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漢忱日記第23卷
無倦
(47)
公元1958年2月1日起(7月4日止)
丁酉年12月13起(戊戌5月18日止)
58年二月一日,十二月十三,星期六,晴。
昨晚白清秀來,他說我體虛,須常服補品。他家有風幹的紫河車,可取一具來瓦上焙幹,研麵,日服三五分,很有效。現在天氣嚴寒,肝精丸亦可常服。還有......但氣喘雖多屬寒症,而我自己經驗,吃過熱的藥,胸中悶熱不好受,隻好少吃,逐漸加強耳。十一時吃定喘丸半粒,下二點胸中悶甚,打一針,數分鍾後輕鬆些。睡前吃麻素一片,睡下時仍喘數分鍾。
二月二日,十二月十四,星期(日),晴。
無風,天氣晴暖。下午一時許到春發門前坐至四時,來回未喘。午刻吃麻素一片,晚吃定喘丸半粒,睡前仍打針,未大喘。
二月三日,十二月十五,星期一,晴。
今天清掃住窯,十時到小樓曬太陽,吃麻素一片。出意料外,崔興汗忽然而來,他自解放後由遺愛校赴陝西三元教學,於今十年未通音信,現在他因調動工作回家看望,日內回去,與敬輝(其妻)同赴陝北搞水利事業,因他畢業於水專故也。晚又吃麻素一片。
二月四日,十二月十六,星期二,陰。
立春。
冬去春來,陰曆戊戌年又從今日開始矣。這“戊戌”二字,在我腦海中存有深刻之印象,就是六十年前我十五歲時,曆史最有名的康梁戊戌變改,此事雖不旋踵歸於失敗,而一般青年革命思潮不可遏止。辛亥推翻專製,改建共和,雖有孫黃首先倡義(議),亦因康梁之慘敗,人心痛恨滿清。故隻憑空口鼓吹,便把數百年基業吹到了。接踵而起的張勳複辟、袁氏稱帝、軍閥之割據,馮段啦,曹吳啦,蔣馮啦,其中一幕幕如演劇。然層出不窮,直鬧了近四十年,至一九四九年建立民主共和國。於今十年,不但基本穩固,且有蒸蒸日上之勢。較六十年前的國家,真判宵埌(壤),進步如是之速,也是前人夢想不到的。
午吃定踹丸半粒,六時吃百花丸一錢,晚打針。
二月五日,十二月十七,星期三,晴。
晚陰。紅(雞)下蛋。
這幾天飲食減少,心中總覺有熱。昨晚試服百花定喘丸的四分之一丸,似乎有效,我雖不懂藥性,但其中有石膏,我疑過涼,故不敢多吃,今晚再少服一點看看如何。午吃定喘丸半粒,五時吃百花丸三(分)之一。
二月六日,十二月十八,星期四,半晴。
昨晚胸悶,左肋氣衝作痛,疑係吃百花丸有關,今日不敢再吃。身體虛弱,擔不得絲毫沉重也。午吃定喘丸半粒,三時半吃麻素一片。打針。
二月七日,十二月十九,星期五,晴。
源來信。
十時到小樓曬暖,一點半回,上下台階須人扶持,不然即有跌倒之可能,往返坐下時總要哮喘三兩分鍾。近來口舌幹枯,不思飲食,去大歸之日諒不能遠。先誌遲遲不來(信),對於這件事尚未能丟開也。午吃麻素一片,晚吃半片。
二月八日,十二月廿,星期六,晴。
小粉(雞)下蛋。
午飯後到對門坐兩時許,呼吸點新鮮空氣,回來覺心中舒適些。午吃麻素一片,晚吃半片,未喘。
二月九日,十二月廿一,星期(日)晴。
這三天未吃定喘丸,每日吃麻素一片半,未打針,亦未喘甚,但咳嗽吐痰又似加重些。
二月十日,十二月廿二,星期一,晴。
明來。
午後到對門坐時許,(劉)明來談至五時走。十一時、下兩時各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半片,打針。
二月十一,十二月廿三,星期二,晴。
福托大田捎被麵。
二時到對門曬暖,有風,三時回,口粘想喘。午已吃定喘丸半粒,三時半不得已又吃麻素一片,十數分鍾後痰喘仍止不住,又打一針,吐痰數口,胸中似稍輕鬆些。每日吃不多素食,哪來的許多痰?昨晚今晨吃渣窩窩及炒豆腐渣,也許這東西悶氣所致。然而年老氣衰,像如草露風燈,隨時都有消滅(失)之可能,無足怪者。
