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曉

生活是可以緩緩的,即便看上去是在浪費時間,我情願在慢慢裏被時光雕刻,而不是急急地消耗生命的元氣。
正文

《A Single Tear》的悅讀過程(2)

(2025-02-12 18:41:12) 下一個

(自從愛上淘舊書,我去咖啡館也不要可頌,雖然本來就很節儉了。覺得這樣淘的書更香。暴風雪也要去做工。書裏有人生意義。)

今晚暴風雪。我繼續讀,白天工作五個半小時。我帶小E去美術館AGO。帶她回家等506有軌電車,隔一條馬路是多倫多大學的星巴克。我忘記了去抵製“美國”,盡一個加拿大公民愛國心。我請小E喝熱巧克力,她爸爸因急事回上海。我得讓三歲的她開開心心。

一九五七年政治運動“百花”又起,巫先生還“ kept my fing crossed .”他被打成右派後,先在學校圖書館被監管,這和在南開的查良錚一樣了。“黨校”圖書館,讓他接觸了大量西方書與雜誌,讀到蘇聯勞改營流出的文字。他不想成為“martyr”,沒有查字典,我竟然記得是“殉道者”,開心,好像鐵杆被磨出火星四濺了,要打出針眼得閱讀到老。

巫先生的工資被剝奪前一個月,他訂的進口書到了,美國轉中國駐日內瓦大使館到北京的“書籍之路”?(我感歎而加出來的四字)他被迫放棄其它,隻留下一本原芝加哥大學教授選編的Dylan Thomas的詩集。我好奇這本詩集什麽樣,上網查到初版。查英文書方便過中文書。此外,Dylan Thomas的詩集,舊版都特別有價。如果有讀者在慈善二手店或Yard Sale見到,記得拿下,網上賣,夠你上咖啡館喝一陣了。我曾經見到一本他的短篇小說,第二天再去,沒有了。

巫先生提及的The Poetry of Dylan Thomas by Professor Elder Olson。大概就是這本了-

 

巫先生親聽過詩人的朗讀,引用了三句。母語是英語的讀者基本是知識分子,讀到這些,估計也是敬仰先生的,“穿越星際”的敬仰。(電影《穿越星際》用了巫先生中譯狄蘭的詩句)

巫先生在被送進半步橋監獄前,帶兩歲兒子去動物園看大象,買一隻大紅蘋果。第二天,他獨遊香山,“The world is a beautiful garden and life is worth suffering for.”

如果中年抑鬱,讀巫先生的書是良藥。

第二天,兒子被送去姑姑家,避免留下“trauma ”。對孩子的愛,避免童年創傷,顯現父母是受英文教育,西方教育,但整個大環境,巫家的三個孩子都沒有避免。

一進監獄,巫先生端正自己的位置:自己不再是教授或知識分子。隨身兩本書,Hamlet 和《杜甫詩選》。英文版有意思的是,猜中文,練腦子。我想是哪本《杜甫詩選》呢?他寫是剛出的。按著線索查,手機上查不到,豆瓣網站查,是馮至選編的,人民文學社1956年12月出。為什麽確定,隻有十八人評分,第一個留評的寫了一句“巫寧坤被發送北大荒時帶在身上的應該是這個版本。”黃綠色封麵。如遇讀書知己。

講真,這本初版留下的恐怕不多,國內舊書炒價,不知多少價了。

在被宣布要送興凱湖時,他腦海裏是一句T.S.Eliot的句子,“I had not thought death had undone so many.”來自《The Waste Land》,第63句。《荒原》太難讀,我抄過英文,抄過趙蘿蕤的中譯,聽過好幾遍英國名演員的朗讀。趙譯這句“我想不到'死亡'滅了這許多。”巫先生到底是芝加哥學派。要在英語世界裏出書,英文精煉,用典嫻熟,真是華人的驕傲。

我讀過好幾本猶太人幸存者回憶錄,也讀過幾本文革受難者的回憶錄。但是隻有這本開讀令我麵對巫先生的“良夜”,如在課堂外旁聽,他每章冒出的書名與詩句,精彩。我考不上英文係,卻可以在書本裏旁聽“北大教授”的課了。

在半步橋監獄,他不能公開自己來自“Party School”,拿之前的身份,因為他海歸是燕京大學,被並給北大。

(先草稿了,有空碼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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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9)
評論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宗華。對於新技術,我絕對是“保皇派”。哈哈哈,當年美國的保皇派逃至加拿大。
外麵雪好大。
宗華 回複 悄悄話 分享讀書心得,但碼字費時 ,可以試試 chatGPT, 可以提速 你講它寫 你再修潤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我才醒悟,我家對麵的專業二手店,舊書是幹淨,沒有塗鴉劃線。顧客得此,好比自己家藏舊書。故價格貴些。我淘的二手書,倒是愛有字跡劃線,前任讀者的思緒可見。
但我讀書,還是愛劃線,“蹂躪”。所以更愛淘價廉的二手。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謝謝金米。你的留言有“含金量”。
我其實有很多讀書心得想分享。碼字還是費時間。上個月讀到的一本傳記,美國女人在中國的,也很有力量。
悲劇裏有高貴,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注解。關於悲喜劇的評論,木心寫過。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謝謝真凡。巫先生歸國後,翻譯的第一部書是與莎士比亞戲劇在俄國舞台上有關的,第二部與加拿大有關,《白求恩傳》,巴金約的。哈哈,這些都印在我腦海了。
金米 回複 悄悄話 看了你的介紹,我剛剛在亞馬遜上下單買了這本書,二手的。
我一般不看悲劇的書,喜歡看傳記,這次例外。因為燕京,飛虎隊,抗日戰爭,翻譯,這些因素使我有了興趣。
FrankTruce1 回複 悄悄話 很開心看到覺曉的文字,還有對巫的介紹。哎,文革真是對很多人的摧殘。什麽理念,推到了極端,都是一個樣子。巫寧坤翻譯過《了不起的蓋茨比》,還是燕大的老師,我看是很好的素材,算是從苦難中發掘出一些結晶或者結石吧。飛虎隊的陳納德,是在路易斯安那長大的,一個和我有淵源的地方。
覺曉 回複 悄悄話 謝謝沈香。我用自己腦海裏的給你介紹:巫寧坤,揚州人,西南聯大學生,1941年投筆從戎,擔任飛虎隊翻譯,1943年飛美國,仍然是翻譯,為空軍培訓。戰後年入學曼切斯特學院,1951年哥倫比亞大學寫博士論文(主攻T.S.Eliot的評論)期間,受聘燕京大學,海歸。燕京被合並後去南開,被打成“反革命”,又平反,調任北京的“Party School”(國際關係學院,大概中文)1958年,被打成右派後,入北京半步橋監獄,後送興凱湖。
記得去年有博主寫北大荒的劇,知青。國產劇是不敢提最早墾荒的勞改犯裏有一位“英文教授”,參加過抗日戰爭。
我兩年前讀的中文版。
歲月沈香 回複 悄悄話 沒有讀覺曉的(1)不知道巫先生為啥進監獄,覺曉好有愛心,任何人把孩子講給你都特放心和安心。問候覺曉,元宵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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