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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經人世滄桑,花甲之年,習作自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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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家鄉的往事 (25,26)

(2017-06-24 13:42:57) 下一個

二十五

 

過完了正月十五,我姥姥想到茶場去看看王二杆子,心裏總有些放不下他。好在小鴿子已經能上托兒所了,家裏也沒有太多事讓她操勞。春草早就看出婆婆的心事,主動同小舅提及這事。小舅自然不好反對,但考慮到大冷天的,也不知道上山的路好不好走,就想讓糧貴陪著一起去。寒冬裏農村本來就沒太多事,糧貴一口答應。還說:“能見見王副專員這可是好事,自己正想有個人給講講形勢。” 於是祖孫倆人帶了一些我姥姥早就準備好的吃的用的上茶場去。

這次接受上次下山的教訓,走的是當官的上山避暑用的大路。遠是遠了許多,但是平坦安全。雖然有的地方雪都沒化完,但年節裏走的人多了,踏出的路還算好走。姥姥一路上都在掂量自己到底該如何與王二杆子相處?上次回家的路上,自己雖然有些動心,也看得出老王是真心對待自己。但是如果往男女事上想一想,總覺得有些不妥?不是自己不想接受這個男人,而是怕人笑話這個男人跑了一個當幹部的老婆取回一個家庭婦女。常言道瘦死的駱駝大過馬,人家雖然現在落了難,可是在別人眼裏那身份還沒有變啊!娶了自己讓他的小孩,熟人會怎麽看?在家裏的時候,心裏老惦記著他,寒冬裏一人在山上冷不冷?有吃的嗎?不來看看心不安。隨著離他越來越近,心倒有點發慌。老王是個性情中人,要是他當著孫輩的麵亂說咋辦?要是他控製不住衝動要跟自己好咋辦?姥姥越想越為難,真想找個地方好好想清楚再見他。可是這荒山絕嶺,天寒地凍的哪有歇歇的地方?冬天白天短,眼看就要天黑了,山裏天黑伸手不見五指。姥姥不敢再胡思亂想,倆人緊趕慢趕,總算在天黑前趕到了茶場場部。王二杆子見她們來到,自然十分高興。姥姥把帶去的菜熱了一些,開了一瓶古城大曲,權當補一餐年夜飯。

這餐飯吃的熱氣騰騰的,隨著酒進肚子,倆個男人的話越來越多。糧貴從小就聽過王二杆子的傳奇故事,對他又好奇又崇拜。現在能這樣近距離的接觸,恨不得啥都知道。王二杆子一個人山上值班,獨來獨往了一整個年節。現在有人陪自己喝酒聊天,也是高興得問啥講啥。姥姥見這倆人聊得投緣,省去了自己想象中的尷尬,也十分舒心。邦他們把菜熱了又熱。糧貴對王二杆子說:“舅姥爺,這二、三年日子過的越來越舒坦,俺們荘稼人啥大事也不懂,就想能不搞那些不著邊的運動,讓俺們安安心心的種地。你看毛主席他老人家能讓嗎?” 老王聽了緩了一下說:“糧貴,這話可千萬別對別人講。共產黨起家就是搞階級鬥爭,不搞運動,不鬥爭這江山就不能穩定。以前我也不懂這個道理。你知道我土匪出身,就會打打殺殺。跟了共產黨我才知道世界上有個馬克思,有個列寧。是他們指導共產黨毛主席鬧革命。現在他們死了,咱毛主席就是全世界無產階級的領袖。他不搞階級鬥爭運動,那世界革命哪能成功呢?我就是對不斷革命理解不深,跟不上毛主席的步伐才犯了錯誤。”