二月十二,十二月廿四,星期三,晴。
俊軒昨來掛號信。
俊軒來信,寄洋15元,我甚為感愧。我早想去信問候,因精神不振,遲延數月,終未執筆。現在不能再推,然又須候先誌回來方能把家務述說清楚,俾(bi三聲,使之意)他們明了家庭狀況也。
二月十三,十二月廿五,星期四,晴。
昨天兩次吃麻素一片半,未打針,睡時未喘。今日仍照樣吃藥,睡時如不喘,是同仁堂的定喘丸亦無大效。不過,光吃麻黃素口舌發幹耳。
二月十四,十二月廿六,星期五,晴。
(先)誌來信。
昨晚睡時未喘,今日又改服定喘丸半粒,藥調換著吃,或不至成癮。四時又吃半粒,午後到對門坐至四時始回,到窯仍喘一二分鍾。天氣晴和,雖有風而不寒,應該往溝外看看,吸收點新鮮空氣,惜我無此氣力耳。
二月十五,十二月廿七,星期六,晴。
下午到春發門前坐,至五點回到窯,喘一分鍾。午前吃定喘丸半粒,四時許吃麻素一片,未喘。
二月十六,十二月廿八,星期(日),晴。
與繼華信。
近幾天不斷痰咳,雖不嚴重,而心中總覺著熱悶,不大舒適。每日吃輕瀉片一粒,大便仍不能通暢,故飲食日減也。
先誌既不能請假,結婚或須緩之明年今日。以風燭殘年之我,恐無看到之望。兒女情深,英雄氣短,念天地之悠悠,不僅愴然而涕下。
二月十七,十二月廿九,星期一,晴。
(佛)緣赴站街。
昨晚喘甚,吐濃痰很多,雖加吃麻素一片,又打一針,還不能止住。睡下稍一朦朧,便要咳嗽,以至徹夜未能入睡。既未吃任何犯病食物,何以陡然如是嚴重?忽憶昨日午晚未喝湯,衝了兩次雞蛋喝,吃了多半封酥糖。雞蛋茶是涼性,酥糖大概純是白糖做的,疑係涼性,或因此而致。今天白天仍睡不著,吐痰,不思飲食。早吃麻素一片,三時打針,睡前又吃麻素一片,夜間仍不能安臥,不斷咳嗽吐痰,一夜僅睡兩時許,精神漸不能支。
二月十八,戊戌正月一日,星期二,晴。
不思飲食,精神疲憊。今天是新年初一,又不好請醫診治,隻好聽之而已。
二月十九,正月二日,星期三,晴。
雨水。
昨夜睡近七小時,今天口味稍開,早吃一碗湯麵條,午吃近一個三兩多蒸饃,不論多少,吃著是饃飯的正味,但仍不斷吐痰耳。
午吃定喘丸多半粒,五點又吃半粒。春來坐半日。晚吃麻黃素一片,一夜不斷咳嗽吐痰,僅睡三小時。
二月廿,正月三日,星期四,晴。
與俊軒回信。
早午飯吃的雖不多,精神略好些,勉強與俊軒寫了回信。吃半粒定喘丸,在院內坐一時許,晚吃麻素一片,睡時雖未喘,然夜間不斷咳嗽。
二月廿一,正月四日,星期五,晴。
鳳午來晚回。
天氣晴暖,窯內鐵爐未伸(生),午間溫度在十六、七度間。午後到對門坐兩時許,回時未喘。午吃定喘丸半粒,四時吃麻素一片,打針。
二月廿二,正月五日,星期六,陰,風。
這兩天每頓能吃三兩多重的一個蒸饃,吃的總算不少,咳嗽亦略減輕。天氣日暖一日,我的病症或有逐漸好轉之望。並非怕死,久病自顧,也太討厭了。十時吃麻素一片,晚又吃一片,睡時未喘,夜咳嗽兩陣,疑吃點羊肉之故。
二月廿二,正月六日,星期日,陰,風。
劉同興來。
風沙蔽日,天氣陰寒,我之喘病並未因之加劇。早午各吃三兩多重的蒸饃一個,佐以羊肉湯燉白菜,但未敢吃肉耳。晚吃蛋炒飯一小碗,午吃麻素一片,晚吃定喘丸半粒。
明送奶粉。
二月廿三,正月七日,星期一,晴。
羊奶停。
今天是孝義會,相距裏許,雖有風而不寒,而不敢作赴會之想,不知將來還能去集否?午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一片,未喘,咳一陣。
二月廿五,正月八日,星期二,晴,大風。
