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孟荘土改鬥爭會又召開了。這次是場要殺人見紅的重頭戲,土改工作組早早就作了認真的準備。向貧下中農、土改積極份子全麵詳細的介紹了老解放區鬥爭地富反壞、深挖浮財的經驗。所有的土改積極分子都被反複交待如何實際操作,連誰負責捆綁、誰負責打出手都作了具體安排。並許諾誰鬥爭堅決,今後誰的浮財就分得多。在私欲的趨動下,有些人心中的邪惡都被激發出來,磨拳檫掌,要為爭奪財主的財產大幹一場!
開會那天,在台子前豎了一架高高的梯子,梯子橫杠上綁著棗樹枝。民兵從一排跪在台上的人中,拉出了花花的二叔,他也是一個內定要見紅的人。劉組長把桌子一拍,問他家糧食財寶都藏在哪裏了?他囉囉嗦嗦的說民兵早就把自己家裏的糧食扛走了。傢俱農俱、衣服被子也拿走了,家中啥都不剩了。劉組長當然不信,警告他老實交代,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見他還是堅持說家裏啥都沒有了,就命令他脫掉鞋子往梯子上爬。還沒爬二步棗樹刺就把腳底紮爛,血順著橫杠往下滴。他實在忍不住,說:“俺招,俺招。還有二鬥高糧埋在豬圈地下的罐子裏。” “就這些?”劉組長不信,命令民兵用栆樹枝抽著他往上爬。腳底板上的肉呀皮呀被棗樹刺紮呀撕呀的成了血淋淋的一遍摸糊,許多人都不忍直視。他實在受不了啦,嗚咽著說:“還有二三升豆子埋在廚房缸下麵,是準備開春點種的。” 劉組長還是不信,說:“別擠牙膏了,快把剝削來的錢財藏在哪裏全供出來!” 要人抽著他繼續往上爬。上一格就在一根橫撐上留下一些血和碎肉,慢慢地腳掌心隻剩下骨頭。花花二叔哀嚎著說:“俺全招,俺全招!還有一個銀鐲子俺扔到院裏的井裏了。” “就這點?” 劉組長還是不相信。“老天爺作證,真的就這些。” 花花二叔哭著回答。“你要老天爺作證?好,快爬!爬的越高離老天爺越近!” 劉組長獰笑著說。民兵用竹桿戳著花花二叔的屁股,逼著他往上爬,終於到達頂端。劉組長大聲問:“看到老天爺了嗎?” “沒有。” 花花二叔回答。“哪看到蔣光頭了嗎?” “也沒有。” “哪你看到誰了?” 花花二叔不知道該咋回答,眼睛看到台子上掛的毛主席象,就大著膽子說:“我看到毛主席了。” 這個意想不到的回答讓全場人驚呆了,連民兵也忘了再用竹桿戳屁股。劉組長也沒想到花花二叔會這樣回答,她頓了一下,杏仁眼一橫,惡狠狠的說:“你看見了毛主席也不中,還得給我去見馬克思!” 說完命令民兵把梯子推倒。花花二叔仰麵從高梯上跌下來,後腦殼撞在打麥場硬實的地麵上,腦漿子頓時流了出來,當時就斷了氣。
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血腥腥的殺人場麵,台上跪著的人和台下看著的人一下都顫顫驚驚地愣在那兒,有的人身上直抖。孟荘人終於深深的體會到階級鬥爭的殘酷性,劉組長殺雞赫猴、建立無產階級的權威的目的,也終於初見成效。
花花二叔死了,劉組長讓民兵從跪著的人中拉出來了孟老廣。這孟老廣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孤獨一人,在本村辦了一個義學,靠祖上留下的十幾畝田維持學堂的開支。本村小孩不管姓啥,也不管是男是女,多大年紀,隻要願意去上學的,一律歡迎。而且筆墨紙張,也按需要供給,從不收錢。這村裏的孩子,大多都是他的學生。小孩子都喊他廣爺爺,大人們人前人後都稱他廣善人。這樣一個人怎麽也內定成為一個見紅對象呢?原來他平常教的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封建東西。而且不耕不種不做農活,地全靠村裏人邦他持弄。到收成時才你一鬥他幾升的去感謝別人,分明就是變相剝削。更讓劉組長看不順眼的是他成天穿件青色長衫,拿著一個水煙代,一看就是個剝削階級。所以那天夜裏朱筆一劃,就讓他站在了奈何橋上。
