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博回過神來:“那次‘塔基拉危機’查氏集團有沒有受影響?”
“我們還好。出口部分基本沒受影響。國內市場大概損失了三分之一。不過墨西哥的中產階級那次可是創深痛劇,尤其是房地產 ……”朵萊朵萊想了想回答道。
“房地產?“ 宇文博一臉疑問。
“是的。“ 朵萊接著說道:“其實房地產是那次危機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幾乎所有的研究文章都忽略了。但這次危機自始至終我是親身經曆的,印象確實深刻,至今難忘。1994年危機前,整個墨西哥的房地產變成了一個大泡沫。比索暴貶後,房地產泡沫隨之破滅,這對那次危機無異火上澆油。許多中產階級的房子被收走拍賣,生活水平下降一大半。就你們光學中心的有些研究員都有房子被收走的,包括你們開發部的副總多明戈。”
宇文博有些驚訝。光學中心的編製和中科院的研究所類似,總頭是總經理 (Director General) ,下設四個部:研究部 (Dirección de Investigación)、教育部 (Dirección de Formación Académica) 招收研究生並授予碩士和博士學位、開發部 (Dirección de Tecnología e Innovación)、和行政部 (Dirección Administrativa)。每個部的領導的頭銜是Director,但其權限大致相當於美國公司裏的副總 (Vice President, VP)。作為副總一級的官員,多明戈的收入在墨西哥絕對是中上階級,足以進入前百分之五。沒想到看起來神氣活現的多明戈·費爾南德斯 (Domingo Fernandez) 居然還會有這麽走麥城的一出。估計他現在應該是緩過勁了。看起來當初那場危機除了前百分之一的富人,墨西哥其他階級受到的打擊都相當大。
宇文博到美國之後才知道, 對普通美國人,房子不光是遮風擋雨的居所,房子其實還是家家戶戶的小金庫小銀行。房子的市場價格和你要還的所有房子貸款總數之間的差就是你房子的淨值,你可以貸出來花用。而且國稅局還額外大度,如果你貸款是用來裝修或改善房子,貸款利息全部可以抵稅 (Tax Deductible)。如果貸款總額不超過10萬美元,那不管你用來做什麽,利息全部可以抵稅。貸款方式還特別靈活。你可以用固定的利息一次貸出全額,那叫房屋淨值貸款 (Home Equity Loan)。你還可以用房屋淨值信用額度 (Home Equity Line of Credit) 的形式,讓放貸方 (比如銀行) 給你一定的信用額度,你需用錢時才借,當然利率是隨市場行情浮動,但你隻需付你貸出的部分而不是全額的利息。
市場經濟競爭機製下,為了吸引房主的生意,放貸方都推出重新貸款 (Refinance) 業務。而在華人中介之間競爭尤其劇烈。在矽穀的華人大部分是工程師家庭,收入和信用分數都高,房屋貸款申請幾乎都是毫無懸念。所謂客大欺店,店大欺客。華人中介為了競爭客戶,紛紛推出零手續費重新貸款計劃, 所謂的 “No-Point, No-Fee,”放貸機構向貸款方收取的手續費中介自掏腰包,從放貸機構給他們的傭金中返還給申請貸款的客戶。
美國人的住房還是有效的投資手段,而且可以說是最優惠風險最低的杠杆投資手段。華爾街的對衝基金宣傳起來天花亂墜,歸根結底也就是程咬金的三斧頭:美聯儲給他們提供的低成本甚至成本的資金,借助於高速計算機和專用高速網絡捕捉套利機會,最後就是杠杆放大,就象當年的長期資本管理公司 (LTCM), 鷺鷥腿上劈精肉劈出境界劈出水平劈得高大上。