午吃蒸饃一個,又豆瓣糕一塊,飯量增加不少。今天大風,外麵氣候轉寒,我亦未有感覺,病似好的也不少。午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一片。
二月廿六,正月九日,星期三,半晴,風。
與(先)誌信。
午飯喝約一兩酒,吃一點涼凍魚,這東西最易致喘生痰,無乃太不自愛了,看今晚如何。午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一片,未喘。
二月廿七,正月十日,星期四,晴。
劉同興走。鳳(珍)來。
劉同興拿十餘斤幹柿,價約三元,在此住了三天,走時送他四元錢,他堅持不要,僅與他三斤多大米,無其他糧食補償他,頗抱不安。然他家三口人都有勞動力,生活似無甚問題,不過他的精神病尚未完全好利(利為鞏縣方言利索簡稱,喻徹底之意),未免代為可惜。三時吃定喘丸半粒,晚吃麻素,未喘。
二月廿八,正月十一,星期五,晴。
(先)誌來信。
接先誌自太原來信,說昨天下午六時由朔(縣)上車,今晨七點抵太原(走14個鍾頭),明日(24號)下四點乘車返朔縣。此次出差,係購水庫上用的機件。領導上曾說,夏季或能準給幾天假等等,未又要為他結婚打算矣。吃藥如前。
三月一日,正月十二,星期六,半晴。
鳳走。
午前到溝口走時許,又到菜地看看,來回雖覺稍累,但未發喘。由此證明,比年前身體好的不少,因這幾天飯量增加故也。自去年種麥後到現在將近半年,到溝口今天想是第一趟。本縣整風運動刻已結束,聽說教師中右派分子320餘人,何如是之多也?藥仍照前吃,未喘。
三月二日,正月十三,星期(日),晴。
中國在朝(鮮)誌願軍決定今年陸續撤退(兵)完竣,以表愛好和平之決心。而美帝此時便在南朝(鮮)以數萬軍隊演習新(式)武器(戰鬥),甘(決)心製造時局的不安,真可謂毫無人心(性)者也!
三月三日,正月十四,星期一,晴。
午前內人同佛緣去集賣60多斤白蘿卜,得民幣兩元多,買一斤鮮魚。午飯我喝了兩盅酒,吃米飯,瘦豬肉炒白菜我也吃了幾口。今晚如不發喘,豬肉犯病的話還(似)不的(正)確,不過不宜吃肥肉大油耳。午後在對門曬暖,服藥如前。
三月四日,正月十五,星期二,晴。
中學開學,未上課。
今天是陰(曆)正(月)十五,過去鄉間都以這日為小年(下),吃好的,穿新衣,賞鄉社,有各種玩藝(意兒),到城鎮去熱鬧非常。今年則打破常規,大家(響)應政府號招(召),都鼓起勇氣幹活,為爭取本年大豐收而奮鬥,(不作)將無益(之)害(變)有益。睡獅醒了,吾為中國前途賀!午在院內曬暖,午後在對門坐兩時許。吃藥如昨。
三月五日,正月十六,星期三,陰雨。
天氣冷寒,鐵爐未伸(生),身雖不冷而凍腳。午後裝暖壺,擁被而坐,五時下床吃麻素一片。午後細雨,晚停。
三月六日,正月十七,星期四,陰。
驚蟄。
今日一天磨20餘斤糧食,仍未全磨下來,因牲口瘦的太很,空走有時還要臥倒,哪有氣力幹活也!僅吃麻素一片,睡時不喘。
三月七日,正月十八,星期五,晴。
與(先)誌、(福)源寫信。
早飯後似想喘,吃百花定喘丸的三分之一,午後吃定喘丸半粒,晚胸中有點堵悶,打針。
三月八日,正月十九,星期六,晴。
昨日晚飯吃一個半玉子麵油卷。吃的較多,故胸中作脹,打針後好些。一天未吃麻素,今天飯吃的也不少,不知怎的,坐著亦想哼哼。午後吃定喘丸半粒,在院內曬兩小時太陽,晚吃麻黃素一片。
三月九日,正月廿,星期(日),晴。
奶粉完。
此地中學應勤工儉學號召,每周工作(勞動)兩日。午前、後在院內曬太陽,心中感覺不適,午刻吃定喘丸,四時吃麻素一粒,晚打針。
三月十日,正月廿一,星期一,晴。
(鳳)珍來。
本月一日到溝口,來回均未發喘,查那幾天飯量稍增,故精神略好些。這兩天飯食又不香甜,年老氣衰,如秋葉凋零,經不起微風摧殘也!
