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教授們

    算起來，我七歲讀書，廿八歲上班，寒窗二十一載，經曆過大考、小考無數，對“考考考，老師的絕招；分分分，學生的命根”深又體會。要說因為考試而令我印象深刻的，卻是大學和研究生期間遇到的三位教授。有趣的是，這三位教授的奇特之處也分別表現在考試前、考試中和考試後。

    第一位教授是在國內大學遇到的李百浩先生，當時他教我們《計算方法》。修這門課時，就聽得人說李教授是科大的“四大名捕”之一。所謂“名捕”，就是這些教授課上考試不及格的學生特別多。學生一旦考個不及格，就整個假期都要膽戰心驚地準備開學時補考，不然就麵臨重修的命運。

    李教授果然名不虛傳。期末考試時，很多人對他怎麽考都心裏沒底。在考前的“答疑”時段，耍小聰明的學生，就希望從耳軟口鬆的任課老師那裏套出些考題線索來。也有人向李教授套題，誰知他幾乎勃然道：“問我這些幹什麽？我教這門課的，難道還會不知道怎麽考你們？”套題的同學碰了一鼻子灰。

    那一次考下來，我們班果然有好幾個被這個“名捕”逮著，放假之際也不得不苦著臉準備重考。李教授雖隻教一門課，留給我們的印象卻銘記一生。

    在美國康奈爾大學修研究生課程的時候，有個月亮教授十分有趣。每次考試，他都十二分地信任考生。考試開始，他分發完試卷，講些注意事項，要大家在不作弊之類的保證書上簽名畫押。

    如此這般之後，月亮教授就在黑板上畫一個時鍾，加上時針和分針，就離開教室幹他的事情去。然後每隔半小時或者45分鍾，月亮教授就進教室來，手叉在背後巡視一番，問大家有沒有問題。最後他把黑板上的時針和分針改畫到當前時間，就又離開考場，而我們一班人隻聽到彼此拿鉛筆在紙上答題的“沙沙”聲。

    月亮教授應該說是十分友善，且充分信任學生，但當時選修一門數學係課程碰到的教授就讓人欲說難休了。要說這位教授教課，也算水平極好的。但是這門課頗難，我在國內以非數學係學生的身份上過，如今和數學係研究生上這門課，就感覺壓力頗大，每每熬夜做功課。我們實驗室的一個美國同學不曾修過這課，常常拿到不及格的分數。

    這倒罷了。問題是這位教授每次發考卷的時候，都親自叫花名冊，再讓學生把評過分的卷子一排一排傳到當事人手裏。傳的時候，還非得把印有分數的第一頁朝上，讓每個人都能看到別人的分數。考得好的人還罷了，150分的試卷隻考得20、30分的人，自然十分難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據說，有學生曾經向數學係、研究生事務處等組織告狀，說這位教授侵犯隱私，嚴重傷害學生自尊。可是這位留著一臉白色絡腮胡、不怒自威的教授，一直我行我素，學生們也隻能無可奈何。

（原載於《世界日報》2019年2月20日“家園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