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菇
十月,采菇的時節。
每年的此時,無數的蘑菇會露出地麵。我和絲黛拉走上山,也仿佛走進了童話世界。
多雨,林地很是濕潤。陽光從雲間撒下,再透過樹林的枝葉撒在地麵,也斑斕在色彩鮮豔的蘑菇上。
我不時會停下來,看著這些蘑菇,想起了一些童話中的圖片。在山林的寂靜中,我恍惚感受著童話世界的神秘。
毒蠅傘 (Fly Agaric, Amanita muscaria),有毒
我不知那些有關童話如何寫成,但知道吃下這種鮮豔的蘑菇(毒蠅傘),是會讓人產生幻覺,走進童話的。
我走在林中,想象著把自己化作一個比蘑菇還小的小人人兒,走在各種形狀和色彩的蘑菇叢林,仰頭望著,去感受天地的神奇。
滑粘菇 ( Poisonpie, Hebeloma mesophaeum crustuliniforme ) , 有毒
我知道,我可以去想象,但終在現實走著。童話,無論美麗或神秘,所描述的,其實都是成年人幻想的世界。隻有成人,才會將山水草木鳥獸魚蟲,賦予人間的語言。那些城堡、王子、精靈、鬼怪的內涵,更是成人才會懂得。當人們無法從現實中獲取精神上的伸展,便隻能用童話或藝術去獲得了一份超越了。
絨毛乳菇 ( Woolly milkcap, Lactarus torminosus ), 生食有毒
黃汁乳菇 ( Yelloedrop milkcap, Lactarius chrysorrheus ), 有毒
我在林中走著,恍惚間走出童話,來到人間。
絲黛拉在山上開心地跑著,來回撿著我扔出的樹棍。一幽黑影閃在林間仿佛精靈,回落身邊便是陪伴。
我不知絲黛拉是否有自己的童話,隻知道每次來到山林,絲黛拉和我都是開心的。
絲膜菌屬毒菇 (Webcap),致死性毒菇
各種蘑菇到處生長著。一些種類很誘人,但我並不知是否可食。對於陌生,或有些難以分辨的野菇,我是不敢采來冒險的。要知道,很多毒菌看似可食,甚至食後也不會立刻引起異常,但後期確是致命的。
褐絨蓋牛肝菌 (Bay Bolete, Boletus badius),可食,美味
乳牛肝菌 (Bovine Bolete, Suillus bovinus),可食
林中有很多牛肝菌(鬆蘑),但多半已經老去。一些狐紅牛肝菌(此菇以菌蓋的顏色命名)尚嫩,我於是采下。
對於我,采菇隻是“嚐鮮”。一個人的世界,是消費不了很多“山貨”的。
狐紅牛肝菌(Foxy Bolete, Leccinum vulpinum),可食, 美味
我沒帶盛具,便捧著采到的狐仙童話,帶著絲黛拉在林中的小路走著。在一片林地之邊,我看到兩位婦人和一個男孩兒,帶著兩個方方的大挎包。
一定是采菇人,我在想,或許又是波蘭人。
果不其然,是波蘭人,是專程來采菇的。兩位女士看著我手中的蘑菇,用口音濃濃的英文說:“That’s good. Definitely that’s good.(那是好的,絕對是好的)”
名稱不詳,類似絲膜菌屬毒菇
既然林中相遇,便順便聊了會天兒。其中一位瘦瘦的女人,似乎還是我去年遇到的那位。另一位年輕的女人有點東方人的模樣,很漂亮。她來英16年,英文說的還是很勉強。她至今仍覺得在林子裏采蘑菇,跟偷蘑菇似的,生怕被人發現罰款。她是看到我手中也拿著蘑菇,才敢跟我說實話。
其實,在這種非私人領地,采菇或采集野果自用,都是允許的。再說,英國人麵對這些不搶不盜的天然食物采集,根本無心管這些閑事。
絲膜菌屬毒菇 ( Conifer roundhead, Strophoaria hornemanli ), 劇毒
此菇不詳
男孩兒大概七八歲,戴個眼鏡,英文很好,很愛笑,問我是不是日本人。說來奇怪,很多年來,很多人,甚至是一些中國人,都會認為我是鬼子。我想,這些人,或許是日本電影看多了。
