確答複:這三句話都是我說過的,但不是在疫情期間說的!

於是,大家七嘴八舌聊起許多“易中天說的段子”,有的一聽,就知道不是他說的,那配上的視頻,一看就發現圖文也不相匹配!易中天說,剛開始確實不勝其煩,後來習慣了,他願意說就由他去說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唄!

這次參加聚會的老同學共八位,其中王延五、鄒琪健和李培永是65屆(2)班的,其餘五位都是(1)班的。我們兩個班的教室,當年在母校高中樓可謂“門當戶對”,且語、數、外(俄語)都是同一位老師教,易中天多次在許多文章中,回憶過我們的語文老師吳傳忠。懷念當年老師們對學生之愛、之寬容,無不動容。

王延五入席之後,緊挨著易中天而坐,兩人都是恢複高考後,以同等學力,考取武漢大學碩士研究生,王延五讀史、易中天學文。文史不分家,本來又是中學同學,不期然相遇在珞珈山繼續深造。這次小聚,兩人有說不完的話,還就一些共同的話題切磋交流,談古論今,言談所及,讓學友們大開眼。

聊著聊著,又談到我們65屆。今天到會的隻有一班和二班的幾個學友,而著名數學特級教師錢展望是三班的,他也是一位傳說中的人物,一位教了十幾年小學的體育老師,華麗轉身成為“武鋼三中”的數學特級教師……

我們與易中天三小時短聚,匆匆而過,送走易中天後,大家還沉浸在興奮之中,深感晚年學友相聚之快意盡興,非常感謝這次聚會的組織者與主持人馮蘭同學。大家互加微信之後,才依依惜別。

 我的學生唐惠良在這次聚會上,目睹易中天為人處事之細致周全,又得到易老師厚愛,更加崇拜他多年來的偶像。我告誡他,易中天現在之忙碌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你與他有微信聯係了,以後,小事不要煩他,非找他不可的事情,也要先問問他是否有時間。總之,不要因為一些小事,幹擾他的日程安排。

後來,唐惠良告訴我,春節前夕,易老師通知他去上海,參加大年初二在靜安寺的活動。我立即微信給他:“你明天要去見易老師,請你先讀一下這篇文章(我寫的“教育隨筆”《“急不擇言”的病源》)。其實在你讀高中的時候,我就已經講過了。如果你有時間,還可以上網查一下崔永元采訪易中天,兩個人的對話充滿了智慧!你有機會與易老師對話,是你的福氣!一定要珍惜!要善於傾聽,積極思考,擇機應對!我相信你一定會收獲滿滿的!事後要及時記錄整理全部對話,於己於人都是難得的珍貴資料!“

易中天厚愛我的學生,特別邀請他去上海靜安寺參加對詩活動,是他愛生如己,待生如友的生動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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