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

騰衝

 

官房大酒店在騰衝手屈一指。旅客的車一到門口著製服的男子就來搬行李，辦完手續用電瓶車送至所住的樓前並將箱包提進房間。他第一次玩格，又不好給人家小費，怕引起反感。推開房門，棘就說不錯不錯，馬上給小薪發短信，說今後的吃喝玩樂她指哪打哪。這家五星級酒店大約是最早來當地開發，圈了85.9畝。有288個客房，全部兩層建築，錯落於樹叢、草坪之間。38～40度的溫泉遊泳池有十好幾個，每晚六點以後開放。早晨的自助餐中西食品不下百種，還可以讓廚師現做米線、麵條、攤餅之類。他們訂的“園景房”每晚432元，估模在成都得八、九百元。

棘惦記她媽水米未進，問服務員附近的餐館（酒店中餐廳要六點才供應）。走了五、六百米，隻見一家“魚府”。女老闆一聽就是自貢口音。二、三十張餐桌隻有他們一家食客。玻璃箱裏鮮魚悠然遊動或靜臥。棘問有沒有一斤左右的。回答是最小也兩斤多，你們四個人正好。棘決定來一條“江團”。廚師從標價68元/斤的水箱裏撈出一稱，二斤四兩。他說怎麽吃得完，盡管你媽愛吃魚，平常在家兩個人一斤把的魚要吃兩天。棘說吃不完打包，酒店房間裏有冰箱，算了，就來這條吧。美婭一點海椒沾不得，他也不能吃辣。老闆娘說難道煮清湯？不好吃，還是放點微辣。十多分鍾後端上桌的哪是微辣，連莉也不斷噓口。美婭一咬進咀趕緊吐掉，喝礦泉水。點的幾盤小菜上來一會兒服務員都不來開電磁爐的火。一問，說魚吃完才開。也倒是，怕魚煮老了不鮮嫩，隻好用勺撈出來，裝了兩大盤。服務員拿來個遙控器開火燙菜。餐畢請服務員打包，拿來塑料袋。棘說食品裝塑料袋久了有毒，不要算了。他說百多元的東西，豈能暴殄天物？他奇怪零九年在昆明的館子裏吃飯，完了棘連米飯和湯都要打包，服務員瞪大眼睛，他說算了，你別把美國的那一套帶來中國，父女倆為此不愉快。如今倒轉來。服務員又進廚房東摸西找拿出兩個塑料飯盒，都裝滿了。（其實拿回去也是多事，每天在外用餐，根本吃不著。第三天專門留了肚子，回房間燒開水燙了一玻璃杯，他和莉各吃兩砣仍然辣得無法下嚥，剩下五分之四全扔了）收銀員來結賬，一共232元，繼而補充“我們正搞活動，收200元算了。歡迎經常來吃！”

 

按照小薪的介紹，遊景點需包車，每天200元，比大理何姓司機的報價低100元。從客運站坐到酒店的女司機也留下了姓名電話，用車一天200元。晚上沒事，他認真閱讀房間裏黑皮夾內的宣傳資料，寫著酒店對麵的公交站有2路車直達熱海。早餐後動員一家人去乘公交，棘一臉不屑。在他的堅持下等了十多分鍾，6路、8路過了幾趟，就是不見2路車。他都懷疑自己的決定了，2路車終於出現。又是那種隻有十一、二個座位的中巴，幸好每個人都坐下了。在城區轉圜不久，乘客紛紛下車，隻剩四人，成了他們的專車。一出城司機便加速行駛，開約十分鍾，他無話找話問司機走了一半沒有（頭天虞姓女司機說到熱海要個多小時）。司機說前麵就是。整整隻用了30多分鍾，還包括城內幾個站上下乘客的時間。

熱海售票大廳門外立塊牌子，列出各種套票的價格。278元包括門票、浴穀或美女池泡澡，附贈一份米線和火山公園門票。60歲以上168元（不含火山門票）。一個帥哥為他們設計，莉放棄老年票，因為兩張成人票可以帶一小孩，美婭無須買兒童票能節約58元。首站是地熱博物館，主要為模型和圖片。有處屏幕，一個城門的背景前不時變換出幾種民族服飾的男女著裝，臉為園圈。人正對屏幕，麵部被自動攝入男女的臉框，還能用自己的像機拍成照片。美婭樂此不疲，一會兒單獨留影，一會兒讓他或棘嵌入男子的臉與她合照。

