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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園
大雁在鴿溪落戶了。
今年飛來的一對加拿大雁,終於決定在鴿溪安家,在湖心島上築了巢。
一天我發現新置的人工鴨巢旁很是淩亂。我上島一看,竟發現大雁在鴨巢旁築了巢,並產下了一枚鵝蛋。
我很高興,趕忙用鴨巢的麥秸和幹草,幫助大雁把巢穴略微修整了一下。我順便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舊鴨巢,一隻野鴨已經在坐巢孵卵了。
因築巢材料不多,雁巢很是單薄。我在小島上收集了一些枯枝幹草,堆放在雁巢旁邊。
一周後,這些築巢材料都被築巢的大雁利用了。雌雁還在巢穴附近尋找新的築巢材料。
我於是在院外收集了很多的幹草,趁大雁離巢時送到了島上。這時的雁巢,已經出現了四枚鵝蛋。
大雁夫妻看到我未經允許登島,便一起急急遊來,衝著我齜牙咧嘴,大呼小叫,好不開心。
我匆匆將幹草放在雁巢附近,灰溜溜趕緊離開。
兩天後雌雁正式坐巢,開始孵卵了。
如果不出意外,四月21-2號左右將有雛鴨誕生。大約一周後(28-9號),鴿溪將有雛雁出現。
看到這些生靈在鴿溪安家,我是欣慰的。萬物隨居安,草木皆有情。人間也何嚐不是如此。
安居,便是家園。盡管有時安居是個很艱苦和漫長的過程。
古往今來,家園仿佛是一份歸屬,更是經曆了千般滋味之後,能夠安穩自我的原點。當年蘇軾友人王鞏(定國)被貶南嶺後複歸,其侍妾柔奴淡淡的一句“此心安處,便是吾鄉”,讓蘇東坡心底泛起的波紋,一直到今天,依舊在人們的心中蔓延著。
柔女的意識裏或許沒有什麽宏圖韜略,嶺南荒蠻地區的生活也難能說出安穩。但她一句“心安之處是吾鄉”,竟將其心境升到了蘇軾所能到達的高度。
擇安而棲,大概是所有生靈的向往。這也是人間之念,心之安放。
加拿大雁遠離了北美的故土,在歐洲安頓下來。如今這對大雁選擇了鴿溪,想必這裏是其感到心安的地方。
心安之處,便是家園。對家園的感受,本是如此簡單。
此時,麵對安頓在鴿溪的生靈,我也是安靜的。春日的陽光,讓花園的一切都在展示著生命的存在。
水仙在搖曳。水邊的水金盞在盛放。湖中的小島被水金盞簇擁著,已然成了花島。
春時本為歸,萬物自安詳。在這暖陽之春,我似乎也沒有什麽理由去匆忙。
心安之處是家園,而心安,卻又往往難以獲得。世間的煩惱形形色色,即便看似安寧的世界,也往往被種種煩惱擾動著。
飛來的大雁在鴿溪安了家。但大雁的護巢本能,讓守在鴿溪的傷雁日子很難過。傷雁左翼殘疾,無法飛翔逃離,如今隻能躲在鴿溪上池的角落。傷雁知道我會為它提供一些保護。每次我坐在水邊喝茶,它都會走來,在我的身邊安安靜靜地吃草理羽,或幹脆臥著。
傷雁失去了天空,如今隻能讓大地成為家園。我離開了故土,在遙遠的,不屬於我的地方,為那份若即若離的心安,也默默為自己建造著家園。
對於異鄉客,家園的感念此時是沉重的。家園的味道,竟有一份淡淡的苦澀。
一位遠方的友人在微信上說,她看到的鴿溪是驚豔的,卻隻能當做故事,自己是無法化身其中的。她無法想象如何用一己之力去打理這樣的花園。
她說,女性很少有開疆擴土的想法。對於她,擁有一個小院,種些花草菜蔬,小富即安。
或許是女人與男人的差別吧。開拓心的大小,決定了怎樣做才會心安。
世界是真實的,而安寧總有些虛幻。走在世界,人們都在用足跡書寫著自己的故事,也在用自己的感受把真實的世界展現著。
人行於世,其實就是在尋找家園。人的滿足感有不同的方式和閾值。任何對物質的追求,最終也都會升華進人們的精神世界。一份安穩,幾分安然。
我想,大概也因為自私的滿足感,我買下了鴿溪的舊屋和旁邊的土地,又為自己建了花園。如是,或許是為了滿足未了的向往,否則不足以心甘。
人間總是這樣,貪欲,在把世界改變著。改變的世界,又在改變著人間。
我一直認為,人的貪欲是生物性的,無法避免。但如果有強大的自知,便會懂得擁有怎樣的品行才會自安。
風清花曳,湖麵皺水卻平靜。花園總有鳥兒的歌聲。圍花的小島上,大雁和野鴨在安心地生兒育女。鴿溪成了這些生靈的家園。
花兒因溫暖而開放,鳥兒因安詳而輕歌。我看著安臥在巢中的大雁,也在想著自己該有的生活。
世間有很多風景,人間的追求之心也有不同的安放。家園,是該與自然互通的。
我想,這或許是一份至高的分享吧。這或許也是自己童年的回歸,把遠方的風景,用自己的雙手拉近身旁。
感謝!
音樂:The Glow of the Moon, Tim Jan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