 糧貴一聽睜大了眼,他問“舅姥爺,咱這裏還會搞運動呀?” 老王說:“我看會,這段時間報上在批那個“海端擺官”和“三家村”,看起來好像是文化界的事,可聞起來火藥味挺濃。” 糧貴有些害怕,問要是真又來了運動自己該怎麽辦?老王說:“別說你不知道怎麽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年在廬山上,連彭老總都不知道主席咋想的,一下從反左轉向反右,結果彭老總被戴了個右傾犯上的帽子下了台。毛主席他老人家想左就左,想右就右,隻有跟著他的指揮棒轉才不會犯錯誤。” 姥姥在一旁歎口氣說:“現在做人真難呀!老王,你不會有事吧?” 老王望了她一眼說:“有事沒事我也說不清楚,我的命可是攢在別人手裏。” 姥姥沒再做聲,往火盆中又加了點柴火,把火撥了撥,火苗竄出了不少火星,發出辟裏吧啦的聲音。

糧貴看著那一閃就滅了的小火星星,感覺仿佛像是自己的希望就這樣的破滅了,喝酒的興趣再也提不起來了。王二杆子倒是酒照喝,菜照吃。他對姥姥說:“大妹子,我這人不是個當官的料。能過過老百姓的日子,吃吃你做的飯菜我就知足了。” 姥姥說:“那好辦,我就留在山上給你做飯吧!” 說完發現糧貴叮著自己看,知道說漏了嘴。忙接著說:“反正你當官時用慣了老媽子。” 王二杆子笑了笑說:“你這個老媽子我可不敢用。來了運動就我就會被當鬥爭的活靶子,這樣才能發動群眾。我可不想拖累你,你們住幾天就下山吧!小心夜長夢多。” 姥姥這才發覺王二杆子不是信口開河,他己經實實在在感受到現在隻是暴風聚雨前的平靜,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發生一場大運動。姥姥心裏為自己的親人朋友擔心,期望能個個平安。

這夜糧貴和王二杆子睡在一個床上,我姥姥還是住她自己的隔間。糧貴一下子就睡著了,可是我姥姥卻睡不著。聽聽老王也在不停的翻身,知道他也沒有睡著。她想起身同老王聊聊,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肚子的話不知從何說起。老王那邊也是一樣,想起身到我姥姥身邊聊聊,又怕驚醒糧貴。閉上眼睛睡吧,滿腦子又都是我姥姥。橫了橫心想不顧一切走過去摟著她,就像上次在候車室一樣看著她睡。再看看身邊的糧貴又不敢造次,總不能讓她在小輩眼睛裏沒麵子啊?倆人就這樣隔著一個竹籬笆牆,你想著我我想著你,反來複去的折騰了一夜。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我姥姥讓糧貴邦她拉了兩根長繩子。把王二杆子蓋的墊的,裏裏外外都搭在繩子上曬太陽。又找出老王的髒衣服,燒了一鍋水坐在太陽底下慢慢冼幹淨,擰幹搭在繩上一起曬。老王握著她凍得通紅的手說不出話來。我姥姥忙抽出手說:“你就不怕糧貴看見?” 他說:“他沒來過這裏,現在到雞公頂轉去了。” 我姥姥怕路滑出事,老王說這段路是解放前為了老蔣上山修的,好走。說著說著又握著了姥姥的手。姥姥這次沒抽回,倒是人往前靠了靠,貼在了老王的懷裏。老王聞著姥姥的頭發,上山前洗頭的皂角香還淡淡的沒有消失。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在姥姥的頭發上使勁親了一口。姥姥感到頭頂一股熱氣襲來,頓時象喝醉了酒,滿臉通紅,兩腿發軟。她抽出握在老王手中的雙手,摟著了老王的脖子,仰著臉迎向他的臉。老王忙用雙手緊緊地擁抱著姥姥,讓一對豐滿又充滿彈性的女人乳房貼在自己的胸口上,然後低下頭親個不停。姥姥被他親得端不過氣來,全身都在顫抖。她感覺出老王的衝動,想進屋躺在床上,可是又說不出口。她不知道老王心中是如何想的,又不願開口問,隻有一味的享受親吻的歡愉,漸漸的內褲都濕透了。不一會老王突然閉上眼睛,整個身子不停抽動。姥姥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不知道這是說明老王對自己太癡情呢還是他太久沒碰過女人,竟這樣親著親著就產生了高潮?她把放在老王脖子上的雙手放下來,抱著了他的腰,讓他在自己懷裏休息休息。老王想說什麽,被她用咀堵上了。她輕輕的伸出舌頭在他咀裏慢慢攪動。