沿著山穀下了好多台階，路旁蒸汽熏人。有處平台麵對瀑布，人們不避水霧濺臉紛紛留影。姊妹泉、眼鏡泉等等，皆冒著熱氣。尤其是爬坡上坎到“大滾鍋”，直徑五米的園池裏沸水翻騰，煞是嚇人。池周圍的水溝麵上搭著爐橋，小販們將雞蛋、花生之類放置其上，藉流出來的泉水自然蒸熟。最後到“浴穀”，一應的辦理手續、存放衣褲、轉彎倒拐都有人指引。花園式的庭院高高低低分布著28個溫泉。最先嚐試的是七個藥池，池名下麵分別介紹詳細的功效，什麽驅濕、補腎、明目、養顏等等，似乎隻消到此一泡，便百病離身，延年益壽。池水的顏色或深黃或淺紫，確如藥湯一般。所有池子的水溫亦為攝氏30～41度。唯一一個28度的池子無人問津，美婭很喜歡，在其中潛泳、蝶泳、蛙泳，引得兩個女服務員駐足觀看，嘖嘖稱讚“好厲害！”。有個池子，靠岸的水下設四、五個石礅，人坐其上後麵突突突的熱水冒出，形同按摩腰背，舒服得很。

熏蒸間一溜的地鋪蔑席，剛躺下溫溫的，慢慢發燙。棘嫌不衛生，在蔑席上墊了浴巾，漸漸受不住，隻待了兩分鍾。最後是硫磺池。設計在熏蒸之後也有道理。哪怕有人在蔑席上留下某種細菌，染上身的往硫磺池裏一泡也殺死了。浴後換上衣服還可以到更衣間樓上的躺椅上小憩，有免費的水果、飲料隨意取用。極目遠眺，青山綠樹映襯在藍天裏，飄飄欲仙矣！

莉泡澡後滿臉通紅，說有點頭暈，隻好將就她，才享受約兩小時，出來乘電瓶車下山。在碑體“大滾鍋”招牌的餐廳踐行附贈的“大滾鍋米線”。名實相符，一人一個口徑七、八寸，深一掌多的瓷缽。工作人員戴著厚厚的棉手套捧來，囑咐他們不能沾邊，以免燙傷。仨女驚呼如何吃得了。他重複自己的理論“缽大內容不一定多”。這次卻徹底輸了。事實證明隻有他一個人把幹的撈完。美婭嚐嚐說“好吃，我喜歡”卻剩下五分之四。在電瓶車上他問女司機熱海的工作人員有沒有近千。回答是公司包括火山公園有一千多職工。他們一路上碰到的遊客絕對沒有一千，相當一部分還隻是參觀不泡澡。據說是淡季。營運不易呀！

 

火山和濕地在一條線上，沒開公交。頭晚聯係虞姓女子，她八點準時到達酒店，打電話進來。他們用完早餐，正在房間漱口，請其稍等。10分鍾不到出來上車，40分鍾抵火山公園。他的老年票不含此處，須購半票20元。兩條筆直的水泥路，一行車，一走人。道旁10多個農民牽馬，動員遊客騎行，說是老遠老遠。尤其盯住他這瘸子加帶著小孩。他申明腿掰不開，無法騎。叫棘帶美婭上馬，兩人亦不願意。電瓶車也隻能到山腳，還是走路鍛練為佳。不到半小時即攏上山的階梯。他邊跨邊計數，中間有幾個喘氣的平台略事休息，主要為照顧棘母女，到頂584級。眼前是個直徑千米的大坑，坑壁和底部均為綠草或灌木叢，天下大雨也無半點積水，可見其下是漏鬥。有幾個遊客沿著坑壁的小路下去窺探究竟，大多數繞坑觀賞。路旁立塊楷書“問天”的大碑，人人都要站過去留影，以證明到此一遊。細雨濛濛，他怕路滑，不敢前行，與莉撐傘坐在石凳上等棘母女去盡興。除了登山的這一麵開闊外，火山口的三麵都是林木，小路有一半在森林裏。不一會兒美婭她倆就繞完一圈回來。

