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嘴象牙（2）

                        二

 

　　等他轉換地鐵到了小瓷在上東城的單房公寓，已經是十一點多些。放下背包，他就不由自主開始收拾零亂的房間。一邊收拾，一邊覺得可笑：仿佛大家在這方麵都是“嚴於律人，寬於待己”。小瓷每次去他那兒，也是罵他髒亂差的，也總忍不住要把他的髒衣服歸類到洗衣筐去，把沙發上的靠背放得整齊規矩，把他攤在廚房櫃台上的碗碟放到壁櫃裏……自然在收拾的過程中，也不時可以發現一些小秘密，比如雙方過去一兩個星期裏新買了什麽東西，買東西的賬單，吃飯的賬單，一般來說沒什麽價值，但是總是讓人好歹因此有點踏實的感覺。

　　楚樵匆匆收拾完了，就去洗澡，洗完了，小瓷也已經回來了，正光著腳坐在床上看電視。小瓷穿著簡約的黑色衣裙，一頭黑發精心地零亂著，戴了隱形眼鏡的眼睛裏又流露著一點水汪汪的疲態和庸懶。

    楚樵看在眼裏，心裏不是特別舒服，卻故意眯起眼睛笑道：“耶，今天晚上很性感嘛！”

    小瓷興奮道：“真的？──頭發再擦擦幹！”

    楚樵就又一邊拿毛巾擦頭發，一邊取笑道：“沒看我沒戴眼鏡嘛，霧裏看花，總是朦朧美！”

    小瓷不滿地“哼”了一聲，就下床往衛生間來，嘴裏道：“就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我也趕快洗了睡覺了，困死了──你不覺得，有人覺得！哼，今天差點帶了個帥哥回來！”

　　楚樵摸了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拿著毛巾返到衛生間門口：“那怎麽沒帶回來啊？”

    小瓷正在用牙線，瞄他一眼，又抽空道：“心情不好！──今天晚上真地碰上這種美國人呢。就跟他說了幾句話，就問我住哪裏，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家什麽的。我說我沒問題，就怕我那從波士頓來的男朋友有問題……”

    楚樵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就是就是，要搞三Ｐ， 也得帶個女的回來啊！”小瓷扔了牙線，又罵他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楚樵一時得意， 又道：“看你以前老和伊琳勾肩搭背的，好像一對裏斯本的親密狀，我就說過我不介意來那麽一下的……”

    小瓷聽他說得越發不像話，又用英文罵了一句：“去死吧!”

    兩人一夜無話。早上楚樵先醒了，肚子餓得“咕咕”叫，到廚房找了半天，隻得一根爛香蕉，吃了，又上床看書。

    小瓷模糊醒來時，似乎忘了楚樵昨晚來的，問道：“你什麽時候到的？”

    楚樵反問她：“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小瓷想了想，感歎道：“昨天那個鋼琴吧還真挺不錯的，尤其喜歡那個鼓手。在那邊閉著眼睛搖頭晃腦，身體上上下下地起伏，那個投入，好像跟他的鼓做愛似的……”

    她一邊說，一邊就不經意地把手放到楚樵的胯部來。楚樵卻要懲罰她一般，拗著自己的勃起，把她手給挪開，道：“對對對，回來路上還有白人帥哥要跟你一起回來……”

    小瓷翻了個身，“哧”地一笑道：“原來你還是會吃醋的啊。”

    楚樵看她慵懶嫵媚，就探手握了她的小巧而結實的乳房來把玩。

    小瓷卻沒了興致，扭開他道：“放手，你這個下流的樵夫！”然後自起身去洗手間方便了。

    過了半小時，小瓷打扮停當了出來，對又躺著的楚樵道：“快起來！我們去中國城吃早中飯吧！家裏什麽都沒有了，雞蛋，牛奶，大米，要啥沒啥！”

    楚樵道：“我是早調查過了！”

    小瓷又道：“回頭給我扛二十磅紅國寶回來。一個女孩子拖著一袋米在地鐵裏漂泊，真是有多狼狽就多狼狽！”

    楚樵就道：“噢，敢情你就是喊我來紐約幫你扛大米的啊？要說的就是這事兒？”

    小瓷反唇相譏道：“你別不識抬舉了！我要找人扛米，還非得要你啊？！我在紐約有的是有車有力氣的朋友，真要想，一聲招呼，人家還不樂顛顛的幫我扛呢！”

    謝楚樵發現自己襯衫上的鈕扣掉了一枚，一時罵了句娘，就又換了一件深藍的Ｔ恤來穿。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又賠笑道：“得得，我不就跟你開個玩笑嘛！值得那麽威脅？”

    小瓷也笑起來，“你就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人家要你來，是因為今天晚上有個聚會，我想讓你跟他們見見。你老問我跟誰一起玩，人家也老問我到底有男朋友沒有，我想這下結了，醜媳婦見公婆吧，以後可就沒事了！”

    楚樵抗議道：“誰是醜媳婦啊？這話得說清楚了！”

    小瓷拉他起來，“快穿你襪子吧！盡把我好心當作驢肝肺！”

    楚樵也不再糾纏，卻道：“您可真行啊，這中國話一串串一溜溜的，不像在美國呆了幾年說話洋氣得好像忘宗忘祖的那幫破留學生！走吧？”

    楚樵先出來，跑到電梯門口按了扭等著。小瓷在後麵帶上門，過來拉了楚樵的手，忽然低聲道：“小傻子，我想我可能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