太陽當頂,沒有一絲雲彩。把她們曬得暖烘烘的,她真想時光就永遠停留在此時。不知道過了多久,老王終於開口了:“妹,你瞧我這個德性,真他娘的難為情。” 我姥姥說:“杆子,我們今晚就住在一起吧?幹嘛遭這個罪!糧貴是個懂事的孩子,我跟他說咱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他不會說啥的。”王二杆子搖搖頭說:“我不是怕糧貴說,我是怕對不起你。我感到又要有運動來了,這次我可能過不了坎。我不能讓你又一次當寡婦啊!” 姥姥說:“我不怕,隻要能做你一晚上的老婆,就算再當次寡婦我也心甘情願。” 王二杆子又把我姥姥抱得緊緊的,親了又親。過了一會說:“傻妹子,我是土匪出身,縱馬懸崖我會怕嗎?可是這次馬背上騎著的不是我一個人,我不能讓你也跟我一起,冒粉身碎骨的險。” 姥姥歎了一口氣,什麽也不想說了。她用力把老王的舌頭吸進自己咀裏,吮著嗍著。幾滴水珠落在她臉上,她知道那是老王的眼淚。兩行清淚也從她自己眼睛裏淒然而出,流了個滿麵。



                                                             二十六

旣然現在不能做夫妻,就別在這裏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活受罪。我姥姥決定第二天就下山。那天晚上她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讓糧貴陪王二杆子又盡興的喝了一頓酒。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她又煮了一壺茶,擺了一碟瓜子一瓢花生,三個人圍著火盆聊天。王二杆子反複叮囑糧貴,今後不論遇上啥運動,一定既要緊跟上級的步伐,又不能太傷群眾。平時跟鄉親們親熱點,誰家有困難多邦邦。運動是一陣子的事,做人是一輩子的事。別為一時的對錯傷了鄉親們的心…… 他要我姥姥把這話也帶給強強。最後,他說:“今天當著孩子的麵,我要說句心裏話。今後不論什麽時候,隻要能讓你過上安穩的日子,我一定要明媒正娶你!我不再想什麽名譽地位,隻想能和你安安靜靜的一起活著,啥都不想的活著。” 姥姥當著糧貴的麵握著他的手說:“你個二杆子,你得記住你自己說的話。活著,你一定得給我好好活著。我可是在等著你娶我當老婆!” 糧貴聽得鼻頭酸酸的,他突然想起了花花,他那拜了天地卻沒有入洞房的媳婦花花。他再也忍不住,哇啦哇啦的嚎哭起來。邊哭還邊叫花花,終於把這些年來一直壓在心頭的對花花的思念痛痛快快的宣泄出來了。姥姥摟著糧貴的肩膀,心疼的說:“娃,哭吧!盡管哭吧!哭出來心裏就舒坦了。” 說著自己也掉下了眼淚,為了糧貴,為了花花,也是為自己……

回到古城家中,全家都奇怪我姥姥怎麽這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多住幾天嗎?姥姥什麽也不多說,要糧貴講講老王說的話。糧貴一五一十的把老王的看法對我小舅講了,最後還把老王的嚀囑反複強調了一下:“別看這表麵上是批海端擺官這個戲,其背後的戲一般人看不透,我想一定會有個新的運動。一定得瞧明白再表態,站錯隊跟錯人就麻煩了。”小舅不太為然,他說:“他們擺誰的官俺管不著,反正俺升官了。縣委決定讓我當副縣長,分管文教衛方麵的工作。馬上就要上任了。縣裏還分配了房子,娘你們也搬過去跟我們一起住吧。” 大家聽了都很高興,隻有我姥姥沒有顯得同樣高興,她說:“我不會離開這個家,也是給你留個退路。你王叔算得上是老革命了,官當的比你大得多。可如今呢?天知道這升官是好事還是壞事,還是本本份份做人要緊。” 春草連忙說:“娘說的對,啥時候都得做個本份人。” 小舅朝她吐了一個舌頭說:“就是你會拍馬屁!” 大家全笑了。