三月十一,正月廿二,星期二,半晴,風,16℃。
終日坐在窯內,很悶。想出去,既有風而兩腿又無力,到外邊似無處坐立。精神頹廢,凡事皆無樂趣,若不振奮,便是甘為常戚戚(憂愁之樣)之小人。三時強到春發門前坐至五時,回未喘。
(福)源來信。
三月十二,正月廿三,星期三,半晴,風。
很長時間未曾看書,夜間雖然起坐,而精神渙散,總難凝聚。噫,無師友誘掖獎勸(引導扶持,獎勵勸勉),時時警策,而欲自拔其中難矣!
三月十三,正月廿四,星期四,晴,風。
午後風頗大,不斷痰咳,或因天變所致,然飲食尚能照常。晚打針,雖未大喘,時想哼哼。
三月十四,正月廿五,星期五,陰。
微雨雪,15℃。
黎明微雨,晌午帶有雪粒,然氣候並不甚寒,春苗需雨,最好能下透一場也。
早起不思飲食,九時吃麻素一片,午時吃多半個蒸饃,喝一小碗麵條湯,心感不適,這都是強吃的。
三點半吃定喘丸及止咳片各半粒,晚打針。
三月十五,正月廿六,星期六,陰。
現在個部門都掀起躍進高潮,人人皆鼓起勇氣,拿出革命精神,使自己業務突飛猛進。本隊有勞動力的人近來在領上打水囤,多披星而往,戴月而歸。刻聞公家準備有燈籠,預備作至十二時始停,將與臨近各村比多快好省之競賽。這樣的幹勁,真如旭日東升,中國之前途,大有一日千裏之勢。
吃一片半麻素,未喘。
三月十六,正月廿七,星期(日),陰雨。
前天雨下近半犁,今天竟日細雨,時斷時續,已超過半犁。麥根得此透墒,大有豐收之望。
午前吃定喘丸半粒,下午二時吃麻素一片。
三月十七,正月廿八,星期一,晴。
午飯後到春發門前坐至五點,與全信談時許。彼因兩兒折(另)居,心中頗不暢快,家務不合,大都如是,折居乃減少生氣之法。大家庭與小家庭,各有長處,亦各有短處,是在人善於調處其間耳。
吃藥如前。
三月十八,正月廿九,星期二,陰,霧。
陰得很重,無雨,霧氣沉沉。心中熱悶,口粘。早飯不想吃,四點清源前年帶來的骨髓茶喝了一小碗,晚飯強吃一角油膜,一碗麵湯。睡時口粘想喘,呻吟不止,打一針,雖稍好些,但不斷咳嗽吐痰,一夜起坐三次,總未能安眠。
三月十九,正月卅,星期三,陰。
昨夜未睡好,今晨起來四肢無力,仍然不斷咳嗽。早飯吃一個雞子,午間吃一個小蒸饃,總是呻吟。內人往集請醫,因忙不能出診,隻好聽之。此次病症加重,大概是前兩天天暖,未穿外衣受涼所致。午刻吃解熱止痛片一粒,頭部胸間有微汗。刻已近六點,心中仍覺熱悶也。十時吃麻素一片,五時打針。
三月廿,二月初一,星期四,半晴。
早強吃一個雞子,午吃一小片餅幹,刻已六點,仍不想吃東西。下午三點,由衛生所請蘇醫生來,年歲很輕,診問很仔細,打一針尼可刹米,又到所取兩日吃的藥(一瓶藥水,18粒藥片),看看吃後如何。今天下午二時吃定喘(丸)半粒,止咳片半片。五點半吃新取藥水及藥片各一次,睡前後又各吃一次。
三月廿一,二月初二,星期五,晴。
春分,18℃。
七點喝藥水一次,十時吃藥片一次,但口胃不開,任何東西都不想吃。疑雞湯或可吃一點,把家畜老母雞殺了,很肥,煮的淡白湯勉強喝了半小碗,又不願再吃了。下午兩點又喝藥水一次,五點兩次。喝麥絲(糝)湯多半小碗。
羊奶停送一個月,今天1.8元買煉乳一聽,晚似服之,看還能支持幾天麽!
