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時分（五）

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我就到了小兒子Eric學跆拳道的武館。透過單向玻璃我看著Eric在老師的示範下一招一式地練著跆拳。一種父愛的暖流從心裏流出，眼睛頓時模糊了。想著曼雨最近的舉動，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家還會像一個家似地有多久。她要是真的不回心轉意，一意孤行地要與那草蜢詩人共譜愛曲，或者一直在網上公開調情，這個家遲早會散的，Eric和James 會失去母愛的。怎麽辦，怎麽辦？

 

就在我感慨萬分的時候，Eric下課了。出了教室他一眼就看見我了。“Daddy， Did you see how I play? Am I great? Do you think I am ready for black belt?"我一把抱起兒子，舉過頭頂一連說了三個 YES “Yes,  yes and yes, my son is great!" 。 父子倆走出武館，我用遙控器把車鎖開了，Eric 三步變兩步地跳進後座，我也跟著坐進了車子。

 

我發動了車了，向I509州際公路方向駛去。一路上我的頭腦裏幾件事一直在打架：早晨沒聽成的錄音、今晚的產品發布、我和曼雨的關係對Eric的影響。老是不能集中精力去想一件事：今晚的產品發布。想起來Stephen Covey 的《The 7 habits of highly effective People》書裏說的一個habit "Put the first thing first"。就想現在什麽是the first thing？除了安全順利地把兒子、自己和車子駕回家，下一個first thing 應該是產品發布。其它的事情不緊急，至少可以說今晚整不出名堂來。

不論這個家的前景如何，我目前這份工作還是很重要的，以後這個家說不定就要我一個人撐著了。

我終於能集中注意力去考慮今晚的產品發布了。我手上有兩個scripts ，一個是DDL（Database Definition Language), 一個是DML (Data Manipulation Language)。 因為這是一個後續開發的發布，隻能用delta  script。 我的delta script 是基於Staging 和development region的不同而生成的。這樣做是基於一個假設：production region 與staging region 的數據庫是一致的。也是基於一個限製：基於安全考量，開發人員不能碰到production database.

 

但是這是一個不太靠譜的假設，誰知道production DBA 在production database 裏麵做了什麽事，他們又不像我們開發人員那樣注重version control。對於任何人來說，我的任務像是要為別人寫個安裝說明，讓那人去一個房間裝一盞燈，而我隻是兩個月前去過那間房的，兩個月以來房間裏麵有什麽變化我不知道。對於我就更離譜了。兩個月前我又不在項目裏，最多是隻看到了那房間兩個月前的照片。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就變得更加沉重了。但是我知道又怎麽樣呢？跟老板說清楚然後不做？除非我不想要這個工作了。在這祌情況下一定要讓上司認為你盡心盡責了，不要向他說風險，出了問題再想法解決。一定要有“can do spirit"。

 

萬一不行我就與DBA一道on the spot 解決問題吧。

 

想著想著，車子已經快到家了，小傢夥大概一天勞動量太大也累了，竟然睡著了。

 

想到孩子我的心像刀絞一樣地痛。說實在的我再找一個老婆不難，兒子要再找一個好媽媽就難了。

 

到家後我讓Eric先去洗澡，上了跆拳道的課弄得一身汗。看到James在他房間裏做功課，我就沒打擾他。下樓，在冰箱裏拿出一瓶blue moon，也不用杯子了，打開了就著瓶子喝起來了。

一杯啤酒喝完了，就走進書房（home office）打開電腦為今晚的產品發布開始了最後的準備工作.....

 

隻聽到外麵Eric 大聲說：“Daddy and James, Mummy and uncle are here!"

 

“How did I do, uncle? Do you think I can be upgraded to black belt?"

 

接著聽到曼雨問道：“爸爸呢?" 

