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味咖啡館第十一章（7）

 

“在不足一米的護城河裏淹死了自己——自殺？這……這簡直沒有王法。”坐在寬大的大班台後麵的張意誠——張局長聽到電話那端解省長的話驚的幾乎想爆粗口，“嗯，我會注意保護自己。謝謝。”

放下電話，解省長的話還回響在耳邊，“我接到檢舉信，國稅局的馮副局長和那個領頭上訪的蕭毅恒的死有關，而且他是薑啟輝的表弟，你剛調過來，工作必須穩步推進，好好保護自己，H省的水比我們想象的要深。”

他放下手裏的文件，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春天來了，可在這個全國汙染最嚴重的城市依然是難得雲開見日。這裏可以說是天子腳下，卻依然是隻手遮天，是誰給了他們這樣的權利，這樣的膽量？

咚咚咚，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進！”

門口站著他從密雲帶過來的司機小嚴，

“張局長，省電視台的一名女主持人要見您。”

張意誠正走回辦公桌邊，聞言抬頭：“主持人？是姓袁嗎？”

“不是，她說姓那，叫那芊芊，還說一報名字您一定會見她。”

“哦，沒說什麽事嗎？”

“沒有。”

張意誠想起來上次去密雲的那個主持人，隻是不知道她怎麽會找到這裏，“讓她進來吧。”

張意誠把桌上的文件收拾進公文包，隨著一陣叩門的聲音，不等回話那芊芊就推門走了進來。

張局長注意到一身職業套裝的那芊芊，沒有了上次見麵時的從容淡定，盡管妝容依然精致，卻滿麵透著焦灼。

“果然是你，歡迎，歡迎。”張局長的客套還沒有落地，那芊芊已經大步近到辦公桌前，“不好意思，我是有急事，不得已來打擾您。”

說完，那芊芊回頭看看門口，張局長見這陣勢，衝門口的小嚴點點頭，後者悄悄帶上門離開了。

“袁琳娜被薑啟輝抓了。”那芊芊急急地說出這句話，言語中帶著哭音。

張局長怔住了，“什麽時候？什麽理由？”

他擰緊的眉頭和眼中的驚異讓那芊芊稍稍鬆了口氣，知道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昨天，在薑啟輝兒子結婚的餐廳，沒有理由。”

聽那芊芊大致敘述完經過，張局長緊張的情緒似乎稍稍平複了一些，他靠回椅背，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示意那芊芊先坐下，

“按常理，孩子婚禮，都會討個吉利，不應該為這點小事抓人，即使過去有過過節，我想他是為了嚇唬一下，順便為兒媳婦出口氣？”

說到這兒，張局長雙目炯炯地盯住那芊芊，“你為什麽這麽緊張？”

那芊芊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沒有，隻是覺得一個女孩在那種地方……，”

張局長依然看著那芊芊沒有說話。

那芊芊隻覺得在那雙明察秋毫的目光中，一切都瞞不過去。她深吸一口氣，

“那我就不瞞您了，她身上有一個指證薑啟輝的重要證據，是我交給她的。”

“明白了。”張局長點點頭，不再說話，似乎在思考對策。又似乎……

“您……會救她吧？”那芊芊不明白他這麽穩當是什麽意思？試探著問到。

張局長笑笑，

“如果沒什麽事，你可以先回去，這事兒……我會想辦法。”

那芊芊一激靈，這話怎麽聽著像在跟自己打官腔，可話已出口，也隻能聽天由命了。她站起身走到門口，忍不住還是回過頭，看到張局長站起身，但沒有離開座位隻是目送自己，見自己再次回頭，他笑著點點頭。這次那芊芊有吃了定心丸的感覺。

那芊芊走後，張局長抄起電話吩咐小嚴備車，直奔省政府大院。

 