誰都沒想到王二杆子的預感那樣快就來到了。報紙上的批判越來越升級,不久北京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就垮了台。開春,十幾個南下發動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北京學生順道來到了古城。他們四處參觀完了以後,來到縣委縣政府辦公大樓前,帶著首都紅衛兵的袖標,扯起一麵紅色的大橫幅,上麵寫著:革命無罪,造反有理!然後又是呼口號又是唱東方紅。古城縣的上下哪見過這樣的場麵?把個縣委縣政府外麵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縣委書記和縣長接到通知都去地區開緊急會議去了。縣公安局局長怕出事,帶著幹警前往驅趕圍觀群眾,並且要帶走學生。我小舅聽說,趕緊攔著。他批評公安局長不應該這樣對待北京來的客人,忙請客人們去縣招待所吃飯休息。同時讓縣委辦公室馬上聯係縣委書記和縣長。並且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向地區領導匯報。事情總算暫時穩住了。小舅知道自己分工負責的是文、教、衛係統,這樣做有些越權了。又趕到公安局向局長解釋。告訴他這些人敢於公開拉出這樣的橫幅,一定有來頭。現在兩個當家的都不在家,咱們還是背後盯緊點,表麵穩著點好。公安局長本來在生氣,見他這麽一分析,感到確實是那回事,也就不氣了。

北京的學生吃飽喝足,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分頭到農專、縣一中、二中、師範學校等處發動學生起來造反。各個學校和教育局的領導都來到孟副縣長辦公室請示該怎麽處理?我小舅安慰他們不要慌,昨晚上已經和縣委書記和縣長聯係上了。他們開的正是這方麵的會議。馬上就會趕回縣專達會議精神。並且特別強調一定不能與北京學生發生正麵衝突。本校如果有學生響應他們的號召,起來鬧革命,也隻能做疏導工作,不準打壓。各位局長校長按要求回去做工作去了。我小舅喝了一口水,自言自語的說:“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縣委書記和縣長回到古城馬上招開了縣、局、校三級會議,傳達了地區緊急會議的精神。原來這些北京學生不光來到了古城,而是每個縣城都有他們的人。有的縣把他們當作階級敵人鬧事抓住關進拘留所。這下事鬧大了,北京的學生蜂湧而至,圍攻政府辦公大樓和公安局。強烈要求放人和交出幕後黑手。政府和學生相持不下,請求武裝部門支援。縣人武部調動民兵包圍了學生。學生手挽手唱起了國際歌和抬頭望見北鬥星,心中想念毛澤東。老百姓聽著這悲催的歌曲,看著拿槍的圍著手無寸鐵的,群情激憤起來。也不管什麽事出有因,也不管什麽誰對誰錯?紛紛把矛頭指向政府,縣城亂成一鍋粥。地區收到這些情況匯報,忙向省委請示並且召集緊急會議通報情況,下達指示。誰也沒想到這下達的指示精神竟然同小舅在古城處理的摸式完全一樣。大家紛紛讚揚孟副縣長政治覺悟高,能夠與上級精神保持一致。尤其是公安局長,發現自己差點惹了大禍,對我小舅更是千感謝萬感謝。

古城縣按上級要求成立了一個應急工作小組,縣委書記親任組長。小舅是分管文、教、衛的副縣長,處理應急事件又表現突出。縣委書記提名他當了一個副組長,主持日常工作。小組成員含蓋了縣城所有有關部門的負責人。在縣委書記親自召開的小組會議上,大家把古城縣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作了匯總研究。一致認為情況比較嚴重。幾個重點學校的學生都蠢蠢欲動,學校教學工作受到影響。再這樣下去,估計學生們也會組織紅衛兵搞革命。上級隻說不能激化矛盾,要做疏導工作。可是如何做工作?向什麽方向疏導?沒有一點具體指示。這工作怎麽開展?縣委書記說這樣的問題我們也向地區領導提出過,可惜沒有明確答複。看來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辦?還是咱們得自力更生研究一個辦法吧。

