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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風流》- 張儀(下) -- 找個暖窩養老

(2017-03-22 14:01:51) 下一個

楚國被揍得沒了脾氣之後,又過了幾年,秦惠王覺得實在不能忍受齊國強大到與自己平起平坐,相國張儀再次祭出連橫法寶,主張聯合齊國以外的其他諸侯國共同對付齊國。別人都好說,隻是那個曾經被咱們痛扁的楚國如何會甘心與秦合夥呢?為此秦惠王派人去探楚懷王的口風,說:“要不我割片地給您消消氣?等您氣消了咱們再合夥去搶齊國吧。”

楚懷王兀自為受張儀的愚弄而耿耿於懷,恨恨地說:“寡人地大物博,不稀罕你的地皮。隻要您把張儀這廝交給我,我願意拿黔中之地來換。”這話帶到秦國,秦惠王哪裏舍得送張儀入虎口?張儀倒胸有成竹主動請行:“如今‘秦強楚弱’,臣捧著大王所賜的符節而使楚,那就代表著大王您,‘楚何敢加誅’?就算他喪心病狂要了臣的命,但以臣這把老骨頭而使大王獲得黔中之地,‘臣之上願’。”——不管怎麽說,這股子氣魄令人佩服!

張儀膽子大,卻不魯莽,尚未至楚就派人先行,金銀珠寶去賄賂那個與張儀有過數麵之緣的楚臣靳尚。原來這個靳尚,小白臉一個,職位並不高,卻與楚懷王的夫人鄭袖有點不清不楚,自然楚懷王是戴著綠帽而不自知的。俗話說得人錢財與人消災,收到張儀的大禮包,靳尚就開始籌劃。

張儀一到,楚懷王哪裏管你是什麽秦國使節?立馬就給扔進了班房,隻等個好日子開刀問斬。那個小白臉就跑去做楚懷王夫人的工作:“我說寶貝兒,你得楚王寵愛的日子大概不多了。”鄭袖白他一眼曰:“好好的,咒我幹嘛?”

靳尚說:“大王今天扣押了一個秦國來的使節,這人叫張儀。秦王可是一直把張君視為臂膀的,一聽你老公要殺他,慌了手腳,打算以上庸六個縣的地盤外加秦國頭號美女莉秀河送給你老公。你老公那個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來人家比你年輕漂亮,二來人家的陪嫁是大片的土地。你老公因為感激秦國,還不把對你的寵愛盡數轉移到這位莉小姐身上?那時候你還能住冷宮、啃冷饃就不錯了...”

直聽得鄭袖冷汗直冒、俏臉煞白:“不成,本夫人決不能讓這等不講人權的慘劇發生!”‘於是鄭袖日夜言懷王’曰:“大王何必為了張先生曾經相欺而不悅?‘人臣各為其主’而已,又不是故意針對大王您個人的。再說秦王對大王您看重得很啊,您看您許諾的黔中之地還沒劃歸秦國,秦國就把張先生給您送來了。您要是殺了張先生,黔中之地就不得不劃歸秦國了,否則您就是受禮而不還,是失信於諸侯。‘秦必大怒而攻楚’,如果是那樣,妾願帶著孩子回江南老家,再也不要和你過了。”

這位楚懷王啊,看起來啥毛病都占全了,現又加上懼內。在鄭袖這麽一哭二鬧三上吊之下,加之又確實舍不得黔中那塊地皮,於是乎‘赦張儀,厚禮之如故’——唉,懷王啊懷王,說你什麽好呢?

張儀從班房一出來,逮著楚懷王又是一通神侃,無外乎威逼利誘之類,並答應連橫之後,如果打下宋國,土地都歸楚所有,楚懷王好了傷疤忘了疼,終於答應與秦聯盟。

張儀回秦途中,順道又去了一趟韓國。有了魏、楚的加盟做底子,張儀輕易就迫韓就犯了,於是七強之中同意連橫抗齊的諸侯達到了四個。

回到秦國,秦惠王大喜過望,‘封儀五邑,號曰武信君’——該封,要知道人這次可是提著腦袋入楚的,結果不僅把腦袋安回了脖子,順便還說服了楚、韓共同抗齊,本事確實大大的!

秦惠王十四年(公元前311年),張儀出使趙、燕,他一條巧舌再次建功,說服趙、燕聯秦抗齊,這樣戰國七雄之六都站到了齊國的對麵陣營,致使齊國空前孤立。

張儀從燕國回來,尚未到秦都,秦惠王就結束了光輝的、戰鬥的一生,他兒子閃電接班,是為秦武王。秦武王與戰國時期的曆任秦王相比,很有些另類。比如說對待張儀,按說張儀為了秦國可以說得上出生入死了,也沒象商鞅那樣奪走武王私家後院的什麽東西,可武王就是不喜歡張儀,從做太子的時候就不喜歡,怪吧?此公更搞怪的是後來因為舉周鼎而腿折身亡(詳見本係列另一篇《趙武靈王》),讓人大開眼界。

就因為武王不喜歡張儀,幾個嫉妒張儀的大臣就趁機詆毀張儀。礙於張儀的大功,再說連男女關係都查過了也沒查出張儀什麽大錯,武王暫時也不好拿他怎樣,但明顯張儀不再受到重用。

