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章

成都

 

本來說好今年的聚會遊麗江，但棘要到日本開會，會前順道帶美婭飛成都，她媽就說幹脆在成都周邊玩幾天算了。他在攜程預訂了三天“史丹尼錦江國際精品酒店”的客房。280元的價位，按照網上說的，有洗衣機、成套炊具，可以自行做飯的公寓式酒店，很適合一家人生活。他和莉一早抵蓉，還在火車上就接到慶麟女婿青的電話，說已在出站口等候。果不其然，到時青遠遠地就向他們揮手。一個穿保安製服的小夥子，兩手接過幾件行李，青介紹說，這是吳隊長。他們三人倒啥也不拿，隨著吳走向僻靜處一輛SUV。青自己開車，聽吳隊長的稱呼，才知道其已是四川音樂學院的保衛處長。青聯係酒店，回答說房間尚未騰出來，要下午兩點方能入住，便把車開回家裏。小薇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吃完後兩個主人都要上班，留下房門鑰匙和小區的門禁卡，囑他倆好好休息就走了。莉在火車上睡得很好。他服了安定，四個小時醒後再也睡不著，此時亦新鮮得很。倆人下樓打算逛街，走出小區，見對麵“四川省假肢廠”的牌子，莉說你好久沒做鞋子了，今天這麽湊巧，去做一雙吧！他壓根沒想過做鞋，為了混時間也就踱進去。穿白大掛的女工作人員找了許久，才翻出他以往做鞋的資料。一算，要830元。他有些心疼，說怎麽漲得這樣快，六十年代末做的第一雙以及後麵的幾雙都是18元，八十年代以後每次漲幾十元，最近的一雙2012年也才380元。女士問道，你那時的工資多少？又說，廠裏現在已經沒有做矯型鞋的師傅，要拿到外麵請人做，這種鞋一人一副楦子，錢少了誰願做？想想也是，18元一雙的時代，他每月領27.5元，可以做一雙半，而眼下一個月的退休金做五雙半不成問題。然而心有未甘，對莉說家裏還有一雙沒有補過的，三四雙又補又釘過的也可以對付幾年，不做算了。莉沉著臉說，來都來了，又不是買不起，勒令他付款。他隻好順從。

一點過，青又叫上吳隊長開車送他倆去酒店。半個多小時後找到東華門街的富力大廈。車停在路邊，不能離人，青要小吳帶他們上去。推開玻璃門，空無一人，上了幾級台階，有個服務台，也是灰塵鋪麵。往裏走兩扇電梯門倒亮著燈。按鈕門即打開，上到16樓。甬道裏見不到人，陰西西的，要不是有小吳，真令人害怕。小吳用手機聯係，幾分鍾後才有個女子出現，打開一間房門，為他們辦好入住手續。客房在13樓，小吳拎著行李，見一切妥貼了，才向青處長報告離開。房間寬敞明亮，臥具幹淨，隻是設施沒有網上吹的那麽全。有洗衣機，但沒法烘幹；炊具僅僅是台微波爐，如何做飯？

下午6:50小薇來電話，說已在機場接到棘母女。又過了三十多分鍾，SUV在階沿邊停下，棘同媽擁抱，他抱美婭。他們留小薇夫婦一道去晚餐，但二人說棘聽到的，在車上就接到電話，要馬上趕往華陽聚會。棘也說在飛機上才吃過東西。上到16樓辦理棘的入住手續，說13樓已沒有房間，隻能安在11樓。等棘母女洗漱完畢，打算下去吃東西，電梯門打不開，按鈕也不起作用。打電話給接待員，建議他們去乘C座的電梯。從B座穿過長長的甬道至C座，仍然死梯。知道下不去了。幸好第二天是端午，小薇剛才提了一盒粽子、六個鹽蛋。他用微波爐加熱後，美婭咬了一口就不吃。棘說一點也不餓。隻有他和莉當晚餐解決了三分之一。

雖然電話裏，酒店說已經通知大廈的管理方，馬上派人修電梯，但到第二天依舊停擺。他們隻好從安全通道下去。樓道光線昏暗，從13到1不止26台階梯，因為五樓以下是商場，層矩較高，每層要轉三、四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十多分鍾才下到底樓。在街頭的麵館早餐後，自然也回不去。他出房間前就把棘帶給表姑奶的西洋參裝好了，安心去呆一天。