不過這是一個正反饋的過程。所有的杠杆都需要借款者自己帳號上的資產總額和所借資金之間有一定的比例, 所謂的融資維持率標準。比如對個人投資者,典型的融資帳號 (Margin Account) 這個比例是2 : 1,也就是說一個融資者帳號上有一萬塊錢,他可以再借出五千塊錢來投資。當股票市場上揚時,他的資產總額自然也水漲船高,而此時融資者往往也是信心高漲,敢貸的額度當然也大。一旦股市低迷,股價下跌甚至暴跌時,融資者的資產自然跟著縮水,那時非常可能他的資產和所借資金不滿足融資維持率標準。他就會接到臭名昭著的“追繳電話 (Margin Call): ”他的經紀人就會給他打電話要求他提供資金以滿足融資維持率標準。如果他無法提供資金,那他帳號上的股票等投資就會被賣掉以滿足融資維持率標準。這對機構原則上也是一樣,隻不過融資維持率標準的比例也許不同。幾乎所有的金融危機都和投資機構濫用杠杆最後造成流動性枯竭有關。
但房屋貸款是唯一的例外不需要滿足融資維持率標準的杠杆投資手段。貸款者隻要按時繳付每月還款額,即使房市低迷,甚至象2008那那樣房價暴跌,你的房子的市值的價格跌到水底下,比貸款總額還低,房屋淨值是負值,你照樣不會接到任何追繳電話。所以後來中國大陸經濟起飛,土豪們紛紛到美國尤其是加州灣區和南加洛杉磯“全額現款”購房,引得全球側目。宇文博暗自發笑,至少從投資的角度,全額現金購房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手段。
當然任何安全的投資手段都是相對的,尤其當華爾街雇用了一大批高智商的所謂“火箭專家”(Rocket Scientists) 水準的數理精英前赴後繼地“金融創新,”不當濫用甚至在非法使用的邊緣妄用杠杆放大,貌似安全的投資手段照樣引發金融危機,就象2008年的房屋次貸引發的金融海嘯。不過墨西哥的金融工程師或金融煉金術士們當然不可能有華爾街的水平。他們無法創新出精致複雜的金融毒品,但擋不住他們粗暴山寨複製和野蠻金融創新。
朵萊接著說道:“要依我看,歸根結底還是供需關係,還是過量流動性,從‘現金是垃圾’到‘現金為王’的過程。1994年危機前,市場上充斥大量資金,包括流入的外資。這時是典型的‘現金是垃圾’階段,大量廉價資金急於找到高收益的投資渠道。其中的一大部分自然湧進了房地產市場。
“墨西哥的金融集團沒有能力象華爾街那樣依靠精致複雜手段欺騙美國人民,墨西哥的金融集團幹脆利落,直截了當野蠻金融創新:美國的重新貸款被山寨拷貝到墨西哥,但1994年前的 ‘Refinanciamiento’盡管是美國‘Refinance’準確的西班牙語翻譯,但實際內容卻是麵目全非。房屋貸款的每月還款數額的計算方式和年金類似, 都是以‘Amortization’公式計算。每月還款數額包括利息及部分本金,這兩者隨時間呈指數變化:開始時每月還的大部分是利息,隻有小部分本金。接近貸款年限時,大部分是本金,小部分是利息。
“但我們的Refinanciamiento卻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其實是所謂的 ‘Negative Amortization:’每月還款額甚至都不夠還利息,也就是說你買房子貸款,稍帶著連上餐館、到海邊度假、甚至買古琦的包或者愛馬仕的鞋子也貸給你了。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種擊鼓傳花遊戲是不可能永遠玩下去的,因為每個月你沒付的利息都會加到你的本金上,你的貸款數隨著時間利滾利指數上漲。等到鼓聲停下的那一天,你就會發現你已經欠下不可能還清的貸款。如果你運氣好,房子在市場上的價值還足以抵債,那還隻不過是房子被銀行收走。如果碰上金融危機,房價大跌,那就是整個破產了。
“我欣賞你們亞洲人的東方智慧,尤其是李光耀說的的那句要正確不要政治正確,確是至理名言。用政治不正確但正確的話直說,墨西哥人對數學基本沒有概念,他們也不會想自己貸的款到底要還多少,是不是合算。他們隻關心每個月的付款額是不是還得出來。這種貸款一般設計成前三年或者前五年每月還款額小於利息,然後突然就會增加到正常還款數額,足夠涵蓋利息和部分本金。但這時候本金已經大幅度增加,加上墨西哥消費者幾乎從來沒有儲蓄的習慣,能還出貸款的人微乎其微 —— 這時進入‘現金是王’階段了, 多米諾骨牌連續倒下,於是金融危機就發生了。“
