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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T中文網總編輯張力奮近日采訪了李克強的大學同班同學、現為同學會召集人的名律師陶景洲,請他說說他的大學同窗李克強。以下為陶景洲的訪談實錄。
陶景洲,美國德傑律師事務所亞洲執行合夥人,北京大學法學學士學位,後赴法國巴黎第一大學深造,目前任國際商會國際仲裁院委員和倫敦國際仲裁院理事。
我和李克強,都是安徽人。他1955年生在定遠。文革結束後,鄧小平複出,很快決定恢複全國高考。每個省自行出題。我們當年文科的作文是:讀葉帥的“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登攀”詩有感。
1977年底,作為恢複高考後的首屆考生,我考上了北京大學法律係。那年,北大法律係總共招收了82位新生。其中安徽籍同學有三位:李克強、 張恒山和我。我們三個人填寫的誌願卻不是法律係(當時的全稱是政治法律係)。法律係當時是絕密專業,政審要求嚴格,我們三人入學之前都是中共黨員了。
李克強比我大三歲。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嚴肅認真,屬於埋頭讀書那種類型,稍有些內向。報到後,有同學告訴我,這個李克強同學在安徽鳳陽縣農村當過大隊黨支部書記。雖然同是安徽老鄉,但彼此的接觸並不很多。一開始,他好像也不是班幹部,既不是班長,也不是黨支部書記。
你看這些大學時的老照片。李克強拍集體照,幾乎總是喜歡站在後麵,或者站在最邊上。他平時沉默,從不張揚,有學習上的問題問他,他有問必答。
克強雖然讀的是法律係,但很早他就對經濟問題表現出興趣的濃厚。1979年,有門“國際商法”課程,我們幾個同學到榮毅仁創辦不久的中國國際信托投資公司實習,就在崇文門那裏,其中就有李克強。後來,我們上“海商法”課程,我和克強等一些同學又跑去天津新港實地考察。那時,國門初開,我們這些學法律的,完全不知道國際商法和海商法是何物。同學中,應該說李克強是最早關注經濟問題的。他可能認為學習經濟法必須要懂經濟,所以在圖書館借了不少經濟和經濟法的英文原著。
我們77級考大學時,因是文革後的第一屆, 不考英語。我們這批學生進校時,英語都很差。我是英文字一個都不會,也不重視,還幾次申請免修。李克強是同學中學英文最賣力的之一。他口袋裏總是裝著一疊自己做的英文單詞小卡片,一麵寫的是英文單詞,一麵寫的是中文,用橡皮筋一紮,一有空就拿出來背。我印象中,他在圖書館呆的時間很長。
當時,北大法律係有不少名師,如到過延安的陳守一係主任,國際法教授王鐵崖。其中,對我們影響很大的有一位老師就是外國憲法和行政法學家龔祥瑞教授。龔祥瑞教授早年專治政治學,曾赴英國深造。我是他“比較憲法”課程的課代表,主要是為老師寫黑板和擦黑板。一批英文還不錯的同學與龔祥瑞老師走動密切,其中就有李克強。他很崇拜龔祥瑞兼具比較憲法和西方政治學的素養。
大學期間,李克強在學術上嶄露頭角。記得他曾經寫了一篇論文《法治機器與社會的係統、信息及控製》,試圖以現代控製論和係統論解釋法學學科問題,被學校評為優秀論文;他還翻譯了《英國憲法史綱》,由法律係打印,作為教學參考。後來,在龔祥瑞指導下,他和其他係的楊百揆、劉庸安翻譯了英國著名法官丹寧勳爵的名著《正當法律程序》。他當時本來也讓我們參加,但我們感到太難。李克強是這本書的第一譯者。
1982年初,我們大學畢業。那時,李克強已經是北大的學生代表大會負責人。其實,當時李克強想和我們班上學習比較好的同學一樣,參加出國預備研究生考試去歐美留學。他想做學術,以後當教授。當時,他是以全優生的榮譽畢業的,也就是大學期間每門功課都是優秀。我們班上大約有十幾位同學是全優生。北大的出國預備研究生名額,以他的學業成績來看,他考上的概率極大。但是,一位叫韓天石的和一位叫馬石江的北大領導很賞識他,一定要他留校,不讓他考出國。那個年代,一切聽從組織畢業安排。克強又是個很尊重組織意見的人,最後也就答應不參加出國考試了。畢業離別之時,由於物質條件很差,也沒有專門的畢業紀念冊。每個人自己隨便弄個本子,讓同學寫幾個字。當時,我給克強寫了什麽,他給我寫了什麽,都忘了。小本子現在也找不到了。
記得有一次,我和克強在他的宿舍裏,因一個與法律相關的英文單詞爭論起來。這個詞是“laymen”。當時,我剛開始讀英文,說這個詞的意思是“律師/懂法律的人”的意思。克強說,他的理解正相反,“laymen”是指“不通法律的人”。當然,爭論最後,證明他對這個詞的理解是對的。
他留校後不久,就去了團中央和全國學聯工作。在團中央時,我去看過他,沒有看到他特別忙,這也正好讓他有時間讀書,寫文章和做研究。他就是個喜歡讀書的人。別的官員怎麽讀學位,我不知道。以我對他的了解,李克強一定是自己認真讀的。1988年到1994年期間,他在北大經濟學院讀在職研究生,先是碩士,再讀博士。他關注中國農村經濟,以《農村工業化:結構轉換中的選擇》一文獲得經濟學碩士,指導老師是經濟學家蕭灼基。後來,他又師從經濟學家厲以寧,得到博士學位。
畢業那麽多年,班上同學有聚會,隻要他人在北京,基本都會參加。去河南當省長之後,離開了北京,同學聚會來得少了。2002年,我們北大法律係77級同學聚會,紀念畢業20周年,大部分同學都到場了,還有當年還健在的各位老師。那天,李克強和王紹光教授作為同學代表發了言。會後,組織聚會的幾個同學編了一本紀念冊,裏麵有每位同學在校時和當時的照片,紀念冊的名字就叫“未名的77”。我算是紀念冊的主編,還寫了個序。我們同學間的聚會,很輕鬆,不談別的,隻談當年的同學友誼和趣事。另外,克強也是熱心腸,記得當年,有一位同學請他幫忙說媒介紹其他係的女生,他出麵去談,可惜最後沒有成功。談及這些北大的往事,大家都很懷舊。
對李克強有什麽期待?作為他的老同學,對他成為新的國家領導人,我並不感到吃驚。他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我隻希望他好好為國家做事,解決老百姓的住房問題,醫療問題,養老問題和孩子們的教育問題。真正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