這孟老爺子經曆了幾個朝代,也自知債劫難逃。他把長衫提了提往褲腰帶上拽了拽,危危顫顫的走向又重新樹起來的梯子。台下有人發出了唏噓聲,劉組長從桌後站起來說:“孟老廣一人佔有十幾畝地,他手不拿鋤肩不挑水,每年收成都是他的,這不是最大的剝削嗎?十幾畝的收成,他一個人吃得完嗎?這多年的集蓄,該有多少浮財呀?今天一定得讓他坦白交待藏在哪裏了。” 民兵一聽來了勁,讓他快往梯子上爬。可是他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平常就從沒爬高上梯過。再加上又驚又怕,腿隻發顫,哪邁得上去?劉組長見強扭著這隻笨鴨也上不了架,就讓人找來一袋韮菜籽撒在打麥場上,又讓人牽來一頭驢。她讓人把孟老廣兩腳梱在一起,用繩子綁在驢脖子上。然後把孟老廣掀翻,背朝下頭著地的讓驢拖著走。農村人都知道這韮菜籽長的有楞有角,殼子象鐵一樣硬。孟老廣沒被拖上兩圈,地下已經劃出一圈血帶子。孟老廣的呼喚聲越來越小,漸漸聽不見了。劉組長讓人問他浮財藏在哪裏?他口裏嘟弄作說不出聲。劉組長見狀說:“他不是教書先生嗎?拿筆紙讓他自己寫!”
孟老廣接過筆紙,翻了個身,露出血肉模糊的脊梁,上麵嵌滿了泥土和韮菜籽。他用筆沾了沾地上的血水,逶逶抖抖的寫下四句詩:“長置燈芯滿注油,讓它熬過五更頭。良心日久會說話,隻為申冤莫記仇”。劉組長看了怒火衝天,咬牙切齒地說:“你這狗地主,還想翻天?我叫你現在就去見閻王!” 她讓人把孟老廣又翻回去,並且在肚子上壓了一塊石頭。想了想還不解氣,又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她在地下撿起來一根樹枝,朝驢屁股狠狠地抽著,驢子撒丫子亂跑。不一會麥場上血肉滿地,孟老廣早巳經沒有了氣息。
下麵該輪到花花她爹了。劉組長一聲令下,民兵把他揪了出來。花花爹早有思想準備,不慌不忙的走到台前,對著台下的人說了些對不起鄉鄰的道歉話。並且把自己家裏的底交了個一清二楚。最後說自己罪有應得,隻求大家能放過自己的老婆孩子。劉組長剛開始聽著還算順耳,但是聽到後來發覺他也沒交待出來多少浮財。再一聽他還要大家放過他家人,這不明擺著是逃避鬥爭嗎?站起來就要發火,誰知道還沒等她站穩,花花爹就往台下一跳,快步跑到碾麥子的石滾邊,用頭拚命往石滾子上一撞,整個人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了。
開會的人們雖然已目睹了前二個人的慘死,但還是被眼前的這一幕振憾了,有的人禁不住發出啊聲。
