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第一年級是從1952年秋到1953年夏,中間包括一個寒假和暑假,分別為2周與6周。開始上課之前,全體新生都集隊到大學附屬醫院門診部去進行體檢。除了臨床各科的檢查外,還必須要作X光胸部透視。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接受X光透視檢查,心裏充滿恐懼,擔心被發現患有肺結核,在那個時候,肺結核仍然很流行。大學裏設有專門的病生宿舍,讓患有肺結核的學生住在一起,邊上學邊治療。經過那次入學體檢後,我們班就有2男1女學生被X光透視診斷為肺結核住入病生宿舍。這樣一來,他們到班上參加活動時就有點顯得格格不入了。那天,我在進行X光透視檢查過程中,很不順利。開始作檢查的一個醫生好像發現了問題,他找來了另外一位高級的醫生會診,並且,叫我呑下一種白色的水溶液(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呑鋇檢查)。我就被這種出乎意料的檢查驚呆了。從X光檢查室走出來,首先見到同寢室睡在我上鋪的唐治平,他是從川東軍區來的調幹生,和我相處很好。他看見我嘴角還有白色的鋇藥,臉色也很難看。就很驚訝地問:“你怎麽了?”。他這一問,就更是火上澆油,使我一時間簡直沮喪到無話可說了。接下來的幾天裏,我一直憂心忡忡,對於即將宣布住入病生宿舍的名單存在著萬分的恐懼。那個星期天,唐治平好心安慰我,還特意陪著我到華西壩校園裏散步。走到鍾樓後麵的病生宿舍時,他安慰我說:“這裏環境很安靜,夥食也很好,你用不著想不開”。我的個性特點決定了一種杞人憂天的悲觀性格,很難從失敗與挫折中走出來,和樂觀者完全不同,即使在成功時,也總是籠罩著失敗的陰影。幸好謝天謝地,在其後宣布的病生名單裏沒有我的名字,我頓時如釋重負,又活蹦起來。
上圖拍攝於1953年冬成都的一場大雪後,我和大學讀書時的好友唐治平在男生第一宿舍大門前的階梯上合影。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上圖拍攝於1985年,距前一張照片32年之後,我和唐治平重聚華西,在辦公樓前留影。回首往事,不勝感慨:“三十二年過去,彈指一揮間”。
實際上,全部這次體檢新發現的患病學生隻有一男一女。另有一個男病生是上一個班留級下來的。不過,那次體檢中發現的最嚴重的病生,應該是一位患先天性多囊腎的高個子男生,陳華林。他住在我們八角亭大寢室。那天,體檢後,醫師對他解釋說,這種先天性腎病無法可治,但是,如果注意保養,仍然可以活到50多歲。他痛哭了一夜,哭聲牽動了每一個人的心。他畢業後留校作神經科醫師,不過好景不長,大概3年後下放到四川的一個區醫院裏工作。生活和工作條件可能比較艱苦些吧,文化大革命期間就不斷來華西醫院作洗腎的治療,大概在幾年的時間裏不幸死於腎衰竭。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