 

Eric 答道：“Daddy is in the office room."接著聽著腳步聲向書房這邊走來。被點到名了，看來不能不露麵了，我站起身來，打開書房兩扇對開的門。打開門後，迎麵看到曼雨、曼雲倆兄妹。對著曼雨我沒有表情地說了一句：“回來了”，對著曼雲我更簡單地說句“你好”。曼雲倒是不計較“你好長鬆，這麽晚了，你還在忙呀？曼雲問道。

“哎，今晚有個產品發布，我正準備呢，十點開始，你今天就住這裏吧，已經很晚了。”看他還客氣我也客氣些，不過也確實沒什麽說的，我隨後說道：“馬上就要開始產品發布了，我先去工作了，回頭再聊。”

“你先忙，我待一會兒就走，明天我我在大會上發言，還有一些準備工作要做。”曼雲說著隨著曼雨上樓。我也就順手把書房門關起來開始了產品發布工作....

 

大概過了一刻鍾的時間，書房的門輕輕地被推開，扭頭一看，在柔和的反射燈下，曼雨顯得格外嫵媚動人，她的語氣聲調也是同樣的溫柔：“長鬆，做的怎麽樣了？順利嗎？還要多久啊？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呀？”

我一時都反應不過來了，什麽時候她對我這樣溫言細語過，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二十五年前在北大校園裏有過的。自從來了美國我成了家屬，負擔，拖後腿的那一個，她就成了對我不耐其煩，，不滿不足，不屑一顧，不情不願的女人。我，她的丈夫，在她眼裏變得never be good enough. 今天怎麽啦，曼雲教育了她？看來他們是had some serious discussion, 剛才他們還上樓到主人房去了呢，兩兄妹這樣多談談好像對我有好處呢。看來以後要對曼雲稍微客氣一些。真的希望她的心能收回來。

“還行，這是一個服務器群（server farm),有四個服務器，數據庫是在集結式服務器上（cluster server)。我剛剛run了數據庫DDL scripts, 管應用的人剛剛弄好第一個服務器。正在測試。沒有問題後他們就重複其它三個服務器的安裝過程。大概一個小時吧，這個過程沒有我的事。我的工作就是run我的DMLscript，希望不遇到問題。應該不用你幫忙，你先睡吧，不要等我了。”我如實地把情況介紹了一下，最後特意加了一句：“你不要等我了。”說實在的對她這樣突然的溫柔，我還不太習慣，也不知道她出於什麽動機，還是不要自找沒趣的好，看看再說吧。

 

“不著急，你慢慢做，不著急，我有本朋友剛出版的短篇小說集，我在床上一邊看小說一邊等你”說完之後，曼雨丟下不和所措的我，帶上書房的門上樓去了。This is something too good to be true! 以前我做產品發布時她都堅持我睡客房，說我吵了她的覺。今天她居然說要等我！what is going on? 是在曼雲的勸說下回心轉意了，還是因為與詩人的戀情而心懷愧疚為取得心理平衡而給我情感補償？

 

Ok, ok, focus, first thing first. Work first. 我收回漂浮不定的思緒，把心思放在手頭的工作上。

下一步是run DML scripts。 Sure enough, I get problem at hand. the production DBA告訴我， DML Scripts offers some error. The message says, "column data type mismatch with the data provided" 

 

唉，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這些script 都是在staging server 上試過的。怎麽辦？一個一個地辦唄。我就要求把production server 上與出錯有關的table DDL發來給我看。第一個發來了，一比就發現問題了，它的column順序與staging server 上的不一樣，一定是production DBA cut  corner some time in the past. 不過這不是說理的時候和地方，making it work is all everybody cares.

 

我根據提供給我的DDL 修改了我的DML script 發給他，一run 果然好了。下一個，下一個...

時間已經近午夜了。DML script 也快見亮了。又一個錯誤信息發來了

 

這一次的錯誤信息是“unique constraint violation" 我又不能看那裏的數據，我所加的數據在staging 上是沒有的，那就是說production 上有我不知道的數據，這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又不能讓他把那個duplicated data row 刪了，不刪的話我要加的數據就加不進去，新的數據加不進去的應用就無法正常運行。

 

好在這隻影響一個不太常用的功能。在一番討論後決定明天到公司三方麵談，畢竟我是臨時接手的，這可能要改動許多數據才能整合起來。大家決定收工睡覺，有話明天談。

 

關了電腦，我上樓，準備在客房浴室洗澡然後在客房睡覺。但是洗換內衣在主臥的dresser 的抽屜裏。透過門縫，我看到主臥的燈還亮著。難道，難道，她真的在等我？我輕輕地推開主臥的門，眼前的景像讓我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