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6日,原北醫三院腫瘤內科醫生張煜,在被開除一年半後,借助媒體喊話,希望重回北醫三院重操舊業當醫生。他在自己的自媒體“張煜醫生”上發文:
“想了很久,寫下這篇求助的文章,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難寫的文章,寫了又刪,刪了又寫。因為對於我來說,這篇文章真的是非常重要,很可能關係到我的人生和家庭。
我原以為自己會一輩子在北醫三院工作,治病救人,養育家庭,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 但世事難料,疫情的出現,讓我在機緣巧合下成為網絡大V,然後就碰到了一位又一位的人財兩空的腫瘤患者,之後震驚地發現絕大部分竟然是因為部分醫生的欺騙和過度治療所致。
但最終我沒有忍住,因為我不夠冷漠,無法忍受自己置身事外,也難以忍受良心的譴責。於是在2年前,我寫下了揭露腫瘤黑幕的文章,指出部分同行為了錢誘騙患者胡亂治療,可以把花費提高到正常10倍以上但死亡率反而可能升高,受害者眾多,這就是醫療腐敗導致的惡果。
在這之後,我一度陷入巨大的輿論風波,然後失去了寶貴的工作,之後反複碰壁,好不容易再找到家鄉的醫生工作,又不幸失去,反反複複。我經曆了很多很多事,雖然有好的一麵,但主要是痛苦的經曆,我平生之中從未遭受過這般程度的痛苦,也不想再提及。
這麽長時間了,我真的以為毫無希望可言,自己不可能再重回工作崗位當醫生。但現在情況有所不同,國家開始大力整頓醫療腐敗,有很多支持和信任我的患者發聲,說我並沒有做錯,開除我是不公平的,應該繼續回去當醫生。我似乎看見了一絲曙光,真的很感謝這些支持者。在離開工作崗位後,我曾經很多次夢到臨床工作的點點滴滴,每次醒來都是很長時間的難過和不舍。我還有特別想探索研究的領域,想花畢生的精力去做,這是我一生的夢想,也許能夠幫助到很多腫瘤患者。”
他表示:“如果真的能重返工作崗位。我保證自己會更加珍惜,會傾注自己的心血去幫助和救治患者,成為一位更出色的好醫生,我能做到的。”
這封信發出後,在患者中引發重大反響。但暫未得到北醫三院方麵的反饋。
張煜醫生被解職後多方尋求工作,為何屢受挫折?北醫三院這次會再接納他嗎?
鳳凰網《CC情報局》聯係到張煜醫生,他承認,這是自己寫的,也是自己真實的想法。2022年2月25日,北京大學第三醫院向他發出了一封解職信。作出解聘決定的原因是在“2021年4月至2022年2月,行為對醫院聲譽造成不良影響,此前醫院多次予以提醒,仍未停止不當行為”。其解職風波曾引發巨大反響。
▎2021年5月24日,上海市衛健委監督所對陸巍處以“警告,罰款人民幣叁萬元整,暫停執業6個月”的處罰,處罰事由為“未按規定填寫病曆資料,提供醫療衛生服務過程中未按照規定履行告知義務”。此外,對陸巍所在的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新華醫院處以“警告,罰款人民幣肆萬元整”,處罰事由是“醫療機構醫療質量管理不健全”。2022年8月,陸離開上海,就任沈陽市第五人民醫院胃腸腫瘤外二科主任。
影響巨大的“腫瘤揭黑事件”以當事雙方,揭黑醫生北醫三院腫瘤內科醫生張煜,上海新華醫院普外科副主任醫師陸巍先後暫停門診,最後被醫院解職告終。
而離開臨床工作一年半後,事件當事醫生之一的陸巍,於去年八月離開了上海,就任沈陽市第五人民醫院胃腸腫瘤外二科主任。但另一位“主角”張煜醫生,在被解職後的求職卻並不順利。“求職屢遭挫折,聊了不少單位,一次次抱著希望、懷著期待,等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婉拒與失落”。今年2月25日,張煜醫生曾投書鳳凰網《CC情報局》,他目前回到家鄉(他本人就是浙江衢州人),在浙江省一家醫院擔任腫瘤科醫生,目前在入職培訓中。但他入職的消息剛公布,即有多人對接納他入職的醫院進行舉報,張煜在老家這家醫院僅待了數周左右,即宣告離職。
這次離職事件給他帶來了相當大的打擊。
而北醫三院對他的公開“開除”是他求職不順利的一個潛在的原因。他在投書鳳凰網《CC情報局》的文章寫道:
“那一天發生的事,仍然曆曆在目,我這一生都沒有哭得如此傷心。失去工作的沉重打擊、讓家人失望和痛心的負罪感和何去何從的迷茫,太過於難受。我尤其不能容忍的是我被醫院開除的借口:不是醫療工作的差錯,竟然是不能正確和同行相處,所以違背了醫師職業道德,所以就可以開除。現在想來仍然覺得可笑和憤怒,我一直想大喊:我不是不能和同行正確相處,我是不能和傷害患者的醫生正確相處。
我恰恰是良心過不去,無法坐視不管,無法容忍違背醫療底線坑害患者甚至讓患者人財兩空的行為, 才不惜一切代價站出來嚐試去對抗龐大的讓人窒息的黑暗,否則,我大可以置身事外。別的醫生坑害患者,其實完全和我的利益無關。結局就是,我失敗了,打擊很沉重。然後就經曆了消沉,默默地承受一切,然後才在很多人的鼓勵下慢慢重新振作起來,繼續自己的生活。現在想起來,我可能是唯一一位北京三甲醫院有事業編製的員工,為患者發聲而被醫院強行開除,也算創造了曆史。”
據了解,張煜在被北醫三院開除後,選擇了勞動仲裁,希望能重回醫院工作。勞動仲裁最後裁定是人事原因,建議張煜起訴, 他選擇起訴了老東家北醫三院,官司目前還沒有開始,拖延至今,而上海陸醫生的官司也還在等待中。
他認為,“我這一生,從沒有上過法庭打官司,寫完揭露黑幕的文章後,一來就是兩個官司。我還想繼續當醫生,也需要養家糊口和支撐家庭。
但這1年,我下載了招聘軟件,找同學和朋友幫忙,到處找工作,首選北京的醫院,還想成為醫生,但是屢遭挫折,甚至連北京的私立腫瘤醫院和普通的二級醫院都拒絕了我。每次的情況都很類似,我遞交了簡曆,醫院的HR表示出不錯的興趣,但在後續的溝通中我如實告知曾經寫過腫瘤黑幕的文章,然後就杳無音信,大概是這些醫院也擔心潛在風險,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這種事,確實也是個打擊。”
如果北醫三院提出讓他回去,他還會繼續揭黑嗎?
張煜回答說,他將專心從醫,治病救人。但還會繼續科普腫瘤治療方麵的文章。
張煜被解職已18個月,這輪醫療反腐事件是否會成為他回歸的一個契機,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