一個民兵走到花花爹跟前,用手在鼻子上摸了摸說:“還有一口氣。” 劉組長一聽來氣了,大聲說:“旣然他要自絕於人民,咱就成全他!去,砸死他!”沒有人願意動手。劉組長火了:“這可是考驗階級鬥爭觀念強不強的時候,誰積極他家浮財誰先挑!” 孟三家二個痞子問包不抱括女人,劉組長手一揮說啥都包括。這二個熊孩子各自抱了個大石頭要去砸,被他爹用眼色攔著了。他爹對劉組長說:“他對牲口的欺壓算不算罪惡?” 劉組長問他啥意思,他說讓花花家裏的牲口也來反個壓迫。他讓二個孩子把兩隻牲口牽來,用繩子將花花爹的腳一隻牲口上綁一個。又把花花爹手上綁著的繩子係在石碾子上,找來一口破鑼在牲口屁股後麵不停的亂敲。兩隻牲口嚇得亂蹦亂跳,不一會花花爹就被拉成三塊。隻見上半身肚子腸子都露出來,心還在一個勁的跳。恐怖令所有的人都不敢看下去了。花花的大哥一下竄到一個民兵身邊,奪起槍就向他爹的心臓刺去。他一邊喊:“我要你省吃簡用買地!我要你省吃簡用買地……” 一邊把個刺刀象搗蒜似的往胸口猛戳,他兄弟趕上來攔都攔不住。場上的人都說這孩子瘋了,怕他用手裏的槍亂刺人。人們東奔西跑,場麵亂成一團。等劉組長她們好不容易控製住局麵,才發現混亂中那哥倆已不知去向。從此再沒有了這倆人的消息。
十
見紅鬥爭大會在混亂中勝利結束。村民們親曆了階級鬥爭的殘酷與血腥。終於剝削階級與被剝削階級成了你死我活、不可調和的兩個敵對階級。再也不敢向被鬥爭的對象表達一點同情心。三具屍體另落的躺在打麥場上,一時沒人敢去收屍。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野狗,遠遠的對著打麥場張望,它們腦子裏還存留著往日逢年過節鄉下人屠宰豬羊的印象,知道這些都不是自己能享受的東西。可是這一次又與以往不同,聞不到一絲往年那種蒸煮炒炸的香味。隻有那比往年更血腥的氣味久久不散。正是這種特別的血腥味在考驗著它們的耐心,不敢輕易決定是否撲上去。
大家問劉組長如何處理這些屍體?劉組長說:"讓他們各家自行埋了吧!我們共產黨人不是暴君,我們不搞封建階級暴屍三天的那一套。”
得到許可,三家連忙找來物品,分頭下葬。花花爹己經斷為三截,母女倆找來找去,隻看到上半身和一個右腿,另外一隻左腿不知被驢拖到什麽地方,怎麽也找不到。眼看著天就要黑了,遠處的野狗慢慢變得摸糊起來,隻看見一圈泛著綠光的小燈,一閃一閃的在那兒移動。眼見著自己的親人不能落個全屍下葬,母女倆淌了一天的眼淚,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那取之不盡的水份,又開始無聲無息的往下流。倆人誰都不敢放聲嚎啕大哭,怕被別人聽見,給自己扣上劃不清階級界限的帽子。
這時從暗處走來了我大表哥,他拿著一把鐵鍬,光著膀子,用衣服包著的正是花花爹的左腿。花花娘倆看到親人終究能全屍落葬了,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娘倆剛想說啥,被我大表哥攔著:“啥都別說,快埋了吧,人死總得入土為安。” 三個人用草席包屍塊,包了半天也包不緊,不是露出頭就是露出個腳的,似乎死者不甘心就這樣一去不返。花花娘哭著說:“他爹,你就好好走吧,這世上的事誰也操不了那多心,都交給老天吧!” 三個人七手八腳的總算把草席紮好,花花抬一頭,我大表哥抬一頭,高一腳底一步的走向墳山。
由於一惚閃一惚閃的振動,屍塊的內臓開始向外流出血水。血水穿透草席,一滴滴的撒在地上,聞到味道的野狗跟上來爭著舔食,在夜色中翻滾著一團綠光。
三人在半山腰把花花爹埋了。花花和她娘在墳前插上三根樹枝當香,各自磕了三個頭與她爹告別,花花娘對著墳說:“他爹,俺對不住你,不能隨你去持候你,俺還得陪陪俺閨女。他二個哥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俺不放心把俺閨女一個人放在這世上。” 花花說:“爹,俺知道您死的冤,隻要有一口氣俺也得活著,我要睜眼看到惡人的下場!”