這樣的酒店當然引起棘很大的不滿。盡管當天下午回去時電梯已經修好，到他們退房也沒有再壞，棘說保不準哪天又壞呢，太恐怖了；何況沒有保安，誰都可以上去，安全也是問題，決心搬家。青提出川音四星級的“愛樂酒店”，可以拿到內部優惠價，也才二百多元，住滿三晚就搬過去了。

 

在蓉的兩個星期，除了訪親問友，親人們專門騰出時間陪著玩各個景點，棘母女飛了一次九寨溝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川音看了兩場演出，自然均為裝在印著“青處長親啟”信封裏的贈票。第一場是川音本科畢業生的告別晚會，7點30分準時開演。畢竟是省內最高級別的藝術學府，表演的節目大開眼界，又賞心，又有創意。最有意思的是戲劇《父親》，許是受了賴聲川的影響，又像是意識流，雖然他並不太懂，亦覺耳目一新。不過樂、舞時的音響太強烈，坐在第五排有些受不了。次日碩士生的畢業演出，比起頭晚大為遜色。隻有一個新疆舞蹈夠水平。穿插不少“領導寄語”、“導師寄語”、“家長寄語”的大幅視頻，完全是湊時，俗不可耐。尤其門票顯示7:30開始，黨委書記和院長8點才姍姍來遲，誰敢提前呢？大小官員入場時還有人帶頭鼓掌，攝像機對準一個個大頭。而這些厚顏無恥的家夥竟然揮手致意，洋洋自得，歉也不道一下，就像這學院是自家開的。幾天後，小薇又請他們吃晚飯，青沒回來，說是忙得很。因為川音的黨委書記，就是晚會上最露臉的那位省人大常委被檢察院刑拘，省教育廳的官員來川音開緊急會議。此舉在川音引起強烈震盪，而他們飯後穿過校園返回酒店時，見到該書記滿麵紅光給“十佳學生”授獎的照片依舊赫然於宣傳欄上。

 

其次是周二陪莉到川醫看耳鳴。一家人出來，根本打不到出租車。乘公交轉車一次，走了不少路，十點到達門診部。樓上樓下全是人。辦醫療卡排一次隊，上二樓掛號再排隊，都在幾十人的後麵。連上個衛生間也要排隊。此時哪裏還有號？好不容易預約到周五10至11點的專家號。周五九點準時動身，終於攔下一輛出租車，坐在診室門外的椅子上正好十點，但叫到號都快十一點了。隻準一人陪護，棘同她媽進去，兩分鍾不到就出來了。醫生開了單子，要測聽力。交費處排隊，檢測室排隊。幾十分鍾後，棘剛好排到門邊，出來一個護士宣布上午不做了，遞了個下午的預約號，稱一點半左右去做。先前開單的專家下午豈會再上班？意味著又得掛號。

他們不敢怠慢，到外麵的咖啡店就著奶茶吃了點蛋糕，12點半往回趕。莉進檢測室約30分鍾，兩點多出來，又等了10分鍾才拿到結果。“左耳穿孔，鼓室異型......右耳功能正常，感音神經性中度聽力損失”。棘掛不到號，拉著她媽到上午看病的診室，自然是柴門緊閉。見對門的診室裏有病人出來，勇敢地闖入。出示檢測報告後，醫生竟然沒有攆人，說耳鳴一個月內服藥有效，已經半年多，藥物不起作用，建議安助聽器，還順手給了張西門子的名片。棘要立即去做。莉說現在還聽得到，過段時間再說吧。他也認為二孃、幺孃幾個老人都不適應助聽器，買來不用浪費了。棘拗不過他們，隻好回酒店。

