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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年輕人開始同情本拉登 憤怒的一代

(2023-12-10 02:44:49) 下一個

當美國年輕人開始同情本拉登 這就是憤怒的一代

“今晚,我可以向美國人民和全世界宣布,美國發起的一次行動已經擊斃了基地組織領導人奧薩馬·本·拉登,一位要對謀殺數千名無辜的男男女女和兒童負責的恐怖分子。”2011年5月1日,美國時任總統奧巴馬站在白宮東廳,向世界宣布了這一消息。

隨後,僅僅在他演講結束後5分鍾,成千上萬的美國人湧向了白宮和世貿大廈遺址,高呼著高呼“USA!USA!”開始勝利的狂歡。

這位恐怖組織頭目的倒下, 對於美國人來說,不但意味著大仇得報,更意味著一種美國敘事的勝利,代表著不同族群的人,在反恐旗幟下重新找到共同目標的壯誌,當時的情景,總會讓人有一種“美國精神閃耀時”的感覺。

在事件發生12年後,這位曾經的恐怖大亨在美國新聞中被重新提起。

但這一次,他的身份不再是被唾棄的惡人,而是變成了美國年輕人心中值得被同情的人。

事情是這樣,一個支持特朗普的tiktok小賬號,原本天天發的都是什麽白宮蜥蜴人、拜登是替身之類的陰謀論,卻在11月10日嚴肅起來,在視頻裏推薦美國觀眾,去讀本拉登在2002年11月撰寫的《致美國的一封信》:

“相信我,讀了這封信後你會找到美國當下問題的答案。”

他提到的這封信,由本拉登寫於911事件之後,被視為基地組織的討美檄文,這篇共計3800個單詞的信,闡述了他們襲擊美國的原因,主要結構是這樣:

1.因為你們攻擊了我們,所以我們也要打你(巴勒斯坦、伊拉克、索馬裏…)。

2.解釋襲擊美國平民的合理性。

3.攻擊美國的不道德、放蕩與墮落。

4.呼籲美國全民改信他們的宗教

5.我們是正義的,你們是邪惡的,不聽我們的你就完蛋了。

在發布的前幾天,這則視頻隻獲得了12個評論。但到了11月16日,相關內容獲得了爆炸式的曝光,無數美國網民開始呼籲大家都去看看這封信,仿佛這封信就是真理祭壇,瞟一眼就能看透美國政府的陰謀,找到解決當下問題的良方。

“我們都被政府騙了”、“原來恐怖分子竟是我自己”、“如果本拉登是恐怖分子,那麽我們也是。”當看著美國tiktok用戶講著頓悟話語,配合著誇張動作,你很難不聯想其@李老八九評曼聯門將奧娜娜的場景,總之就是十分抽象。

美國民眾的讀信風潮,讓這封信的熱度在11月16日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頂點。

穀歌趨勢的走勢,就像是旱地拔蔥一樣扶搖直上,TikTok上帶有#lettertoamerica標簽的影片,總觀看數也超過1000萬,雖然這個數字跟其他熱點相比顯得微不足道,但由此產生的輿情,卻演變成了震蕩美國的政治事件。

Tiktok公司以反對恐怖主義言論為由下架了所有相關視頻,英國《衛報》刪除了過去的原文鏈接,美國白宮副新聞秘書貝茨發布聲明痛批這種行為。911受難者家屬組成的911家庭聯合組織也發表聲明稱:

“…我們強烈建議年紀太小,不足以記得911殘酷的美國人,尋找可靠來源自學,而不是被錯誤的短視頻形塑觀點…”

對於美國主流社會而言,年輕一代對本拉登抱有同情之心,就像是我們看見有人在抖音說東條英機也有善意一樣荒謬,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但當這件事真的發生,便揭示出了一個比爭論美國混蛋不混蛋更重要的問題:

美國年輕一代的政治觀念是怎麽變得這麽抽象的?

“當你看見那麽多相似的、同情拉登的視頻後,我就有了一個很不好的直覺:拉登的信明明有8頁長,而且充斥著晦澀難懂的宗教術語,但這些年輕人卻說隻有兩頁,即便有問題,可它就是這麽流行。”

紐約大學政治學教授@Tamsin Shaw這樣評論,他長期追蹤社交平台對美國政治的影響。在他看來,這次年輕人對本拉登之信的斷章取義,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美國政治的標誌性事件。

一些人將同情拉登的鬧劇,歸結於年輕一代的寡智,他們認為當3分之1的美國年輕人靠tiktok獲取新聞資訊,是一切惡化的開始。

但這真是問題的終極答案嗎?

