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島無舟不渡君
沒人打理,啥都會變野。人如是,小島也是。
入冬以來,我總會看著湖島上的荒蕪,想著怎樣才能把小島收拾一下。
島上的老柳樹死了,觀花加侖子也不打算活了。島上柳葉菜(Great willowherb)、聚合草、蕁麻、大薊、黃苑到處生長。入冬後草木敗落,小島已然成了荒島。
島荒了,但我又不大願用“荒”字去承認。在人們的印象裏,荒意味著人懶。
或許該用“野島”來描繪吧,我想。鬼子有“吉野”,這“野”字大概吉利,不僅有點“吉野”的東洋味兒,也大概屬於時髦的回歸自然了。
其實荒也好,野也罷,無論怎樣稱呼,對於我,最大的問題跟“解放台灣”一樣,是怎樣才能上島。
鴿溪沒船沒筏,小湖如今又是最高水位。小島與岸間的最淺水深也在一米五以上,早已超過了防水服的防水高度。
船沒有,遊泳水太冷。這大冬天的,即便遊過去,光著在島上伐木幹活,想必也是個風景。
有人說“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可我一直是個思想滑坡之人,相比“辦法”,這困難總是推陳出新,源源不斷的。
我在想,既然“野島”算是個日本名,這登島的解決辦法,大概也隻能在鬼子裏找了。
加藤,佐藤,鈴木,池田,渡邊,橋本,板橋,高橋。。。
滑坡中想出的辦法,自然沒啥高度。高橋肯定不行,但我做個低橋,或許還是可以的。至於建得多低,我想,至少要在水麵之下吧。
可橋建得再低,也是需要建的。我有很多硬木料。這些木質堅實,密度超過水的比重。用這些硬木建個水下橋,自然是漂浮不起來的。
可是建橋便要動手幹活。我早已懶到八級,聽見活兒就手腳無力扶牆走,看見活兒就渾身上下腦袋疼。
世界總是難以公平。八級懶的證書可以掛在牆上,可眼前的活兒卻是指望不上別人幹的。大懶雖可以指使小懶,而我盡管懶的級別挺高,卻是沒有下級員工的。無奈之際,懶漢隻能另辟蹊徑,再想主意。
其實,人們無論做任何事,都是熟能生巧。這懶,也自然能生出巧來。
懶人有懶人的辦法——轉傻眼。。。
鴿溪有個鋁合金折疊梯子,岸邊與島的距離不過5-6米,而水道的橫截麵是個倒梯形。
眼珠在轉中。。。
如果我把這梯子展直,兩頭一搭,人走在梯子上。。。嗬嗬,這水不就淺了。。。
傻眼轉畢,我便把梯子扛了出去。
原來的國產雜牌二手油鋸總出問題,不大可靠。我於是準備好電動鏈軌鋸,電源線,外加砍刀,鐵鍬,一些繩索。我找了個一人多高的窗簾杆,權且當作走梯子的拐棍兒。最後,我去獵友 Stuart 的馬廄取了點麥秸草料,打算順便把鴨屋的舊巢更換。
我將一個浮瓶拴在梯子一端,以便最後將其從水底拉起,然後將三四米長的梯子橫過水麵,沉到水底。
用長棍輔助平衡,我摸索著走上狹窄的梯子。
半懸在水中的梯子將水深減到腰部,也很穩定。我來回幾次,陸續將電源線和工具運到小島。
我將島上枯敗的植物清理,將小屋和人工鴨巢的褥草更換,也在野鴨可能的築巢地點放置了幹草。
樹大鋸小,我費了不少力氣才把死去的老柳鋸倒。我懶得將沉重的樹幹鋸開移走,便留在小島做為裝飾品。
老柳本是小島的標誌性植物,如今成了一坨老朽木樁。我將一盆分株的蒲葦搬來,打算種在柳樹樹樁附近。。
能把蒲葦搬來小島,我有幾分得意。但得意便忘形,樂極便生悲,站在水中的我腳下一滑。。。
我遊到對岸,爬上草坪,渾身濕透。
我覺得挺可笑。河邊常走會濕鞋。現在倒好,整個人都掉進了水裏。防水服裏全是水,我仿佛泡在水裏,冰冷透骨。我本打算進屋換身幹衣服,但一想,不如等幹完活兒再說吧。我砍了根長樹枝當拐棍,跳進水裏重新回到島上。
冰水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很冷,但體溫逐漸將其加熱,於是身體也耐受了。我知道冰水求生的基本原則,就是把盡可能多的衣服穿在身上,這樣可以延緩身體失溫,有更多時間爭取獲得營救。如不然,十幾二十分鍾人就完蛋了。
島上挖土挪樹本會出汗,這身冰水服權當冷卻劑了。
敗草清掉,柳樁守望,小島終於顯得有些整潔。我回到了湖岸。
我收拾著東西,也看著小島和種下的蒲葦,想著湖島未來的模樣。
我走上露台,費力地脫下貼在身上的防水服,倒出裏麵灌進的水。
很多水!身上的衣褲也都在滴水。
身邊隻有鳥鳴,很安靜。
我多少有些慶幸。如果我有個媳婦,估計肯定會在一邊嘮叨了。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