“張局長，找解省長嗎？”張意誠在三樓迎麵遇到秘書長打招呼，

回過話，邊上5樓，他邊放慢腳步，雖然剛上任3個月，省政府辦公樓他已經來過多次，不過都是找解省長匯報工作，今天他要麵見的是薑副省長。

一正五個副省長都在5樓辦公，再加上他們的秘書和秘書長，整整占了一層，大部分時間分管不同口的省長都在外開會，很少能夠碰到，今天也一樣整個5樓都安安靜靜，張局長來到薑啟輝的辦公室，門鎖著，但旁邊秘書辦公室開著門，一個男人正埋頭寫著什麽。

“秦秘書？”

聽到召喚，男人抬頭，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您是……？”秦秘書似乎想確認什麽，

“剛上任的國稅局長張意誠，秦秘書，原來我們見過。”張局長邊點著頭，邊微笑看著秦秘書。

“密雲過來的張局長，久仰久仰。”秦秘書邊起身迎過來握住張局長的手，邊探頭往樓道裏看看，回身迅速走回桌邊抽出一張紙寫了幾個字，交給張局長的同時，嘴裏還念叨著

“對不起張局長，薑副省長一大早就開會去了，要不要我幫您約明天？”

“好。”張局長展開看到紙條上是一個地址，“那我明天再來。”

兩人握手道別，張意誠邊走出這棟大樓，邊想著解省長說的，“這裏的水比我們想的深。”

 

晚上，按照紙條上的時間和地點，張意誠打車到了一棟位於城東的一個商品房小區。在一個普通的2層單元房前張意誠剛敲了兩下，門就開了，似乎門裏的人一直在等待著他自己的到來。

進門之後，張意誠邊和秦秘書握手，邊四處打量這個內部和外麵完全不同的三室一廳，房間裝修堪稱豪華，廳大，通透，落地玻璃窗，秦秘書帶他轉了一圈，張意誠看屋內沒別人，這才笑說：

“秦秘書，你這演的哪一出，搞得跟地下黨接頭一樣。”他相信秦秘書一定也認出了自己。

秦秘書沒說話，回身從屋內拿出三張照片，

“你先看看這個。”

張意誠接過照片，這是三張合影，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上任後參加的全省全國範圍的稅務係統會議和學術討論會。

他狐疑地抬頭看著秦秘書，“你怎麽會有這些？”

秦秘書接過照片：“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聽他這樣說，張意誠再一次拿過來照片仔細看了一會，

“除了我，就是這個年輕的女人三張都出現過。”

“而且還都站在你的身邊或者身後。”

秦秘書接著他的話說完，張意誠腦子嗡地一下，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安排？”

見秦秘書點頭，張意誠衝口而出“這也太卑鄙了！”

“再有幾次，你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看來，我是動了誰的蛋糕？”

張意誠覺得自己也算個行事謹慎的人，可這麽快就被盯上，還是讓他深感意外。

“看來你很清楚我找薑啟輝的目的？”

秦秘書點點頭，“這事必須想好怎麽說，”說到這他看了一眼張意誠，

“這應該是衝著你來的。”

這次張意誠是真的嚇了一跳，盡管自己早有防備，調來後幾乎沒和袁琳娜來往過，也感覺到這次袁琳娜的被抓很蹊蹺，但依然沒有想到對方出手迅速，目標明確，自己竟然早就成了敵人的囊中之物。

“我還是低估了對手。”張意誠搖搖頭，“我還是要救她，她身上有個東西，足以讓薑啟輝要了她的命。”

秦秘書從身邊沙發角落拿出一個小包裹，“你說的應該是這個。”

張意誠笑了，“你不會是告訴我不要救她吧？”

“救，當然要救，不過我想現在你至少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秦秘書的笑讓張意誠有一種溫暖和踏實的快意，當然，現在自己可以改變策略去救心愛的姑娘，至少他能和對方鬥智鬥勇，無所顧忌。

“來吧，我準備了點酒菜，我們邊吃邊聊吧。”秦秘書邊說邊端出早就備好的酒菜。

“好，邊吃邊商量下一步的計劃。”張意誠明白既然是衝著自己來的，那薑啟輝就不會虧待袁琳娜，那是他跟自己談判的籌碼。

那一夜，兩個人邊吃邊談，一直到深夜，張意誠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樣暢快地和一個人聊這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