與其說美國年輕人寡智,不如說他們就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時局的不滿。

美國精英曾經將Z世代的年輕人視為美國民主政體的希望,相信他們憑借正義感會擊退特朗普之流對於政體的侵蝕。

至少在2020年,精英們還是對此充滿樂觀。因為在那一年的總統選期內,美國年輕一代韓流粉絲,用蒙、用騙,偷襲了時年74歲的美國總統特朗普。

他們通過tiktok組織,申請特朗普在塔爾薩的演講門票,實則打算放鴿子。這讓特朗普團隊錯誤地估計了前來觀看競選演講的觀眾數量,使得能夠容納19000人的場地隻來了6000人,非常尷尬。而他們這麽做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不爽特朗普的保守主義。

美國左派看見這事都樂瘋了,感覺嬰兒潮一代掌握的政治權力,終於可以安心遞交到Z世代手裏了。

但美國精英犯了經驗主義錯誤,想當然地拿自己的成長經曆去理解年輕一代的心氣,感覺是一波的。全然沒想到他們是既要腳踹共和黨、又要大逼鬥呼民主黨的抽象生物,根本把握不住。

7月,錫耶納學院做了個民調,發現全美18-29歲群體中大概隻有1%的受訪者認同拜登的執政方式,這一群體也是最反對特朗普的群體。

而之所以支持率這麽低,是因為他們覺得美國政局實在是太老了。過去他們反對特朗普,支持拜登,是因為後者看起來不那麽壞,屬於純純比爛,選上拜登至少還能保有墮胎權、槍支管製以及能在氣候政策上保持先進。

但隨著去年羅訴韋德案被推翻,年輕一代失去了耐心,覺得選誰都會陷入落伍的境地,根本不好使。

而如今,拜登在哈以問題上拒絕向以色列施壓的做法,也讓充滿正義感的年輕一代倍感失望,NBC新聞調查顯示,在18歲-34歲的受訪者中,有70%不讚成這種處理結果。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的一代人,總會被老一輩視為矯情,但他們的情緒確有出處:

他們沒見過美國的好時候。

現在身居高位的美國政客,都在黃金時代度過自己的青春,他們見過好時候,經濟繁榮,充滿希望,所以他們強調規範、強調秩序,試圖富有耐心地做下每一個決定。

這種自以為是,也發生在我們的文化裏。

在我聽過的講座裏,站在台上的精英總會把當下稱作是一個不確定的時代,雖然聽上去很憂慮,但我總隱約覺得他們在激昂演講的時候,總是勸誡人們保持樂觀與耐心,這感覺就像《權遊》裏小指頭說混亂是上升階梯一樣,帶著點驕傲與竊喜。

但我好奇,這些高濃度雞湯對於身處其中,品嚐酸甜苦辣的人到底有多少影響,尤其是對於那些憤怒的年輕人:

他們從一出生見到了社交平台從讓信息傳播更平等的工具,變成了武器和繭房;一浪高過一浪的經濟危機侵蝕著過去的夢想與財富。

他們在衰頹時代中長大,在疫情管控中迎接畢業;沒有人比他們更切身地理解不平等的無望,與疫情帶來的社會疏離感究竟有多恐怖。

當一切越來越糟,沒人不想選擇砸爛一套舊的係統,重新來過。

這就是憤怒的美國年輕人,也是憤怒的一代。憤怒來自於絕望。

2022年蓋洛普全球情緒報告在調查122個國家中的12.7萬人後發現,人們的不快樂指數已經達到了曆史新高,近四分之一的受訪者在受訪前24小時感受到了憤怒的情緒,漫長的經濟危機、政治衝突和氣候變化消磨掉了人們的耐心。

關於耐心的消逝,艾徳曼的報告也有作證,在2023年新人晴雨表報告裏,他們發現全球3.2萬受訪者中,隻有40%認為自己的未來五年會有更好的生活,這一數字相較於2019年,下降了10個百分點。

這種情緒在年輕群體中更甚。

當在多重危機下長大的一代人的擔憂之情愈發濃烈,許多人走上了示威之路,他們為了種族問題、性別問題、環境問題以及墮胎權利等公共議題走上街頭,化憤怒為行動,2021年的一項調查顯示,70%的年輕人都會參與其中。

這種政治熱情真的是好事嗎?

美國的一些青年觀察者發現,年輕群體之間興起的“正義美國”倡議,是對2016年特朗普當選所引起的情緒反彈。許多年輕人在希望和幻滅的強烈反差下,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作為應對。

雖然聽起來充滿道德感,但這種思想成為了流行文化之後,迅速成為了一種宗教式的存在,如果在校園裏持另一種反對意見,就會成為被霸淩和孤立的對象。

麵對這種風氣,美國前總統奧巴馬對此充滿焦慮,在他看來通過對他人苛刻而展示自己更覺醒的行為,並不能給社會真正帶來進步。

當全球一代年輕人集體憤怒,人類社會的未來也似乎到了一個死胡同。

古板的人選擇說教,睿智的人選擇告誡,靠譜的做法或許是像希欽斯在《給青年叛逆者的信》裏結尾說的那樣:

“…所以我最後沒有激揚的結語,沒有號角送別。對非理性保持警惕,不管它多誘人。遠離超驗和那些邀請你服從或自毀的人。提防同情心;對於你自己和他人來說,都是尊嚴更為可取。不要怕別人覺得你傲慢或自私。把所有的專家都看成哺乳動物。對於不公正和愚昧,永遠不要旁觀。尋求論述和爭辯不需要額外的理由;墳墓裏有足夠的時間供你沉默。質疑你自己的動機,和所有借口。不為他人而活,就如同你也不期待他人為你而活一樣…”

隻是希望時間還夠,希望年輕人還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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