我大表哥也對著墳磕了三個頭,又對著花花娘磕了三個頭,他說:“爹,娘:從今個俺就是您們的女婿了。隻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會少了她娘倆一口吃的。我不信這世道永遠就這樣了?等風頭過了,我就搬到您家裏過。我要跟花花種地,生孩子,把日子好好過下去……”
在這村裏人都象躱瘟疫一樣躲自己家的時候,能聽到這樣貼已的話,讓花花和她娘哭得稀裏嘩啦的。我大表哥勸她娘倆先別哭了,要送她回家休息。花花娘慌忙阻止我大表哥,她知道我大舅也是站在鬼門關前的人,這要是被人看見他兒子同她們交往,不知道會扣上個啥帽子?別把一個小命也弄丟了。
大表哥隻能與她們分頭回村。分手時,花花也不顧她娘在跟前,直接又叮囑我大表哥說:“別忘了我是你的人!你給我記牢了,就是有一口氣也得撐著活下去!” 說著當著她娘的麵緊貼著摟住我大表哥赤裸裸的上身,用力親他。她娘在一邊轉過身不停的擦眼睛。我大表哥見花花當著娘麵又抱又親,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擁住她,勸她快陪娘回去休息。他用手理了理花花另亂不堪的頭發,輕聲對她說:“熬吧,熬過這一關就好了。到時候我讓你天天在懷裏過!” 花花流著眼淚說:“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到時候可不許後悔!”。倆個年輕人又深深地親了一下,才依依不捨地分了手。
就在花花她們埋葬花花爹的時候,土改工作組的人員也沒有閑著。他們對白天的鬥爭作了總結,套一句常用的時髦話:那是成果偉大,問題不少,前途一遍光明。成果是眼麵前擺著的,不用多說。而問題可得認真總結總結,首當其衝的就是沒挖出來多少浮財。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土改運動的目的不光是殺幾個人,而首要任務就是均田地、挖浮財。當時朝鮮半島的戰爭已經打響,由四野等部隊組成的人民自願軍就要雄糾糾、氣昂昂地跨過鴨綠江去朝鮮民主共和國保家衛國。打仗嗎,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老解放區已為打內戰佔領全中國作了不少犧牲,現在也實在再擠不出多少油水。這新的戰爭需求,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新解放區頭上。根據老區經驗,開展土地革命運動,發動貧下中農挖剝削階級浮財用以支援戰爭前線,是行之有效的辦法。在?荘人也殺了,群眾也認可無產階級專政的權威了,可浮財卻沒有挖出多少,還不夠獎勵土改積極分子的。看來下步工作還任重道遠。
