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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東的眼光 景頗人的情懷

(2020-11-16 14:15:52) 下一個

今晨打開電腦,一段來自CSIRO的報道躍入眼簾:“The year 2019 was Australia’s hottest year on record. But one day in the next 100 years, we will remember it as among our coolest.(2019年是澳洲有史以來最熱的一年。但在今後100年內的某天,當你回顧這一年,會發現這是最涼爽的一年)……” 這段報道不由讓我想起一件往事。

那還是我在雲南邊陲景頗山的時候, 1972年是我插隊落戶的第三個年頭,同一知青戶的朋友,有的回城,有的探親,隻剩我一人。知青戶兩年前就從山頂搬到山間田壩。我們的小竹房就建在格納壩邊的小山崗上,一條小溪從崗下流過。獨門獨戶,竹叢作伴,背靠高坡,麵對大山。一條小路翻過坡頂便是生產隊的另一塊更大的芒冒壩子,壩子邊一座寬大的竹棚就是景頗人農忙時節的臨時居所。

五月裏的一天,異常的悶熱。傍晚下了幾滴雨,象哄孩子似的,隨後就沒了下文。一彎新月懸在天邊,吃過晚飯,我向山後的竹棚走去……

正是插秧季,公社電影隊到山上放電影,年輕人都上山去了。我登上竹棚,隻見卡東、袍中和楊丹幾個上了年紀的阿卡正在油燈下默默地嚼飯。“芒對,來坐。”卡東招呼著,遞過一盅苦茶。卡東憂慮地望著我說:“天氣不好嗬,不下雨,水不夠,難搞哩!”大家相對無言,他們繼續吃飯。我捲了一支煙,悶悶地抽起來。飯後,我說起今天農場九連拖拉機過來幫生產隊推場子的事,一顆小火星在卡東眼裏閃了一下,“政府發我們一台拖拉機就好了,邊疆嘛!”一時間氣氛活躍起來,大家開始東拉西扯。還真別說,半年之後,縣裏為了扶貧,贈送了山寨打穀機、柴油機和碾米機各一台,還是我全權負責進城想辦法弄回來的。

話題轉到了日本的機械化,卡東憂心忡忡地告訴大家:“日本現在機器太多,空氣和水都不好了,人喝不到幹淨的水,都有了病!” 若不是他說話時的那股子認真勁兒,我真忍不住要笑話他一番。他接著用景頗語向另兩位阿卡解釋,比手劃腳地說明機器如何把空氣和水弄髒。我說,機器多並非壞事,汙染可以治理,日本人並不因此都有病。他懷疑地看著我說,人不該這麽做,並聲明說,他是從收音機裏聽到的。我知道這裏離邊境很近,可以聽到緬甸克欽話和載瓦語的廣播。使我感慨的是,一個由於勞動繁重、生活艱辛,沒有機會受到良好教育的景頗山民,居然對環境汙染問題這樣關心!居然對世界有這樣的情懷!

如今我不能不反省自己,我查看了維基百科:“日本環保治理是從被動到主動的過程。20世紀 50-70年代, 日本快速實現工業化,經濟成就舉世矚目,但期間各類公害事件頻發, 成為了尖銳的社會和政治問題。” 我們在1972年間談到這個問題時,正是日本“各類公害事件頻發”的時候,作為一個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景頗人,卡東的直覺沒有錯。從秧田育苗到林間狩獵,世世代代,景頗人與大自然形成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知道隻有順應天道才能生存發展。卡東更是這方麵的能人,知道撒種育秧的最佳時段,知道伐木砍竹的最好季節,他家竹樓頂上的茅草厚達一米以上,住在裏麵真是冬暖夏涼。他熟知動物的習性,跟蹤麂子野豬,采集野蜂蜜,煙熏土蜂洞從未失手。你絕不能低估了他來自生活的判斷力!絕不能小瞧了這個景頗人過人的眼光!

景頗能人卡東一家

1950年以來,澳洲氣候越來越極端,防火季越來越長。 2019年夏天更是爆發了史上罕見的遍及全澳的山火。CSIRO氣象科學中心主任Dr. Jaci Brown說:“1880年以來,由於冰蓋的融化,海平麵上升了25厘米。” 研究指出,1910以來平均氣溫增1.44度,周圍大洋約增溫1度。1度的差別就能讓氣候係統發生巨大的變化。熱浪持續飆升,幹旱更具破壞性。更殘酷的現實是,幹旱的雙胞胎兄弟暴雨,會毫無節製地狂瀉,而幹涸的土地卻無法吸收,還造成嚴重的水土流失。其中,化石燃料的排放是大氣中二氧化碳含量增加,氣候變暖的主因。人類如果對此再無所作為,當年景頗智者的憂慮將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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