宇文博當然這時當然意識不到朵萊給他上的這堂課對他以後是何等重要,可以說是他以後走向財務自由的關鍵。直到他到了美國,等到2008年次貸危機時,他才意識到墨西哥14年前的那場“塔基拉危機”一點不差就是2008年次貸危機的預演,甚至連角色都幾乎相同:一邊是欲壑難填的華爾街金融集團,另一邊是墨西哥裔的下層低收入貸款人,還是第一階級和第三階級聯手對中產階級完美的上下夾擊。
自那以後宇文博在朵萊的幫助下,係統地自行修完了投資理論和金融工程學。這中間有幾本書對他的影響特別大。首先就是那本著名的《華爾街隨機漫步》, 其中對宇文博最有價值的是從第二章開始的數章,從荷蘭鬱金香泡沫開始對曆史上曆次金融危機的描述和分析。天朝自太祖以來的幾代人對經濟危機幾乎夏蟲不可語冰,因為他們從來親身經驗。太祖年間是鐵桶般的計劃經濟,物質生產嚴重不足,連生活必需的糧食、肉類、布匹等都憑票供應,就連曆朝曆代富甲天下的江浙之地,每人每月憑票供應半斤豬肉。由過量流動性造成的經濟危機自然是天方夜譚不可思議之事。等到太宗1992年南巡之後,天朝漸漸從“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進入市場經濟,但幸運的是三十多年來經濟高速發展,但除了上證指數2007年和2015年的兩次暴跌,天朝基本沒有大規模的經濟動蕩。即使那兩次,也隻限於股市,並沒有造成象“塔基拉危機”經濟蕭條人民生活水平下降一大半那樣的局麵。
結果就是幾代人對經濟危機的忽視的和蔑視,再加上天朝子民的賭性大概全球獨步:盡管沒有統計數據,但從天朝土豪們在拉斯維加斯一擲千金的雄健身手大概也能想象出他們對“罪惡之都”GDP的傑出貢獻。何況早在2013年,澳門的營業額已經是拉斯維加斯的7倍!在天朝股民的心目中,上海交易所和深圳交易所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兩個賭場,別說思想方法,甚至連語言都是賭場的語言,股市被解讀為“莊家”和“散戶”的零和博弈的總和。
不過就是這種對經濟危機的忽視和蔑視本身可能就孕育著危機。而從其他成功或不成功跳出“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和地區如日本、香港、和墨西哥等的經曆,從天朝子民對房子價值比如所謂的“盛世買房,亂世買金”的迷信,還有天朝子民強烈的集體安全感帶來的群體效應,天朝的第一次經濟危機也許也會由房地產引發。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華爾街隨機漫步》的曆次金融危機描述和朵萊的親身體驗對宇文博的影響簡直是銘心刻骨。他終於認識了“商場如戰場”的可怕,所謂 “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用錢如用兵,一場經濟危機對國家損害不亞於輸掉一場戰爭。對市場的敬畏,在造物主前的卑謙,自此深深地烙在了宇文博的心裏。
《華爾街隨機漫步》另一個價值是提綱挈領深入淺出地講明了投資理論和金融工程學的基本概念和原理。投資的三個方法中,基本分析 (Fundamental Analysis, FA) 和技術分析 (Technical Analysis, TA) 的基本概念書中講得很透。定量分析 (Quantitative Analysis, QA) 盡管沒有專門論述,但書中對現代金融理論的兩大奠基支柱,也就是做為第一根支柱的有效市場假說 (Efficient Market Hypothesis, EMH)、現代投資組合理論 (Modern Portfolio Theory, MPT)、以及與之密切相關的資本資產定價模型 (Capital Asset Pricing Model, CAPM), 和第二根支柱布萊克-斯克爾斯期權定價模型 (Black-Scholes Option Pricing Model) 同樣講得深入淺出。而金融工程則是現代金融理論的操作化罷了。
