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餘飯後
壟上寒暑慢，倚鋤說風雲
續貂篇(下）
20分鍾後，車子緩緩開上山頂，在一所花木繁盛的房子前停下來。
餐廳裏已經擺好了晚飯，椒鹽蝦，生菜沙拉，還有紅酒。三副餐具。
中間一個骨瓷湯盆，裏麵的湯好像是中式的。。。有蘿卜，黑木耳，肉丸，還有紅彤彤的一坨，好像是。。。番茄醬？
腦子裏有什麽閃過一下。
我問何歡，這麽奇特的菜，誰做的？
還能是誰，她神秘的一笑，男朋友唄，我就吃亂燉的命。
廚房的燈亮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雙臂環抱，衝我得意地壞笑。
不是關加是誰！
難怪！
我抬手給了何歡一掌，還說離婚了，騙我為你掉淚。
她淡淡的說，沒騙你，婚早離了，他現在隻是我的同居男友，來去自由，不用負責那種。
關加摸了下下巴，衝我嗬嗬兩聲，阿覓，幾年不見，長個兒了哈。
我白他一眼，剛見麵就不說人話。
我徑自坐下來，你們什麽時候破鏡重圓的？
關加長歎一口氣。這些年真是折騰死了。
我回去把事情處理好，大概花了三個多月。回到加拿大才發現已經物是人非。回到自己家，裏麵住了一家印巴人；去你們家敲門，開門的是黑人。
我瘋狂的找，到處找人問，誰也不知道她們娘兒倆去哪兒了。幾個月後，老嶽父可憐我，給了我她們的電話號碼，是San Diego的區號。
她們不接我電話。我就跑到San Diego，一邊打零工，一邊尋找她們。
找到她們的時候距離她們出走已經兩年，Gita已經是大姑娘，我都認不出來了。
開始的時候何歡不理我，我就在她們附近租房住，一邊照顧女兒一邊對何歡死纏爛打。
後來我的真誠感動了她，她就重新接納了我。說著這話，關加又恢複了以前的嬉皮笑臉。
何歡罵他，無恥吧你就。還真誠，不是我怕Gita在中間為難，一輩子不會讓你進門。
我舉起酒杯，太為你們高興了，少年夫妻老來伴，人生最大的圓滿。
他們倆也一掃回憶的痛苦，與我碰杯。
飯後，我和何歡坐在沙發上聊天，關加送上果盤。恍惚之間，穿過10年的歲月，我們又回到了加拿大。
我問，關加，現在還幹人事兒嗎？
早不幹人事兒了。
何歡搶過話頭，他現在是職業騙子，--賣保險。
關加輾轉來到美國後，換了幾次工作，最後在一家保險代理公司穩定下來。南加州華人多，尤其國內來的大款多，關加的三寸不爛之舌在這裏如魚得水，很快就成了公司的業務大拿。老板歲數已高，幾年後把大部分股份低價賣給關加，退休了。公司不大，代理一些車險，地產險，商業保險什麽的，在華人區有三家門麵。
關加拿了張名片遞過來。
合家歡保險代理？這是何歡的公司？我的車就在你家保的艾。
我掏出錢包，把保險單給何歡看，你看，你的騙子公司，三部破車每個月收我400塊，黑呀。
外遇事件暴露後，何歡各種鬧騰，關加也各種安撫，其中就包括把房子車子全數過戶到何歡個人名下。後來在美國的公司，房子，不動產，關加還是一律登記在何歡名下。他認為給了何歡就是給了女兒，這不就是他掙錢的目的嗎？
我問他，有沒有後悔過把房子轉給何歡，她那麽輕易就賣房走人？
他一拍大腿，我最慶幸的就是給了她房子。她出走有賣房的錢在手，我少擔多少心。
不怕她卷了家產找別人？
他一撇嘴，她一中年離異婦女，也就我拿她當寶。
何歡眼一橫，關加趕緊討好，我們何歡，即使是中年離異婦女，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中年婦女。。非常完美。。。除了有點好吃懶做。
看他如此耍寶，我知道，他們的心結已經消除了。
何歡，還是把婚複了吧。我勸她。
不要，給他來去自由的權力。
關加又訴苦，何歡說給我自由，讓我很沒有安全感。她現在是我老板，隨時可以解雇我，我一窮光蛋，飯碗重於自由，就盼著有個終生雇傭合同。
我哈哈笑，那你可要好好做，被擂就麻煩了。
好好做也不安全，人家老板擂不擂人看業績，我們老板擂不擂人看心情。。。
關加又道，你說何歡傻不傻，見人就介紹我是她同居男友，也不怕難為情。她不怕丟人我怕啥。我一個男人家，大不了以男友身份跟她同居一輩子。
我道，同居男友沒啥丟人的，不過如果知道這男友是由老公降級而來的，別人會不會很好奇？
關加的嘻皮笑臉立馬僵住，阿覓，十年不見，嘴巴還這麽壞。
何歡大笑。該，就欠阿覓修理你。
關加也去教會嗎？
我為了追何歡才去的教會。
後來他比我還積極，很快成了教會的骨幹。
關大才子就是厲害，到哪兒都是骨幹。
那是，隻要擦桌子搬椅子勤快些，都會成為骨幹的。
關加，你整天在教會混，牧師知道你未婚同居嗎？
快12點了，我告辭。
從客廳往外的走廊上，掛著一排明星照。梅長蘇，靖王，居然還有王瀝川！這何歡追星的速度永遠在最前線啊。我忍住笑，問，關加，還跟這些帥哥們較勁嗎？
我早沒那閑功夫計較這個了。我相信她到80歲也還會追星。她高興，就追唄。我跟她一起欣賞，現在看明星象看兒子，女婿，到80歲看明星就像看孫子嘍。
何歡出來送我到車上。
我握住她的手，一切終於過去了，真為你高興。
她說，是的，他現在比出事前對我還好。
隻有一點，李麗的事情他永遠不提，一個字都不提。
我沉默一會兒，不知如何回應。
她接著說，其實這一關我早就過去了。在加拿大鬧騰了那半年，就是因為他在李麗的事情上一直沉默。後來他找過來，還是隻是一味的對我們好，絕口不提李麗。後來有一天我想通了。他愛不愛她還重要嗎？他把一切都給了我，給了這個家，這不就是愛嗎？想通這些，我才真的雲淡風輕。他現在還常跟女人調笑嬉鬧，我像看戲一樣看他逗別人。那麽大的風浪都經過了，沒有什麽再能拆散這個家了。
回程的車上，廣播裏正在播放東部的新聞，颶風馬修已經過去。雖然留下一些傷痕，但生活還在繼續。颶風來時那麽猛烈凶險，不過一旦過去，也就已經永遠成為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