下山時見廣場上有熱氣球升起，人們紛紛站到平台的階沿，以氣球為背景照像。為了讓美婭體驗，下山後他到氣球售票處打算陪著玩一次格。報價每人200元，兒童150，莉堅決不玩。他掏出550元，說活了70歲，試試吧！售票小姐與現場聯係，稱人已排滿，暫不售票，建議等一會。他們還有下一個節目，不知要等多久，棘說美國有的是此類玩意，他也隻好遺憾了。

出得公園，已是中午，小虞開車迎上來，帶他們到附近的一家餐館。隻有他們幾個食客，牛肝菌60元一份，四菜一湯160元，味道不敢恭維。約半小時車程到北海，門票110元，60歲以上和兒童半價。他拿著四張票入園時，檢票的女子見他的老年證超過70，說是可以免票。他說自己的身份證把出生年月弄錯成1948，剛才是憑身份證買的票。她說去請示一下，把身份證和老年證都拿去。他本來說票都買了，不必麻煩，但見女子熱心，也不便拂其好意。結果是白跑一趟。又問他有沒有殘疾證。他說一眼就看出的殘疾，沒去辦證。幸好遊客不多，入口好幾個，不影響別人的通行。

 

在亞特蘭大也到過濕地，全為原生態，豪無斧斤的痕跡，更不須什麽門票，連人也很少遇見。中間長長的木棧道，一米多寬，不設欄杆，任隨徜徉和飽覽。這裏卻是精心修楫，兩邊半人高扶手的長橋一直通往湖心。他們走到2號碼頭，停著一溜的遊船，每客40元無論老幼。小薪向棘鼓吹的一種草船，即站在一塊草甸上由艄公用竹杆撐行，值得體驗。但售票處明示60歲以上老人和12歲以下兒童禁止搭載。他們隻能乘普通的遊船。一船至少可載20人。等了10分鍾，沒有其他遊客，招呼他們一家上船，沿著草甸中開辟出的幾米寬的水道繞行至1號碼頭。此時雨住了，空氣清新，野花盈盈。墨綠的群山懷抱廣懋的草甸。山下村落若現，霧靄氤氳，恍若仙境。一路上與船工交談，知道草下乃6～30米深的湖水。到了冬天，草葉枯黃，又是一番景象。船工40多歲，說是當地的農民，原先自己劃船攬客，十多年前公司來整合，不準私營，隻好並入。他問一個月掙得到三、四千麽？回答是哪裏敢想，一千多罷了；比如他們40元的船票，船工隻能提成幾毛錢。他說，那你這一趟隻能得四個幾毛錢啦？“當然，完全計件報酬”。又問公司給你們買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嗎？“啥也沒有。幸好家就在附近，每天回去吃飯不要錢。婆娘娃兒還有其他副業”。一個大男人，才掙一千多，真是挖苦老祖人？“近來遊客越來越少。一百一十元就是逛一圈，有什麽看頭？”船工天天麵對這些風景，替遊客不值。

下船後經過一處亭台，有賣魚食的攤子。棘掏10元買了一包，交美婭去喂。美婭放些在手心裏伸出欄外，一群白天鵝、黑天鵝聚攏來，伸長脖子爭啄。那些五顏六色的魚，大約吃得夠飽，無論如何引不來。把魚食撒下去竟然驚慌四散，很是掃興。

早就訂好十九號下午飛昆明的機票。約定酒店三點半派車送到機場。當天棘又聯係前台，服務員查出他們的房間無人預訂，請示領班後同意推遲至兩點退房。中午正準備上酒店的中餐廳吃飯，忽然接到攜程的短信，稱五點過的航班因大霧取消。棘立即打電話給攜程。開初的女聲和隨後轉過去的男士均態度溫和。棘問咋辦？男子說可以改乘明天的航班。他說明天依然是這樣的天氣再取消問題就大了。男子說按預報，明天會好轉。他說不可信，還是買汽車票算了。對方同意撤單退款。棘又提出昆明預訂的酒店當晚無法入住，男子稱馬上聯係退一晚的房費。也隻能這樣，便去前台續房。吃完飯他打的到客運站，買好次日去昆明的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