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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人生(154)第一次打麻將

(2021-07-20 10:30:47) 下一個

閑話人生(154)第一次打麻將

在為媽媽守靈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打麻將。

1990年,春節前夕,二姐從葛店打電話來,說媽媽突發腦溢血,病情危急,讓我馬上趕回去。

媽媽是上午10點左右突然發病的。

當時,她與爸爸坐在房裏邊嗑瓜子邊聊天。她看到爸爸把瓜子殼弄得地上到處都是,一邊說爸爸不愛幹淨,一邊準備起來掃地,剛站起來,就倒下去了。二姐早年是懂一點醫道的葛店衛生院接生員,聞聲立刻到房間讓媽媽平躺在地上,馬上請醫生來家裏急救。

我趕到二姐家時,醫生正在急救。媽媽還在昏迷狀態之中。大姐和兩個弟弟都趕回來了。二姐根據媽媽的症狀和醫生的診斷,告訴我們要馬上準備辦後事。兩天後,臘八節那天,媽媽停止了呼吸,永遠離開了我們。

媽媽生前不止一次囑咐我們,死後一定要土葬。為此,她和爸爸早早就住到葛店二姐家裏,早早就為自己定製了壽木,每年都要用上好的油漆刷一遍。按照當地土葬風俗,必須做“道場”,兒孫必須為媽媽守靈。

那天晚上,已經去世了的媽媽躺在二姐家的客廳一張木床上,量身定製的壽衣嶄新而整潔,媽媽安詳地閉上了雙眼,就像睡著了一樣。

我坐媽媽身邊看書,兩個弟弟和兩位姐姐在打麻將。快到半夜時,兩位姐姐要去休息了,小弟弟說:“二哥,姐姐們年齡大了,要去休息,叫一個外孫來了,再加你一個,我們繼續打吧!”

“我不會打呀!”

“我們家就你讀的書多一些,這麽簡單的麻將玩法一學就會的。1、2、3/2、3、4/6、7、8/,三張牌按順序排起來就行了,記住,還必須用2、5、8做‘將’,就是和(hú)牌時必須有一對二萬,或五筒,或八條做‘將’,才可以和。”

“真的不會玩,你們也早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守著媽媽就行了。”

“那不行,你待會看書看得睡著了怎麽辦?你來與我們一起邊打麻將,邊守靈,媽媽一生就喜歡熱鬧,我們四個人熱熱鬧鬧打麻將,老人家睡著了都笑醒了!”

“快來吧!邊打邊學,多交一點學費就可以學會了。”

真是被逼無奈,隻好上了麻將桌。開始學習當時風行武漢的麻將“二五八”玩法。

據說,一切涉賭活動中,好運氣總是偏愛新手。

第一次打麻將,兩個弟弟不僅幫我交了學費,而且,還發了“獎學金”。我也初嚐“小賭怡情”之樂。

我的兩個弟弟,當年想讀書卻碰到了文化大革命而無書可讀,還必須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大弟弟從小身體不好,經常生病,父母商量之後,就決定讓他頂父親的職,初中沒有畢業就進廠當工人;小弟弟是初中69屆,畢業後下放到鍾祥農村。後來被招工回到武漢當工人。

我的父親一生少言寡語,公私合營之前,在家聽祖父的,是李家花園的花匠,從早到晚在花園裏忙碌。公私合營之後是武漢青山公園的園林工李師傅,領導叫幹什麽就幹什麽,隻問耕耘,不問收獲。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遠郊新建的武漢461廠,找青山公園要一名園林老師傅,誰都不願意去,領導要我父親去,他二話沒說,就去了461廠。帶著幾個臨時工,負責廠區的綠化工作,現在461廠鬱鬱蔥蔥的綠化林帶,就是他辛勤勞動的成果。

父親為了把大弟弟留在城裏,依依不舍地告別了他一生從事的園林工作,回家了。

大弟弟頂職進廠後,像我父親一樣言語很少,老老實實,短期培訓後被分配到電鍍車間,當時隻要稍有一點背景或關係,都不會分到這個工作環境嚴重汙染,對工人身體有傷害的車間。盡管這個車間每個月還有“特殊津貼”,且國家規定55歲退休。誰說老實人不吃虧,本來就是因為身體素質差留在城裏,結果在那個有“特殊津貼“的車間,默默無聞地幹了一輩子。

小弟弟比大弟弟小兩歲,但身體素質比大弟弟好,從小就特別機靈,深受爺爺、爸爸媽媽的寵愛。父親到青山公園工作之後,媽媽在家上要伺候爺爺一日三餐、縫補漿洗,下要撫養我們弟兄三人。為了減輕媽媽的負擔,父親就帶著小弟弟去青山公園跟他一起生活,每周末回通湘門外老宅,都是帶著小弟弟走回來,第二天下午吃完晚飯再走回去。要知道,那單程至少都有10公裏呀!有時單位“打牙祭”,父親一定把爺爺喜歡吃的紅燒肉打包,讓才六七歲的小弟弟一個人拎著送回老宅。

小弟弟十一二歲時,我的初戀女友周日騎自行車來我們家,他就和大弟弟一起把自行車推出去,自己學會了騎自行車。

文化大革命開始“大串連”,小學剛畢業的他與幾個同學爬上火車南下去廣州轉了一圈。

大弟弟頂職進了461廠,69年小弟弟下放到鍾祥,爸爸媽媽心裏非常難受,含淚送他下鄉,他勸爸爸媽媽放心,說自己是會照顧好自己的。

1971年,記不清具體時間了。我在武昌司門口遇到母校的老同學,互致問候之後,我告訴他,我現在礄口水廠路中學當老師,他說:“我現在武昌造船廠當個小幹部,馬上要下鄉去招工。這不,剛剛去武昌區教育局了解我們武船子弟下放到哪幾個縣,領導指示我們,能招回來就爭取都招回來。”

“我父親是461廠退休的,我的小弟弟下放在鍾祥。461廠與武船是一個係統的,你能不能把我弟弟也招回來呢?”

“原則上是不行的,因為他們461廠也有計劃。不過,你弟弟在鍾祥,我們廠很多子弟也下放在那裏,如果可能的話,我一定把你弟弟招回來。”

還是學友情深啊,一個多月後,小弟弟被招工回來,分配在武船楊園一分廠,當上了電焊工。

小弟弟太喜歡開車,後來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終於進了一分廠車隊。出師後,一直開大型載重車,把他們生產的零部件送到協作單位,北到葫蘆島、南到海南島三亞榆林港、東到上海造船廠,西到陝西寶雞某分廠。跑遍全國,直到退休,從來沒有出過任何事故。退休後,車隊一直返聘他繼續開車。

兩個弟弟都沒有讀什麽書,當工人,一輩子老老實實在工廠上班。年輕時,下班以後就與車間的年輕人打打牌;成家之後,特別是有了孩子之後,下班後就經營自己的小家庭。逢年過節,我們三兄弟就都回武東父母家歡聚一堂。

自從為媽媽守靈那天晚上,他們教會了我打麻將以後,特別是我們退休回到武漢以後,三家聚在一起,大部分時間就是“殺家麻雀”(武漢話,自家人打麻將),其情也深深,其樂也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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