三月廿二,二月初三,星期六,陰。
昨晚衝服煉乳一匙羹(衝半小碗),九時半入寢。一覺醒來,已時至三點,計睡五小時,這是近來罕有之事。起坐一時許,又睡到六點才醒。心中似想吃點東西,先衝一匙煉乳,又用雞湯下一碗湯麵條,吃後心中很舒適。十時許用雞湯燉點白菜,吃三兩重的一個蒸饃,三點多鍾又吃一碗澆麵條,晚飯大約還要吃一點麵湯。看此口胃已開,不過吃飯穿衣要格外小心。因身體弱極,不能受一點外感矣。
這兩天除吃兩粒卜朗素外,全吃的新取藥,亦未發喘。刻藥水及藥片尚夠明日吃一次的。睡時咳嗽一陣,疑係吃點雞肉所致。夜間很熱,把腳頭蓋的衣服掀去。
三月廿三,二月初四,星期(日),晴,風。
咖啡。
午吃兩片藥,下午喝藥水,新取藥已用完,病似好些,明日擬再請醫看一次。夜間仍不斷咳嗽,起吃麻素一片,略好些。這四天才第一次吃它,亦未發喘。
三月廿四,二月初五,星期一,陰。
今日本想請醫複診,因內人身體不好,往返須向衛生所兩次,恐受累,亦因經濟不裕,稍緩再看也可。下兩點吃麻素一片。這兩天飯吃的很舒適,因有雞湯故也。
三月廿五,二月初六,星期二,陰,風。
繼福應來信而未來,頗念,寫信詢之。
三月廿六,二月初七,星期三,半陰。
與(繼)福信。
近幾日喘病似好些,惟夜間不斷咳嗽,定喘丸多天未吃,僅吃麻素一片,夜醒時口舌幹燥。
三月廿七,二月初八,星期四,陰。
下霜。
三點吃定喘丸半粒,看能不吃麻黃素麽!睡前仍吃半片,以除心病。
三月廿八,二月初九,星期五,晴。
昨夜下霜,窯內溫度前幾日已達十八九度,昨今兩日已降至十二三度,我穿棉鞋、毛襪仍嫌凍腳,傍晚灌暖壺擁被而坐。
午刻無風,陽光很好,在院內曬至四點多鍾。上午吃定喘丸半粒,午飯吃近一個小油饃。
口中發粘,晚吃麻素一片。
中學放假二日,澆地。
三月廿九,二月初十,星期六,晴。
院內能曬太陽,好幾天未出大門,兩腿無力,到外麵亦未坐處,故屢欲出去而終止也。午吃麻素一片。
三月卅,二月十一,星期(日),晴。
繼福來信。
接繼福來信,知舊曆臘月底我與西安繼華的信,他至今尚未得見。此信是我本院六送郵的,不知送到沒有。
三月卅一,二月十二, 星期一,半晴。
前幾天晚上下霜,麥子受點損傷,而孝義用笤帚掃、繩子拉,意思是將霜去掉,減輕災害。據說不但不減,反而加重些,不知道這種治療方法是科學的還是經驗的,以後應該詳細研究再用。午吃麻素半片。
四月一日,二月十三,星期二,陰。
內人赴站街。
先誌仍不來信,他尚年輕,不知將家中生活情況在腦子裏考慮一下,我亦不肯向兒女們訴苦,有飯吃即是好,不必在質與量上吹求也。
四月二日,二月十四,星期三,陰,雨。
黎明細雨,睡在床上,聽見房簷滴答滴答雨聲,至午未停。內人領兩孩隔在站街如不能回來,使我吃飯感到困難也,幸而尚未發喘。晚回。
四月三日,二月十五,星期四,晴。
昨日雨過一犁,下的很適時,麥子確有豐收之望。昨天僅睡前吃半片麻素,今天午後吃半粒定喘丸,睡時又吃半片麻素,以除心病。
(先)誌來信。
四月四日,二月十六,星期五,陰。
今天各村莊、各學校、各商鋪以及各機關部門一律停止工作,應省府號召,動員對於四害來一次突擊殲滅戰。自早至晚,漫山遍野呐喊聲、鑼鼓聲、鞭炮聲連續不斷。飛鳥不得喘息,因而暈墜被捕甚多。
四月五日,二月十七,星期六,陰。