除了花花他們和土改工作組兩撥人沒閑著,還有一撥人也沒消定。他們就是孟三父子三人。這父子三人一到家就開始做晚飯,孟三的意思這頓飯要吃早吃飽,因為晚上還有好事等著。二人兒子不明白,問他爹當時為什麽不讓用石頭砸花花爹的頭?孟三笑笑說:“咱們可不能讓手上沾血,不然會遭到雷劈。” 兒子說現在牲口拉死他雷會劈咱嗎?他洋洋得意的說:“驢拉死的就應該劈驢!咱們又不是驢,劈咱們幹嗎?” 二人兒子一聽,把他們爹佩服得五體投地。孟三又說:今天吃飽點,吃了咱們去分浮財。” 老大說:“這黑燈瞎火的上哪去找浮財呀?” 孟三一笑說:“劉組長不是說見紅家的女人也能共產嗎!咱們等會去共花花她娘倆。” 二個熊孩子恨不得飯都不吃馬上就去。孟三攔著了他倆,告訴他們要等夜深了再去,免得別人聽見要分鬥爭成果。二個孩聽到一個分字,想了一會問他爹這母女倆咱們三口如何分?孟三胸有成竹的說:“爹年紀大了,也不想老牛啃嫩草,花花她娘就由俺共了。這花花身架子結實,是個做活生孩子的好坯子,就由你倆共了吧。”二兄弟不樂意了,這一個女人二個人共,到底算誰的媳婦呀?孟三開導他們說:“這名份上當然是老大的媳婦兒,不過老二你也能幹。自古弟不搞嫂,樹不結棗。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兄弟倆還想爭掄,怎奈隻有一個女人,還是先解饞要緊,就不再多說什麽。
花花母女倆經曆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天,早己精疲力盡。她倆回到家中,胡亂的吃了幾口,就癱倒在坑上。孟三三人翻牆進院,她們一點也沒察覺。隻到他們揣門進屋才醒來。古城地區農村人節儉,睡覺都不穿衣服,怕衣服被坑席磨破。母女倆人赤身裸體的麵對著三個大男人,又驚又怕,又羞又恨。二人忙用手遮住下身,氣急敗壞說:“不要臉,快滾出去!” 孟三壞笑著說:“咋不要臉啦?俺們是來分浮財的,今個會上你們就分給俺門了。你們可別不吃敬酒吃罰酒!” 說著就把花花媽往外拖。花花這時也顧不上羞恥,拚命的把她媽往懷裏拽。那二個兒子也撲上來,把花花往坑上摁。花花母女受了一天的激擊,早已是半條命的人,那敵得上這如虎如狼的三個大男人。不一會花花媽就被拉到了門外,被孟三拖到廂房去了。
這留在屋裏的哥倆已經把花花死死摁在坑頭。當哥的正想辦事,被當弟弟的攔著了,說:“都是一樣的出力,為啥你先上幹閨女,我後上幹媳婦兒?” 二個人互不相讓,都想先進去,扯成了一團。花花本來已無法反抗,隻能任憑二個畜牲欺負。這時見摁著自己的手放開了,連忙翻下床跑到院子裏。孟家兄弟趕緊起身去追。花花眼見已不能逃過這一關,順手在地下檢了一個搓完粒的玉米棒子就往下身戳。手一邊握著棒子往裏搗著咀還一邊大聲叫:“糧貴哥:俺全都給你了,俺自己替你要了俺,俺不虧!” 說完不等孟家兄弟轉過神,就一頭撞在牆上昏死過去。
孟家兄弟倆傻子一樣站在那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象聞到血腥味的兩隻狼,一齊撲向花花。四隻髒兮兮的手在花花身上到處亂摸亂揉,咀上還哼哼唧唧的叫:“熱乎乎的,跟活人一樣……” 摸著摸著摸得性起,你一頭我一頭就往屋裏炕上抬。一上炕,哥倆慌亂的脫光衣服,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搶著幹了起來。
