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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他們一起去山上散步,曾經的美好忽然都回來了,他們好像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現實。他們親吻著,四肢如藤蔓般彼此纏繞,他好像一場疾風驟雨落入她的湖泊,又好像煦暖的陽光穿透了她靈魂深處的堅冰,她什麽都不想說。無論他要怎樣她都願意,她是他的,她的靈魂,她的身體,她的過去,她的未來,如果讓她將自己在世間的一切都放在他的麵前,她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她希望他能記住她的一切,她等待著他說:“悠悠,別走。”
她說了太多關於愛的狂熱,可是還有另外的一半,是她無法明說的,也無法告訴他的,在狂熱的焰火下,她是默默燃燒的木炭,是漸漸冷卻的餘燼。她不知道要如何表達這種感覺,明明在最熱中卻感到最冷,他懂她沒有說出口的話嗎?每當他不在她的身邊,她就會感到絕望和悲傷,思維好像不受控製一樣,時而在山頂,時而在穀底,記得他說愛就好像是在爬坡,當你爬不上去了,就會掉下來。她說她不會讓它掉下來,她不放手。然後她遇到了他的目光,充滿了憐憫和痛惜,他的唇柔暖異常,他越來越溫柔,但是每當他們在一起,悲傷好像可以纏繞過他們的手臂和身體一樣,她用力地想鑽進他的身體,希望他的臂膀能將她摟得更緊一點,於是他打開自己的風衣將她結結實實的摟住,他問:“還冷嗎?”她搖搖頭,雙手緊緊地扣住他的後背。
關於她,她不想再多問了,他是她的,他們才是前世注定,而她隻是途徑,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又能怎樣?一次次的纏綿之後,他們在靜謐而幽暗的房間裏傾聽著鍾表的滴答聲,隻有縱情的歡愉是真實的。他們好像是林間的兩隻鳥兒,聽著山泉幽咽的長泣。他從背後摟緊她,讓她緊緊貼住他的胸口,好像要把她整個兒的嵌進他的身體中,他們久久地不說一句話,在結局的麵前,語言如此無力,她撫摸著他的手,那些因為常年握筆而變得異常粗大的關節,那些老繭,那些沉入表皮的顏料,她撫摸著它們,想象著溫柔的風親吻著蒼老枯幹的岩石。她看著牆壁,一片蒼茫的白色,她什麽都不想說,就算她愛他入骨也好,就算她相思成災也好,也依舊有著女人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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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的時候河麵的中央設立了一個小島為夏夜裏的煙火節做準備,在拜沃德鎮煙火節是不容錯過的,一個夏天下來,她看了不下5次煙火,當天空被五顏六色的花朵點燃,當金色的大麗菊般的星光在頭頂綻放,當紫色的紅色的綠色的流星穿越黑夜呼嘯著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外。黑暗中情侶們彼此擁有,抱著孩子的年青父母,還有手牽著手的老夫婦。
她默默地仰望,很多人舉著手機從頭到尾的錄影,眼睛盯著手機小小的長方形界麵一眨也不眨。她嚐試過一次,發現錄影的效果遠遠不如肉眼直觀。舉著手機的人們,心裏也許都在想象著那些不在場的親朋好友,期待著用影像記錄下此次此刻,與某人分享。但真的有人會在手機上看煙火嗎?真的有人在意嗎?
她曾想給可道也錄上一段,但是明明舉起手又放了下來。她最喜歡看的一次煙火是在高速路上,冷不丁黑色道路的盡頭,幾朵華麗而碩大的煙火點燃了沉悶的黑夜,她多麽想停下車靜靜欣賞,但是車沒法停,她一邊開車一麵戀戀不舍地盯著煙花看。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錯誤的時機錯誤的地點,就算是最美麗的景色,她也無可奈何。
散布在網絡中的文字和圖像正以幾何倍的速度在遞增,人類的視圖和聲音塵埃一樣塞進了大大小小的網站空間,重複又重複,轉發再轉發,時間好像是一棵棵的標簽,注釋著年月日,但是這些孤兒已經漂流已久,被圍困在迷宮一樣的網絡空間裏,不再被看到,不再被聽到,它們的主人也許已經忘卻了這些時光的存在。
天下的執念最終不過如此,時過境遷,有誰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