對宇文博來說,有了這些基本概念,足夠他深入理解金融工程了,因為被華爾街忽悠成所謂的 “火箭工程”般高難度的金融工程,其實都是從這兩大支柱推演出來,所用的數學工具無法是線性代數、概率論和數理統計、還有就是離散數學和數值計算方法。甚至他的吃飯本事,作為數理方法的基礎的偏微分方程都用不著。數理工程中二階偏微分方程如波動方程、熱傳導方程、拉普拉斯方程和泊鬆方程等是最為得力的數學工具。相比之下常微分方程倒不是那麽常用。隻有當他後來從非線性係統尤其是混沌理論和分形理論深入理解了現代金融理論的致命缺陷,才回過頭來係統溫習了常微分方程,尤其是時間序列分析方法。
在德國經過嚴格係統的數理工程訓練,再係統自學了金融工程,宇文博那時確實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直以為天下事無不可為者。太阿新磨,他急欲發硎一試其快如何。
機會自己撞上來了。
宇文博的好友,美國教授尼克的一位學生名喚愛倫的在矽穀的一家半導體計量和製程控製設備公司科學技術儀器公司 (Science-Technology Instruments, STI) 供職。這個行業在上世紀末時還是一個朝陽工業。一直到2004年,當時還是獨立的五大投行之一的美林 (Merrill Lynch) 研究報告出爐,半導體設備 (Semiconductor Capital Equipment) 進入一位數的低成長時代,這個行業才開始向夕陽轉化。但就是在今天,要說人類最先進最複雜最精密的技術,半導體設備仍然當之無愧。上世紀末時這個行業競爭劇烈,行業掌門應用材料 (Applied Materials) 據說要出手兼並各路諸侯。作為半導體天下十八路諸侯之一的STI 自然要保衛其市場份額,於是著手整合各個部 (Divisions) 的研發組,成立全公司的專門高級研發部 (Advanced Development)。正好尼克知道宇文博有意向美國發展,於是就推薦了他。
朵萊也開始著手。她的一位猶太老鄉本傑明·費雪是矽穀的雅可布-那桑資本管理集團的首席執行官和最大的股東。那是一家創投公司,專門投資初創公司,在矽穀高科技公司裏人脈深廣。本傑明正好認識STI 主持組建高級研發部的公司首席技術官,麻省理工機械工程博士戴維斯·阿勒斯 (Davis Alles)。
宇文博是那種大事一言而決的性格,他劍及履及,當即主動給戴維斯打電話。這個電話麵談聊了足足三小時還不止,兩人相得甚歡,戴維斯當即決定安排宇文博赴矽穀麵談。
矽穀向以高效率著稱。此後的過程進行得如同磁懸浮的低磨擦高速度:STI 出麵,宇文博的訪美簽證循快速通道以最少的天數到了他的手裏。接著STI給他安排了在德克薩斯州達拉斯轉機的來回機票。與戴維斯、幾個部的技術副總、以及幾位資深研究員麵談後,戴維斯當場給了宇文博Offer (這個詞中文似乎沒有準確的翻譯,“錄取通知”不是很達意)。那時的H1 簽證還沒有被老印包圓,而且那時的美國也還沒有短視到將高科技和軟件劃等號的地步,所以宇文博順利拿到H1 簽證。幾年後再由公司出麵以第一優先的“傑出教授或研究人員”(EB-1B) 順利拿到綠卡。
水流千遭歸大海,宇文博從中國漂到德國,再到墨西哥,沒想到最後安身立命的地方還是在美國。
對宇文博來說,他已經習慣了在世界上不同的地方漂流。從墨西哥到美國,和當初從德國到墨西哥比較,並沒有根本性的差異。他特別喜歡托馬斯·曼的名言“我在哪裏,哪裏就是德國。”對他來說,他在那裏,那裏就是中國,因為他也隨身帶著中華文化。不管在德國,在墨西哥,還有後來在美國,他從來沒有被所謂要“融入主流社會”困惑過,因為他自己就是主流,往哪裏去融入?