這一晚孟家這倆個畜牲,硬是你完了我來,我完了你來。又幹又咬,又抓又揪,互相攀比著折騰了整夜。天快明時才實在無能為力,胡亂的癱睡在炕上。
古城地區農村的牆在那個年代大都是泥坯子壘起的,花花家裏的院牆也不例外。由於建成的年代已久,表麵已有些風化,泛著一層白白的堿霜。花花一頭撞上去,其實隻是撞了個深度昏迷,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假死。讓二個畜牲糟蹋一夜後,被五更頭的寒氣激醒。她渾身無力的躺在炕上,四周一看,看到二個男人赤裸裸的躺在自己身旁。再往自己身上一看,到處都是啃的,咬的,揪的傷痕。下身更是一片血淋淋的,紅色的血液和白色的漿液粘流在大腿間,發出讓人作嘔的醒味。所有的記憶都覺醒了,滿身的痛疼和滿腔的仇恨仿佛是汽油,讓她變成了一部加滿了油的汽車,充滿了巨大的動力。她站起來,掀開坑席在坑沿上拆下一大塊邊磚。這種磚是用來壓著炕邊
的專用磚塊。一個約有二三十斤重,重的原因是人上下炕時不會被人撞動。她高舉起炕磚對著近處的一個人頭用力砸下,腦漿子一下濺到炕上牆上,自己也濺了一身。孟家老二就這樣一聲不吭的去了西天。花花一不做二不休,又高舉起炕磚同樣一砸,孟家老大也一聲不吭地隨他弟弟去了。
花花望了一下二個腦袋稀爛的屍體,朝著窗戶喊:“爹,您可以舒心走了,您的仇女兒給您報了。”
窗外靜靜悄悄地,一溜魚肚白色的光芒慢慢在汽霧中升起,天快亮了。花花用衣服擦了擦滿臉滿身的血汚,自言自語的說:“糧貴哥,俺終歸沒能邦你守住身子,讓畜牲們給弄髒了。下輩子俺一定給你一個幹幹淨淨的身子,陪你睡一輩子。” 她往門望了望,對住屋外說:“娘,俺不過去看你了,俺不想讓老畜牲逮著。原諒閨女的不孝吧!俺得先走了,不能陪您了。”
花花看了看炕上自己的衣服,已被二個畜牲撕扯得不成樣子,血呀漿呀粘在上麵,感到一陣惡心。屋裏早己被搬了個一空二洗,想找個遮身的布片都找不到。她又不敢到其他房間去找,怕驚動了孟三。流著眼淚又把身子抹了抹,把頭發理了理。然後在炕上拾起自己的褲腰帶拋過屋樑,打了一個死結,用手使勁拉了拉,把頭伸進去蹬著炕沿往前一倒,就這樣吊死在屋樑下。
再說這孟三也不是個好貨,把花花娘拖進廂屋裏以後,三下五除二的一下就把她脫了個精光。花花媽已經掙紮撕打得精疲力盡,隻能眼睜睜的讓他把自己摁倒在炕上,再用自己的褲腰帯梱住自己的雙手雙腳。孟三做完這些,又脫光了自己的衣服,這才發現花花媽被梱著自己不方便做那事。他回身把門栓了個死死的,邊解花花媽身上的帶子邊說:“你給我老實點,不然我找人打你母女的排子炮!” 所謂打排子炮就是輪奸的意思,花花娘知道這貨說得出來做得出來。為了女兒著想,她隻好任他侵犯。
孟三自從賣了女人後,名聲壞透了頂,沒有哪個女人再敢攏他的邊。他娶又娶不成,偷又偷不著,單身獨睡過了小半輩子。這時節捉住了一個女人,就像搶到了一個貂嬋,狠不得把命都撞進去。這一夜,他不顧花花娘的死活,翻來倒去的變著花樣搗騰了個夠,直到天快明才摟著花花媽光溜溜的身子睡著了。花花媽見他屁是屁、鼾是鼾的象一匹配種過頭的公豬睡死了。就輕輕挪開他放在胸口上的手,也顧不上頭暈手腳發軟,慌忙穿上衣服,悄悄打開門,就往正屋去看看花花咋樣了?