我這個假東洋鬼子盡管頭發有點大波浪,有著方方的下巴,也會說幾句鬼子話,但遇到真鬼子,立刻會露餡兒的。
褐疣柄牛肝菌 ( Brown birch bolete, Leccinum scabrum ), 可食
我與波蘭女人和孩子道別,繼續向山上走去。
走在山坡的我在想,如果自己也有個喜歡鄉野生活的太太,也一定會到山上采蘑菇的。
童話而已,我在想,看著身邊處處生長的蘑菇。
童話,終是虛幻的,並不屬於我。如今每個超市都有菇可買,早已經沒有什麽女人喜歡去鑽樹林采蘑菇了。
仙女環香蘑 ( Fairy ring champignon, Marasmius oreades ), 可食
我走出了樹林,但還沒有走出童話世界。山頂上仍舊到處是蘑菇,叢叢簇簇,在草甸上生長著。
我看到很多蘑菇圈。
我停下來,看著這些蘑菇,猶豫了一下,終離開了。我想起內蒙草原的蘑菇圈。那時的自己看著漫坡的美味,也隻能這般惋惜著。
香蘑(口蘑) (Flowery blewit, Lepista irina),可食,味美
我站在緩緩的山坡,手中捧著采集的蘑菇,看著遠方。
眼前沒有崇山峻嶺,約克郡的風景起伏舒緩,與錫林格勒草原是很像的。我在想著草原,也在想著草原上的我。
如今,那片遼闊的草原,已經離我很遠了。
視野空闊,浮雲緩去。我望著空空的世界,在想著什麽。
生活無論怎樣,是需要童話的。簡單,分明,多彩,飄幻,安詳,謙和,那都是人間的願望和寄托。
我知道,人在某些時刻,是不需要現實的。
我站在山坡,看著起伏的世界,時間仿佛停滯了。
陽光下的山林是寂靜的。逆光而望,光暈彌漫,世界朦朧。
我知道,在這朦朧的世界裏有著無數的蘑菇,那是屬於山野的童話。
我采下了一些童話。此時,這些童話,已經屬於了我。
歡迎采蘑高手指教!
感謝!
音樂:Deep in the Forest, Peder H Helland
俺倒是沒見過有賣雞油菌的超市。估計這種蘑菇不大容易培植吧。
我在鴿溪隻是瞎折騰,粗放的很,沒啥新意的,比不得那些喜歡園藝的精工巧匠。我每年都會采些野菇,說不定那天看走眼了,然後嘎巴一下。。。
第一次上山採菇太興奮了至今不忘。還記得當時所見的都是灰色大傘型的磨菇,像撐開5指般大,味道鮮美但肉質較硬。當時真沒想到毒的問題,事後才覺得害怕。
是的氣候不同,蘑菇種類也不同。雲南地區海撥高與嶺南丘陵的磨菇不同、更多彩,但可能有毒的也很多。學習分辨是否有毒磨菇太難了,隻能買店出售的,最少吃出事了有人兜著。看你文中現采的狐紅牛肝菌雖然漂亮但不敢吃、即使說沒毒除非在店有賣。你也千萬小心,網友還要繼續看你在鴿溪山莊折騰。: )
鴿溪附近山上的蘑菇,種類也是特別多。我沒統計過,估計不下幾十種。我隻是在遛彎兒的路上順便采了點菇,照了幾張照片,放進博客了。
現在,生物界似乎已經重新劃分動植物,把真菌類生物另立為獨立的一支了。我有空得去了解一下。
絲黛拉特乖,從來不再外麵亂吃東西。蘑菇似乎對狗兒沒有吸引力,狗連聞都不聞。
氣候不同,蘑菇種類也不同。南方有很多奇形怪狀的蘑菇是可食的。而在北方,那些有著怪異模樣的蘑菇,往往都是有毒的。不認識的,或有疑問的蘑菇,千萬別試!生長環境不同,同一種蘑菇的形態也會變異,即便專業人士,有時從形態上也很難分辨。
去過雲南的農村,在當地市場見過有賣各種顏色的本地磨菇,其中有一種金黃色菇非常豔麗,當時驚訝不己它竟然可以食用,再三問賣菇人,他們都肯定地回答是可以吃的,但我還是害怕始終沒敢嚐試。而在新彊天山,我們又無知者無畏地采摘、並且吃了一些野生灰色磨菇 — 吃了之後才問當地人是否毒菇 : )
狗狗會不會誤食毒茹呀。
Ps, 我們這裏秋天也是采菇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