但對瑪塔,那卻是她生活中第一次顛覆性的變化。她從小就被父母和七位哥哥寵著,也從來沒有長時間離開過家,頂多就是在讀書的時候到美國和歐洲實習一個學期,更不用說到另一個國家生活了。看著她忐忑的心情,朵萊又心疼又無奈。
時間照常象水一樣留不住,轉眼間和父母哥哥離別的日子漸行漸近。秋天和離別似乎天生就是一對難兄難弟。“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盡管沒有加拿大著名的紅楓,薩摩蘭諾高山牧場漫山遍野的霜林同樣是讓離人淚染得一片金黃中沁出一片墨西哥紅 (Rojo Mexicano)。黃葉紛飛,衰草萋迷, 老查朵萊給瑪塔和宇文博設家宴送別,當然查家七郎這次也全部到齊。薩摩蘭諾山勢甚高,居高臨下,一覽眾山小。宇文博曾得一聯“千絲野徑分林海,萬壑鬆濤撼石梁。”可今天對瑪塔,那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山道就象她的心情,也隨著道路蜿蜒曲折著。山圍四合中, 秋天的落日餘輝似乎沁在淡淡的乳白色的暮靄中。她希冀著那霧能托著夕陽,讓它下降著慢些……。霧似乎更濃了些。遙看山下一排大雁變換著人字的隊形,伊啊聲中隨著山嵐林海起伏。展開來足有兩米的雙翼禦風而翔。墨西哥是阿拉斯加等處加拿大黑雁和雪雁的越冬棲棲地。在這裏雁陣驚寒,聲斷的不是衡陽之浦。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相傳王實甫寫《西廂》至此句,思慮殫盡,撲地暈厥。山下雁去無留意,更勾起瑪塔滿懷愁緒。朵萊見狀,拍了拍手,一排八人的瑪裏阿奇樂隊魚貫而出。
瑪裏阿奇的中文翻成“墨西哥街頭樂隊”或者“墨西哥流浪樂隊”其實不甚確切。拉丁民族能歌善舞,墨西哥上自總統下至機械師人人熱愛音樂。平時節慶、生日、婚禮等,總會請一支瑪裏阿奇樂隊。有時候也就三四位樂手,當然小提琴、吉他、和小號是必須的基本配置。樂手頭戴墨西哥傳統大草帽“鬆博來羅”(Sombrero),身著墨西哥牛仔裝,色調以深藏藍為基調,長腿緊身馬褲,極為英俊。好萊塢曾拍過喜劇《三位朋友》,三位主角就是從美國去墨西哥表演的馬裏阿奇樂手:
圖一 好萊塢喜劇《三位朋友》劇照。來源:Film: ¡Three Amigos! (http://tvtropes.org/pmwiki/pmwiki.php/Film/ThreeAmigos)
尤其孩子的生日聚會,瑪裏阿奇和“碧尼阿塔”(Piñata) 是必不可少的 —— 那是紙製彩繪卡通人物或動物形狀的容器,中空內盛糖果之類小孩子喜愛之物。小壽星手持棍棒在瑪裏阿奇音樂中打破碧尼阿塔,糖果等小禮品滿天花雨,那是小孩子最快樂的時光。
不過除了這些貼近老百姓日常生活的,瑪裏阿奇也有非常壯觀的盛會:每年在墨西哥第二大城市瓜達拉哈拉有國際瑪裏阿奇音樂節。在拉斯維加斯每年也有盛大的瑪裏阿奇音樂節。
圖二 拉斯維加斯瑪裏阿奇音樂節。來源:Las Vegas Mariachi: Festival (http://www.lasvegas.com/event/las-vegas-mariachi-festival/19647/)
今天來的是小型瑪裏阿奇樂隊:三位小提琴手,三名吉他手(一名墨西哥吉他,一名低音吉他Guitarrón,和一名五弦吉他Vihuela),和兩名小號手。前奏曲以後,首席小提琴手深情款款地走到瑪塔麵前,邊拉邊唱了一首《深情吻我》:
圖三 低音吉他Guitarrón樂手。來源:Wiki 詞條《Guitarrón mexicano》(https://en.wikipedia.org/wiki/Guitarr%C3%B3n_mexicano)
圖四 五弦吉他Vihuela。來源:網上公開圖片
“吻我
深情地吻我
就象今晚是我們
最後的一次 ……”
落霞與孤鶩齊飛,今晚宴散,瑪塔想著自己就要和宇文博這一對孤鶩離群北上,飛赴一個陌生的叢林。
“我願與你緊緊偎依
在你的瞳仁
照見緊緊偎依的我和你
今晚夢醒,蘭舟催發
你已在煙波外
關山萬裏 ……”
歌聲中,瑪塔眉眼盈盈,淚光晶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