敏感的張儀覺察到了這一點,深知再混下去不知哪天腦袋就莫名其妙地搬了家,於是再次自薦於秦武王:“今年真是天下太平啊,諸侯也不互相攻伐了,這未必是好事。對咱們來講,東方諸侯互相掐得越厲害,咱們就越能見機行事,坐收漁利。老臣遊走一生,幹的都是齊國不待見的活兒。‘今聞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要不是畏秦之強,估計齊兵如今已在咱們城門口叫陣了。老臣願意以這把老骨頭再為大王盡綿力。臣願意出走魏國,引齊興師伐魏。趁他們打起來無心他顧,您悄悄帶兵假道韓國,到達周都洛陽。周天子如今窮的連侍衛都不敢多養了,大王兵臨城下,周天子隻好獻出所有了。如此大王就能挾天子以令諸侯,成就帝王功業了。”

武王一聽是正中下懷,於是乎吹吹打打送張儀入魏,生怕別人不知道張儀去了魏國。齊軍果然聞風而動,欲入侵魏國。還沒出門呢,忽然就有這麽個神秘的說客找到了齊宣王。這位說客倒是一門心思為齊王打算:“張儀這次入魏,故意搞得天下皆知,為什麽呀?不就是要引您去打魏國麽?他和秦王謀劃好了,等您與魏國開戰,秦王就趁你們脫不開身,就直出函穀關,兵臨周都。如此秦王就可以挾持天子,掌握天下的地圖戶籍,進而成就帝王功業。您這一出兵不正好落入張儀算中嗎?這不是因為憎恨他反而幫助他又為秦國立一大功嗎?”

齊宣王一聽,心話俺不上你這個當,馬上宣布:“全軍從哪兒來還回哪兒去,集中精神籌備...過年。”也不看看外麵知了長鳴,正值盛夏。

齊宣王這個人,人不壞,有時候未免浪漫的過了頭,缺乏一個領導者應有的通盤考慮。他很崇拜有學問的人,曾經在稷下專門劃出一塊地盤供養這些‘遊說之士’,孟子、荀子、騶衍等等都曾在那兒著書立說,為百家爭鳴的佳話添磚加瓦。不過這並不表示齊宣王就會用他們的理論、學說,齊宣王說了:“你們啊,就在這兒掛著虛銜‘不治而議論’吧”。所以稷下這幫人議論來議論去,思想家出了一堆,政治家一個也無。齊宣王一如既往地想起一出是一出,讓三軍大夏天就籌備過年,未免前衛了一點。

這兒齊宣王拍拍PP回去睡覺去了,根本沒去魏國。秦武王哪兒知道其中奧妙?隻說張儀計策不靈而已,卻不知那個勸齊宣王罷兵的神秘說客,正是張儀的門客馮喜!——一切都在張儀算中。

張儀對於魏國,多是以一個拯救者的身份出現的,也確實助魏國從楚國撈了不少好處,與魏國君臣關係不差,因而得以在魏國養老,於一年後壽終正寢。

從一個道學者的角度看張儀,他當然是為人所不齒的,簡直是奸詐到了極點,屢次戲楚也免不了公報私仇的嫌疑。然而本人認為他的品性卻是符合他的職業的。外交場上,從來就隻有利益,哪裏有什麽誠信?雖然大家都這麽自我標榜。

去看看《三國演義》裏麵的諸葛亮,比張儀尤甚十倍,何以諸葛行之就稱智慧,張儀行之就稱奸詐呢?或許智慧和奸詐本身就是一對同義詞,取決於評判者的視角而已。外交場合的楚懷王,那不叫誠信,而叫愚蠢。

張儀也出自魏國,然而與吳起、商鞅不同,本人並不覺得張儀的仕秦是魏國又外流了一個人才。在張儀遊說的辯詞中,幾乎百分之百地提到了秦國如何強大無敵,用以威迫對方就範。應了那句“弱國無外交”,私以為以魏國日益衰落的國力,難以有張儀的用武之地。很好的例子就是公孫衍和陳軫了,他倆的水平恐怕也並不就比張儀差到哪兒去。能讓張儀有所發揮的,唯秦、齊而已。從這個意義上說,張儀應該多給商鞅燒些紙錢,感謝商鞅留給他一個強大的秦國。齊國沒有得到張儀是齊國的不幸,秦、齊曾國力相當,然而由於張儀助秦抗齊,齊國在外交舞台上大輸特輸,綜合實力無可避免地向弱於秦國的方向滑去。

始終不明白秦末諸侯反秦,立的那個義軍首領如何要稱作“楚懷王”。他的先祖楚懷王實在是個提不起來的人物,剛愎、貪婪、愚蠢、好色、死要麵子...你幾乎可以把所有能想到的貶義詞都在他身上用一遍。難道就因為他最後是死在秦國,因而更能激起老百姓的反秦情緒麽?據我看來,他死於秦國也實在是蠢死的。上天弄人,楚懷王幾乎是在與張儀升任秦相的同一時間登基為王的,從此簡直成為張儀找樂的對象。可惜了陳軫的大才了,如本人在《吳起》中所說,戰國時期的楚國,沒出大才,有的隻是埋才,屈子投江,又未嚐不是為此而絕望呢?

讓我們以景春之語為一代縱橫家張儀作結: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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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千度 回複 悄悄話 采用任何一種理解都不影響對相關人眾的評價,所以我說信各自想信的。糾這根雞毛還上升到什麽對曆史負責雲雲,純屬扯淡。
blueflame 回複 悄悄話 好看
o88 回複 悄悄話 在兵壇和幾壇追看了千兄此係列的前幾篇,看到了關於“臏腳”的爭論。其實關鍵是周禮改”臏“為”刖“。雖然查證的沒錯,但是都忘了那時已是戰國,周禮早已”禮崩樂壞“,不然孔夫子為什麽要”克己複禮“呢? 換句話說,到底是”挖了膝蓋骨“,還是”砍了腳“已沒有了邏輯嚴密的推理結論,It is anybody‘s gu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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