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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 ——歐幼澄往事(三)

(2023-10-01 17:32:42) 下一個

多年之後,當我從國外回昆探親,幼澄騎摩托車帶我外出一遊。午間我倆在途中一小館就餐,餐桌上灑滿斑斑點點的陽光。他不無感慨地說:“現在生活好多了,孩子自己讀書忙,周末也不做飯,和小李隨便找個餐館,享受一下二人時光。” 一絲溫暖的笑容漾溢在他的臉上,尤如一陣春風拂過我的心田。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一路走來的日子尤在眼前……

幼澄的父親歐大澄早年畢業於西南聯大地質係,抗戰勝利後留在昆明,是昆明工學院的建院元老之一。他的頭兩個孩子,老大和老二,分別取名小澄和幼澄。我感覺取得很好,頗有書香傳承之意。

因“澄”是多音字,cheng音意水靜而清,deng音意沉澱雜質。取後者之音,早先我們常叫他“又鄧”,鏗鏘而順口。

1964年,昆明師院附中舉行第一屆運動會,大家在期待中積極準備。我和小弟祝林分別報了高中組和初中組的1500米中長跑。每天清晨一起去翠湖練習跑步。初中組比賽當天,據祝林回憶:“我一開始跑在前麵,廣播裏麵還為我加油。但是後來幼澄很快超過所有人,而且速度很快,一直領先,奪得初中組第一名。” 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幼澄,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和幼澄先後從邊疆返回昆明,我在昆工地質係讀書,他在昆明鐵路技校學鉗工。

幼澄的父母都是大學老師,經濟上比較寬裕。歐先生當年是我就讀地質係的副教授,我因著幼澄的關係,經常前去拜訪。他父親問這問那,對我的學習和生活十分關心。歐先生待人和善寬容,嘴邊總是帶著微笑。我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古典音樂熏陶出來的氣質,家裏擺放著的大量的古典音樂唱片也證實了這一點。

在昆工讀書時,手頭拮據,記得一次,在南翔街書店看到一本《英漢綜合地質學詞匯》,一看售價¥4.40,正猶豫間,突然有人將書從我手中奪去,抬眼一看,原來是幼澄,他笑著替我付了賬。

小川說,還記得當年幼澄的婚禮嗎?那是一家很高級的歺館,非常隆重。我們很多年沒有吃過那麽豐盛的美食、見過那麽喜慶熱鬧的場麵了,非常興奮,隻是心裏有些不安,想著我們每人送五塊錢怎麽夠辦這樣的酒席?但感受著幼澄的家人對我們的誠摯和熱情,又拂去了些許不安。這真是一個古道熱腸的書香之家。

七十年代後期,我畢業後進山探礦,幼澄在昆明鐵路局昆東車輛段幹鉗工,一別兩地。77年高考,幼澄考入西南交通大學起重機械專業,畢業後在昆明鐵路局任助理工程師,直到八十年代中期轉到昆明工學院機械係任教。那時,我已在昆工地質係任教,洪剛西平、堂生賀曉和大偉雪梅等老同學也在昆工,同在一個大院,相互之間的往來又頻繁起來。

洪剛回憶說,改革開放後,幼澄的思想十分活躍。記得80年代末有個台灣商人來昆明搞尿激酶。在公廁裏男小便池收集尿液,然後提取尿激酶。據說是治療心血管的特效藥。他在雲大的弟弟小馬(歐靈澄)把信息告訴幼澄。他約我一起找到台灣商人,商談一起辦廠提取尿激酶事宜。我們甚至在海埂找到一家鄉鎮化工企業一起辦廠。後因種種原因未成,但幼澄敢想敢幹的精神由此可見一斑。

洪剛說,幼澄很早就介入股市。我入市也是在他的幫助下開始的。我第一次買股票中了大理造紙的原始股。是幼澄陪我去證卷公司教我怎樣買賣股票。從此一發而不可收。

堂生入職昆明公共汽車公司,後來成為幼澄陪駕教練。他回憶說,2004年,幼澄買了一部長安鈴木轎車。洪剛、小曹我們幾家便常常結伴自駕旅遊,先後到過尋甸、元陽和澂江,還去過貴州興義漂流。2005年春節,我們再次重返瑞麗,並到芒市老鵬家做客。我們帶著兒女到等嘎、雷弄,讓他們看看我們曾經生活勞動過的第二故鄉。

小川回憶說,94年我從國外回昆,幼澄用摩托車帶我去買VCD磁碟,他看我買了好多京劇片,還有一些三十年代的電影,說:“想不到你會喜歡這些東西。”我說:“是為我媽買的,人老了,在外麵,反而會依戀起年青時的電影和故鄉的東西。” 他點頭讚同並幫著我挑選,我們花了幾個小時在那個商場,幼澄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2007年初,幼澄夫妻約上西平及女兒外出旅遊,到福州順便拜訪老同學郭邦彪,據郭邦回憶:“我們一起出行湄洲島,玩得十分開心,幼澄歡快大笑的樣子還尤在眼前。”

郭邦還提到:“幼澄夫妻從福州回昆後,時近春節,二人特意給我們寄來一大箱昆明最時新的肉菜,品嚐著家鄉的美味,我和西蘋都很是感慨。” 一件小事,足見幼澄待友之誠,用心之細。

人生匆匆,聚少離多。老同學回城後麵對各自的人生,多疏離了。這裏特意介紹一下,幼澄曾獲得“新型起重機製動器”的國家專利;參加並承擔了多項科研項目;編寫本科教材和實習指導書;積極參與成人教育;在各類期刊上發表了十多篇學術論文。這裏需要說明的是,幼澄返昆工作後改名為又成,一是取其筆畫簡單,再是寓有不斷成事之意。說來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又成一步步走得踏實,在教學科研中一次又一次的“成事”。

那天晚上,在墨爾本突然接到洪剛的電話:“幼澄走了!” “怎麽會?他比我們年輕,身體一直很好!” “他是在延安醫院做的心血管搭橋,手術失敗,猝然離世!”……

時間定格在2007年7月7日,幼澄走時年僅57歲。

一個如此熟悉的身影,在這個世界上就突然消失了……

嗚乎哀哉!

悠悠往事,念此茫茫。追憶斯人,此情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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