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 自己賣車
投票選總統的人不多,也不用排隊。餘爭鳴走到登記桌子邊,交上自己的號碼,換來了一張紙,他隨意選了一台投票機,按照紙上的操作步驟按了開關。
投票機屏幕上出現了候選人的名字和黨派,他毫不猶豫地按紅鍵,選了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緊接著屏幕上出現的是一大批議員法官等等。
餘爭鳴不知道那些人是誰,聽都沒有聽說過,他想:“管他是誰,既然總統選了共和黨,其他的就統統選民主黨,讓他們互相製裁一下。”他不加思索地統統按綠鍵。很快就全部選完了,過程不過幾分鍾,比他預想的要快一些。
一進家門,肖雨禾就笑著問他:“投票了嗎?”
“投了,你呢?”餘爭鳴也笑著回答。
“我也投了。”
盡管休斯頓,甚至整個德州的選民,絕大多數都投了共和黨的票,共和黨還是輸了。民主黨的黑人總統上台了。
新年後,上班第一天,魏軍的老板突然把魏軍叫到自己辦公室。一進門,魏軍先看見HR的經理也坐在那裏,心裏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公司這段時間連續裁人。可是以自己在公司的資曆,應該不會被裁員吧,也許是提升?他滿懷狐疑地走過去。
老板客氣地請他坐下,然後開始說話:“你是我們公司的老人了,又是博士,公司對你的期望很高。但是去年的兩個研究項目上,你沒有做出應該有的成績,公司很不滿意。”
魏軍分辨道:“那不是完全按照公司的意圖做才有的結果嗎,我曾經提醒過你,--”
話被打短了,老板晃了一下手上的紙說:“公司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用兩個星期的時間完成這份報告。希望它能證明你的能力。”老板說完,在紙上簽了名,又把紙推給了HR經理,HR經理也簽了字,再把紙遞給了魏軍:“簽字吧。”
魏軍接過那張紙,掃了一眼,頓時明白了一切。報告上的要求大約是六個人半年的工作,他明白這是一份不可能滿足要求的報告。即使他生出三頭六臂來完成,不論自己寫什麽,最後一定是不合格,必須被裁員。他腦子裏閃過一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心裏有些氣悶,公司要趕他走,直說就是了,幹嘛拐彎抹角找借口。前兩個項目的確做的不好,他為此幾次在會上和這個人爭吵起來,心裏罵他什麽都不懂。可是,懂不懂有什麽關係,人家是頭,吵了幾次,結果還是要按人家的思路來做。
現在項目做砸了,自己成了替罪羊,要被公司踢出去。所謂“最後一次機會”的報告,是公司的慣用手法,公司用來存檔,證明自己被裁員是理所應當,如果自己不服氣,起訴公司,這份報告便是完不成任務的證據。
看著老板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胖臉,魏軍心裏一陣冷笑:“你可真是小看我了,我才不屑於跟你玩什麽起訴的遊戲。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竟可以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直接裁員多痛快,玩這種小把戲,真下作!”想到這裏,他狠狠地用中文對自己說:“去他媽的!”,然後在那兩個人詫異的目光中,非常平靜地在那張最後通牒上簽了字。
回到辦公室,他立刻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不是還有兩周嗎?想想看,如果公司真的象對待其他人一樣,被監督著離開,他不是也沒有任何反抗餘地嗎。現在是大規模裁員時期,公司裁人其實不需要理由。給自己兩周時間,應該還算是客氣。