正屋的門虛掩著,孟三那倆個畜牲當時一心急著弄花花,根本沒有顧上這關門的事。花花媽聽聽四周沒有人走動的聲音,又聽聽屋裏也沒聲音,估摸著都睡著了。她把門輕輕推開,往裏一看,眼睛一黑,整個人癱倒在門口地上。過了一陣子,她用力挺身站起來,一步一顫的走到花花下麵說:“閨女,別怕!媽來陪你。” 她脫下了自己的褲子往花花腿上套,套著套著就掉下來了。她又接著往上套,流著眼淚輕言細語的說:“娃穿娘的衣服,不髒!” 這樣反複幾次,她終於給自己的女兒穿上了褲子。她沒能再給自己的女兒穿上衣服。花花吊的老高,她自己也實在沒勁了。她用剩下的一點力氣,爬上了炕,用腳把炕上的屍體往一旁踢了踢,騰出了一點地方。然後她也把褲腰帶拋過屋梁,結緊後套在頭上,伸出一隻手握著女兒的手。往前一倒,直挺挺的拚排吊在女兒身邊,也懸梁自盡了。
孟三直到快響午才醒來,迷迷糊糊的用手一攬,感到身邊無人,再一看門是開著的。心想這婆娘可別趁老子睡著跑掉了,二天一定記住把她捆好再睡。他起身連衣服也顧不得穿就去院裏找。
走到正屋前,見門洞大開,往裏一看:隻見花花母女倆雙雙懸掛在屋梁下,眼睛瞪得象銅鈴,舌頭伸出來有半尺長。自己的兒子們象頭頂著一個爛西瓜攤在炕上,血水腦漿子流了一大灘。他瞬間傻眼了,語無論次的反複嘟嚷:“我的娘唉,咋會這樣?我的娘唉,咋會這樣……” 突然他象被火燎著了,跳起來打開院門就往院外跑。跑到外麵衝四方大聲喊:“快來人呀!死人了,我兒子死了……” 有人聞聲出門,看見孟三赤裸裸髒兮兮的在那兒哭喊著,都以為他瘋了。閨女媳婦們不好意思再看,慌忙轉身躲回院裏。男人們吃吃吃的偷笑,也不走攏靠近,遠遠的看著孟三一人在那裏哭天喊地。哭喊聲驚動了土改工作組,徐副組長帶著倆個民兵走過來。看到孟三這樣子,忙走攏架著他,問他為什麽不穿衣服在外撒野?孟三邊叫邊往花花家指,拉扯著徐組長往院裏走。
眾人隨孟三走到正屋,眼前的場麵讓所有的人都感到恐怖。徐組長忙讓民兵趕走圍觀的人,封鎖好現場。自己趕忙跑回去向劉組長匯報。
劉組長聽了匯報,忙帶著所有組員趕到花花家。二個女的吊在屋梁下,紅色的血摻雜著乳白色的精液還在順著大腿往下流。花花娘大腿上和花花褲腿上都落滿了蒼蠅。孟三倆兒子身上也落滿了蒼蠅。尤其是腦袋和大腿根中間,黑壓壓的一片,連人揮趕也不想飛離,一心享用這難得的盛宴。組員小朱一看這場麵,當場就要嘔吐,被劉組長用眼神製止了,連忙跑出去找地方偷偷的吐。劉組長其實也感覺胃裏翻江倒海,但是這牽涉到一個階級立場問題,不能不強忍著。
案情一目了然,但結論卻迴然不同:徐副組長認為是母女遭遇瘋狂輪奸,被奸後奮起殺人,然後雙雙自殺。劉組長的結論簡單得多了:階級敵人報複革命群眾,然後自絕於人民。二人正說著,孟三已穿上衣服過來,他一見劉組長就嚎了起來:“工作組啊,你們得為我作主啊!這不光是我孟三斷了後,還是革命少了接班人那!” 接著慫出一大把鼻涕,用手一摔,不偏不斜的落到了劉組長的鞋上。劉組長厭惡的往後退了一步,他慌忙跪下去用自己的袖子擦那落上鼻涕的鞋。劉組長又下意思的退了一步,讓他起來,說:“你能用階級立場分析問題,這很好!你還有什麽想法都說岀來!” 孟三受寵若驚,振奮的說:“我死了兒子不要緊,革命不能沒有接班人。組長您得再讓俺共產一個女人。” 徐副組長聽不下去了,大聲說:“少在這裏胡攪蠻纏,這裏麵你的疑點不少!你們是為什麽到這裏來的?誰讓你們來的?” 孟三指指劉組長說:“昨天鬥爭會上不說見紅家的女人也是浮財可以分嗎……” 劉讓組長打斷了他的話,問:“還有沒有什麽新的想法?沒有就快出去,我們還要商量事情。” 孟三忙說:“有、有、有,我要鬥爭她倆,讓她們到陰間也不能翻身!” 劉組長擺了擺說:“好,我們知道了。你的革命立場很堅定,是個好同誌。快回去休息吧,有事會讓人找你。” 說完讓民兵繼續封鎖現場,自己帶人討論該如何處理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