會議室煙霧繚繞,領導小組的成員們一個比一個眉頭皺得緊。這些人經曆了太多的政治運動。以前鬥爭雖然十分殘酷,但是還可以踩著上級的腳印走。沒想到現在連上級領導都不知道腳該往哪兒下?誰還能沒有大水衝擊的感覺?誰也想不出好的對策,誰也不想當出頭鳥,隻有一個勁的拿煙出氣。小舅發現縣委書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扇,讓室內的煙向外散散。又走回自己的坐位則臉問縣委書記:“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縣委書記本來見沒有一個部下能提個建議,為他分分憂。正愁眉莫展,呆在那裏生悶氣。見小舅開了腔,如同這煙霧中吹進了一股新鮮空氣。忙說:“有什麽想法盡管講,別掩著。” 小舅說:“我講出來沒啥,要是錯了別怪我!” 書記拍拍胸說:“說,沒關係。就算說錯了我也保證不打掍子,不抓辮子,不秋後算帳“

小舅知道這些保證都靠不住,但身在其位還是得謀其政。他說道:現在就如同要治水,我們是象大禹那樣去疏通呢?還是象大禹他爹那樣去堵?當然要象大禹那樣去疏通!這才是和上級領導的精神一致。大家都不出聲,聽他接著說:大禹當年治水,是把水往海裏引。我們難道就沒有海嗎?有!那就是古城縣以外的廣大地方。北京的學生可以到我們家門口來鬧革命,我們的學生為什麽不能也外出鬧革命呢?如果他們跟隨著來自毛主席身邊的紅衛兵南下鬧革命,即可以學到革命的知識,又可以受到革命的煆煉。難道不是應該鼓勵的事情嗎?大家先是楞了一下,接著晃然大悟,齊聲說高,甚至有人鼓起掌來。

縣委書記穩著大家說:“你這個想法很有創造性,也符合上級要求各縣努力穩定局麵的要求。你能不能再具體說說該如何操作?”小舅笑笑說:作法其實很簡單,首先充分讚揚北京來的革命小將的革命精神。希望他們作為革命的帶頭人,帶領本縣學生鬧革命。其次號召本地學生向毛主身邊的紅衛兵學習,腳踏實地胸懷全中國。走出自留地到廣闊天地鬧革命。三是從物資上給予支持,凡是要求外出鬧革命的學生,各學校一律不得阻撓並算全勤。並且由縣裏贈送軍帽一頂,武裝帶一條,解放鞋一雙。四是縣裏免費提供從我縣到駐馬店的交通安排。小舅一說完大家都來勁了,又出了不少點子。心裏的一語話誰也不點穿:讓那些愛闖禍的學生去別的地方革命吧,別在本縣鬧事。

縣委書記最後作總結發言說:“大家的意見都很好,看來隻要我們群策群力開動腦筋想辦法,我們總能跟上時代的革命步伐。我們縣雖然不是很富有,但是為了支持學生們鬧革命,每人不能隻發一個帽子、一根皮帶和一雙鞋。財政部門再想想辦法,從其他地方擠擠,爭取每個外出學生再發一套軍裝一個軍書包。這樣就同北京來的革命小將裝備差不多了。” 書記講了話,大家自然都說好。縣財政局局長剛想開口說話,被書記攔著:“我知道這是一筆計劃外支出,你們有些困難。但是你要明白經濟與政治的關係。這件事不論挪用什麽錢,采用什麽樣的做帳方式,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人武部長也在會上,馬上表態說:“這批軍品我們可以請示上級人武部批準,先由縣裏辦理借用手續,以後再慢慢補齊吧。” 縣委書記誇他到底是受過部隊教育,就是政治覺悟高。最後要求各部門各學校都得成立一個應急工作小組,並且速將成員名單報縣應急工作小組。

這個會開得旣務虛又務實,全縣應急工作在它的指導下有步驟地開展起來。學生們一聽說可以不上課照打考勤。要求外出考查學習文化革命還發整套軍裝。一開始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在得知是實後,衝作那套衣服誰還有心思去考慮造不造領導的反?先找領導批衣服要緊。沒過多久,想闖蕩江湖的,借機旅遊的都出去了。膽小不敢到處跑的也領了衣服穿上躲到鄉裏親戚家玩去了。一下子滿城的綠色不見了,古城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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