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何歡（小說）（六）

六，風波起

關加要海歸的那幾天，何歡一直恍恍惚惚的，她問我，我怎麽那麽傻，怎麽就同意他走了呢？是不是吃錯藥了？

《青衣》裏有一句話，吃錯藥是嫦娥的命運，是女人的命運。女人有幾個不吃錯藥的？

不是你的問題，是關加一直賊心不死。

也是啊，我若一直把他拴在加拿大，他會一輩子不甘心。她這樣說服自己。

關加回國後的日子，何歡家的生活隻能用一句話來概括：窮人的孩子早當家，Gita成了一日三餐的操辦人，何歡打下手。Gita隨爸爸，聰明，獨立，有主見，食譜她要自己定，何歡樂得不操心。

她們早餐牛奶麥片煮雞蛋，娘兒倆各顧各；午飯何歡吃公司的免費午餐，Gita則自己從超市買三明治帶飯。晚飯更簡單，麥當勞，Subway， Pizza Hut 都是她家的食堂，Gita想吃哪家吃哪家。

在我們一群人天天罵她又懶又笨的時候，大家驚奇的發現，何歡娘兒倆長胖了。

何歡趕緊跟關加邀功，老公啊，你別以為我們離了你不行，你瞧，我都把女兒養胖了，我們的生活，比你掌廚的時候還好。

關加仔細問了問她們的食譜，沉默半天問，何歡，咱能不能少吃點洋快餐？那些高熱高糖的垃圾，把你們娘倆養成豬，你說我還要你們不要？每天晚上煮個菜湯吧，讓阿覓教你。她要不教，天天賴在她家吃晚飯。

關加不在的日子，何歡百無聊賴，每天抱著電視劇泡到深夜。從韓國到日本，從港台到大陸，兩岸三地東南亞，所有三線以上的小明星沒有她不認識的，所有叫得出名字的爛劇沒有她沒看過的。壁爐邊言承旭的照片已經撤下，換成了裴勇俊的。

一到周末，她就到處打電話，挨家兒問，有沒有活動。可惜少了她家這個聚會中心，我們這群人都缺乏領導能力，沒人有勇氣召集，日子變得冷清起來。

實在無聊的時候她就對我說，阿覓，把你家兒子抱過來給我玩會兒。我真帶兒子過去陪她，過不了一小時，她就開始抱怨，趕緊抱走，我受不了，你兒子太淘了，怎麽沒有我們Gita小時候乖？我撇嘴道，你們Gita當然乖，因為淘氣起來你就丟給關加，隻有乖的時候她才有資格跟你玩兒。

 

開始的時候，關加不放心她們娘兒倆，每個月都要找借口回來住幾天。隻有關加回來的幾天，她才活過來，興致盎然地打掃衛生，插花弄草，邀請大家去她家聚會聊天。家裏擠滿人的時候，何歡緊靠著關加坐，時而嬌嗔連連，時而妙語連珠，還要抱住他一隻胳膊，高調秀恩愛。那眼角眉梢，都是春意盎然。

關加在國內如魚得水，拳腳終於得以大展。半年多的時間就把攤子鋪好，市場拓展順利，人員配備也跟上來。尤其一點讓何歡老懷大慰，麵三兒媳婦李靜見風使舵，巴結上來，一天一個電話的來討好她，終於通過她把李麗塞進了關加的公司。

隨著生意越做越大，關加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那年聖誕節，我們早就訂好了去加勒比的遊輪，可是關加沒有如期回來，他的票作廢了。然後是農曆新年，國內的公司都放假，關加原說會回來，到跟前又臨時改道回了上海，去探望他生病的老爸。

三月二十號是何歡的生日，關加事先一直說國內有重要客戶，無法回來。網上訂了蛋糕鮮花，送到何歡的辦公室。又讓我在幫忙陽明山莊訂了一桌生日宴，請幾家朋友為她慶生。

那天何歡在飯桌上言笑晏晏，但明顯的興致不高。大家知道她想念老公，都盡力逗她開心。

她低頭切蛋糕的時候，關加突然出現，從後麵抱住了她。她大叫一聲，轉身衝他揮拳打去。再抬頭起來，大家看到她滿臉的淚。

這麽浪漫的生日宴，是關加特別設計的。那個生日，何歡終生難忘！從失望到驚喜，從驚喜到。。。絕望？

就在那天晚上，生日宴結束回家後，關加洗澡的時候，何歡打開了他的手提電腦。電腦一打開，一個MSN窗戶打開並且自動登錄。這個MSN的ID是何歡不認識的，昵稱是李家，上麵隻有三個聯係人： Lily, 小麗，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