清明。
楊福喂的兩個牛都瘦死了,第一個是埋的,第二個未絕氣放血賣肉。我家買幾角錢的,煮湯不鮮,靠骨的肉燉的很爛,拆下用蒜調和,尚無腥味。我勉強吃了幾口,晚上睡時雖未發喘,胸中總有些堵悶,疑係吃肉所致。
四月六日,二月十八,星期(日),陰。
(買)氨茶(堿)片28片。
內人去集買點零用物品,順便1.2元買一隻母雞,拿去了3元錢已用盡無餘,這兩天用去四元多。嚴格檢查,買的皆不是必需品。既不能勤,又不知儉,值此家庭經濟不寬裕之今日,應當特別警惕的。
四月七日,二月十九,星期一,半晴。
下午三點,內人領小孩去白沙種牛痘,家中買的雞子被鬥,將足上栓的繩子掙斷,跑到前院,鑽進桃家小屋內。我堵住門,想將它抓住,它奪門而出,竟將我閃倒在桃家的蘿卜坑上。幸而昨日已填平,不然要倒在坑內,不但手足要受傷,而院內無人,悶在坑裏麵,恐有生命危險。我起來,雞已跑出大門,請望家與欒道的娘把它趕會。
吃半粒定喘丸,半片麻素。
四月八日,二月廿,星期二,半晴。
與福(源)寫信。
天漸暖了,窯內溫度常在18℃左右,而我冬天衣服仍不敢脫,僅不披外氅而已。飯量尚好,睡時亦不發喘,惟兩腿總是無力,連溝口亦不願去。
四月九日,二月廿一,星期三,陰。
小麥含苞,大麥聽說已有露穗者,此時正要陽光曬,而天氣總是陰沉沉的,似於麥子不大相宜。
四月十日,二月廿二,星期四,半晴。
桃花已謝,梨花盛開,老病連綿,不願出門,今後將無賞花時矣。
吃一片氨茶(堿)片,半片麻素。
四月十一,二月廿三,星期五,晴。
飯吃的也不少,然不到吃飯時候,口中又想吃點東西,雖因天長之故,然“古之七十,非肉不飽。”現在生活,多日不見葷腥,且油類很少,心中總覺寡味,故不斷想吃點有味的食物。
四月十二,二月廿四,星期六,陰,風。
近來每夜大概能睡六小時左右,而白天仍然乏困。我不願意上床睡,總是坐著模模糊糊的。宰予晝寢,孔子說他是朽木難雕。我想宰予與子貢同列言語之科,本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偶因晝寢,便指為朽木,似覺過甚,如將這兩個字移到我身上,那倒是很恰當的。
氨茶(堿)、麻素各吃半片。
四月十三,二月廿五,星期(日),晴。
中學休假一日。
天氣清朗,氣候溫和,本應到溝外散步,舒展胸中鬱悶,然而由於腿上無力,又兼衣服、鞋襪太不清潔,亦是不肯出門原因之一。
買牛奶。
四月十四,二月廿六,星期一,半晴。
與(福)源寫信。(先)誌來信。
吃的飯也不算少,總是不想走動。固然因腿上無力,然而天氣漸熱,我冬天衣服未減,到太陽地便要出汗,脫下一件,來窯又怕受涼。體弱如此,直若草露風燈,豈能久乎?何日歸去,西方是我家,如來無誑語,心靜現蓮花。
四月十五,二月廿七,星期二,晴。
今日天氣很暖,窯內21℃,院內向陽處35℃,背陰處27℃。一般勞動人都脫去棉衣,而我仍穿著厚棉褲、棉鞋,僅把上身外麵棉襖解開,披在身上,猶未敢完全脫離也。想往溝外看看,而兩眼不斷流淚,雖不戴鏡子尚能看書寫字,但到外麵稍遠人的眉目即分析不清。老邁龍鍾的狀態,到人麵前未免自慚形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