這麽一想,心裏感覺好了些。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書和資料太多,一次還拿不了,他也不想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因為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事。他每天帶一部分東西回家。兩周以後,他的辦公桌上隻剩下公司的計算機和一個他離不開的茶杯了。他平靜地等著遊戲的最後一步。果然,電話響了。他利索地把桌上的茶杯收進自己的挎包,便去老板辦公室最後簽字了。
一肚子鬱悶回到家,魏軍獨自悶坐了很久,趙躍進下班回家,他也像沒看見一樣,半晌才說:“我的工作丟了,現在這種情況,再找工作也需要一些時間。我想我們應該節省一點開支。波兒現在上醫學院,寒暑假都在忙,很少回家。他那輛舊車放在家裏還要交保險不說,還要年檢,車太老了,估計尾氣排放也不合格。把那輛車賣了吧。”
趙躍進有些猶豫:“那輛車又不怎麽開,要不要車檢無所謂吧?再說了,波兒過節回家怎麽辦?你總不能不讓他出門吧。”
“車檢是為了降低環境汙染,兩年以上的車,每年都要檢查一次尾氣排放量。我們這輛車都快十年了,尾氣排放一定超標,修理又要花錢。波兒回家不是寒暑假就是過節,正好是你們小學的假期,他開你那輛車就行了,沒有理由再閑置一輛舊車在那裏。”魏軍堅持自己的觀點。
“那你周末開到舊車店去,看能賣多少錢。”趙躍進妥協地說。
魏軍在翻報紙,他從幾大版賣舊車的廣告裏挑出和自己車類似的型號,仔細地讀:“你看廣告上的這輛九四年的別克,跑了十二萬英裏,舊車店賣四千美元,波兒的車才跑了十萬英裏,如果賣給舊車店,應該可以賣到兩千美元以上。”
趙躍進問:“你剛剛說四千,這麽又兩千了?”
魏軍繼續翻著報紙上賣車的廣告,解釋說:“四千是店裏往外賣,你賣給舊車店就便宜了,人家要花錢收拾以後才能再賣。我明天把車開到舊車店,讓他們估價,看看他們能出多少錢。”
第二天下午,魏軍跑了三家舊車店,最多的一家出二千,有一家才出一千四,他討價還價半天都沒有用。想起好幾個同事的舊車都是自己賣的,他也試試自己賣,說不定能多賣點錢。”
趙躍進有點擔心:“自己賣也行,我們辦公室的同事也自己賣。我隻是不願意那些買車的人來家門口看車。誰知道是不是好人。要不要在greensheet上登條廣告?”
說著,趙躍進找出幾張從美國超市拿的免費報紙:“這裏有這麽多賣車廣告,這種小報是各區域自己辦的,看報紙的人也應該住我們這一片。聽說在這上麵登一條這種豆腐塊小廣告很便宜,不到二十美元。”
“我們先把車停在附近超市門口試試,留下電話號碼。有興趣的人就打電話。那些停車場上常常有舊車停在那裏賣。”魏軍想了想說。
周末,他們把車停在超市停車場裏一個顯眼的地方。透過車的後窗玻璃,可以看見用膠帶粘在玻璃裏麵的一張紙,紙上寫著“出售, $3800”, 下麵是聯係電話。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打電話來,約好下午六點看車。趙躍進趕到停車場,老遠就看見兩個墨西哥人在車旁邊等候,其中一個人正爬在車窗上往裏看。
趙躍進迎上去。其中一個墨西哥人可以說一些英語。連比帶劃,趙躍進總算是聽懂了他的意思。她趕緊給魏軍打電話:“兩個老墨說要買車,他不砍價,願意出現金,但是要求不過戶,因為他們沒有美國身份。”
魏軍在電話裏急了:“千萬不能同意,如果他們開車去犯罪,我們還是車主,那麻煩就大了。”
“他們說,他們會開車回墨西哥,這輛車不會再在美國出現了。”趙躍進有些猶豫地說。
“你怎麽能信他們的話,他們把車開回墨西哥賣高價,別人買了,拿去犯罪,我們還是車主。少找麻煩,總之,不賣!”魏軍在電話裏斬釘截鐵地說。
趙躍進回絕了兩個老墨,兩天後,又有人打電話,是個越南人,開口就隻付二千五百美元。趙躍進沒有再還價,立刻就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