其實他心裏想的，不是不做，而是棘陪著去做，肯定操大款，揀最貴的。等棘母女去九寨溝後，他和莉打車。司機問去哪裏。他說到川醫附近安助聽器的地方。“滿街都是助聽器，何必硬要去川醫？”“那就請你找家安助聽器的店！”，結果還是把他們拉到相鄰川醫的電信路。走進一家瑞士品牌“峰力”店，稱總部和工廠都在上海，價格在兩三千至一兩萬。為了比較，又往川醫方向，好幾家名“丹麥”的店。有家堂口坐著個穿白大褂，戴眼鏡，很秀氣的女士。一見他們步入就站起來相迎，領他們上樓進一間診室。看了川醫的聽力報告，又拿出一張圖表對照著向他們詳細解釋。自稱其助聽器是丹麥和加拿大品牌，但工廠就在成都，若要做耳道式，可以催一下，三、五天即能出貨。莉試聽了兩款耳背式，要價二萬多和五千多，均改善了聽力。五千多的若做成耳道式，則要六千八。莉問能不能打折。回稱最低九三折。他默算一下，也要六千三百幾，便說回去跟女兒商量。莉不領會他的意思，“商什麽量？一商量她肯定要做貴的”，願意馬上定下來。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勸出門，說貨比三家，還是到西門子探個究竟如何？莉說耽擱人家那麽久，你又不做了，安什麽心？

不明白成都的出租車要在甚麽地方打，總之，一路上揮手都攔不下來。名片上的地址在一環路西一段，快要進入南四段，以為不遠就是。豈知走了個多小時才看到店家所在的“索爾國際”。莉已是怨聲載道。上到五樓，女護士既熱情又關心，問他們吃飯沒有，建議測試之前先到二樓吃點東西。他問助聽器的價位。護士看了莉的聽力報告，說像阿姨這種狀況，至少也要配七、八千的。且隨口而出，川醫給莉看病那個大夫是這裏王醫生的好朋友。他心中一震，莫不是串通的吧？決計不試了，說下去吃飯。女護士怕放過他們，親自把他們帶到二樓，陪著他們找好座位，點了麵條才離開。該餐廳不大，有些邋遝，靠牆的座位還躺著兩個男人。一會兒男服務員說莉要的雜醬麵沒有了，隻有他要的牛肉麵。莉就說肚子不餓，不吃了。怎麽勸也不吃。幸好她這一生氣，他吃完付款時女老板要男服務員送他們上去，他說要到下麵動員莉吃點什麽，才得以脫身。下樓來直奔公交站，乘82路至漿洗街，回到第一次谘詢的“峰力”。

先前那個女孩見到他們當然喜出望外，熱情地按他們的要求，拿一款3800元的給莉試聽。莉感覺不錯。一個江西口音的男青年是這家店的合夥人，問莉有無耳鳴。他說正是半年前的耳鳴引起聽力衰退的。便說有一款新近研發的更適合阿姨。拿來一看，的確小巧，雖是耳背式，戴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先在室內安靜場合試。女的和男的又分別帶莉到街頭嘈雜地點試。詳細交待了使用的注意事項，建議離蓉之前多去調試幾次。他問價格。女護士翻出價目冊，指著相應的圖示，標明五千九百餘元，補充道，公司正在搞活動，八五折到月底。又用計算器按出5015元，抹去零頭，5000元吧？他想，縱使討價還價，便宜一兩百元到頂，該店當天大約隻有他們一個顧客，而且隨處都能見到助聽器店，這些人也不容易，便沒還價。莉一直對上午“丹麥”那位女醫生心懷歉意。

據兩家的同行講，西門子因為助聽器不賺錢，已經將項目賣掉。這些門店進貨，起碼有百分之七、八十的賺頭，否則生意做不下去。而國產品牌隻需幾百元，遲早要擠走老外。其實中國的電子產品愈來愈不錯。這次終於辦了件大事，5000元買個心理安慰也值。

成都

 

本來說好今年的聚會遊麗江，但棘要到日本開會，會前順道帶美婭飛成都，她媽就說幹脆在成都周邊玩幾天算了。他在攜程預訂了三天“史丹尼錦江國際精品酒店”的客房。280元的價位，按照網上說的，有洗衣機、成套炊具，可以自行做飯的公寓式酒店，很適合一家人生活。他和莉一早抵蓉，還在火車上就接到慶麟女婿青的電話，說已在出站口等候。果不其然，到時青遠遠地就向他們揮手。一個穿保安製服的小夥子，兩手接過幾件行李，青介紹說，這是吳隊長。他們三人倒啥也不拿，隨著吳走向僻靜處一輛SUV。青自己開車，聽吳隊長的稱呼，才知道其已是四川音樂學院的保衛處長。青聯係酒店，回答說房間尚未騰出來，要下午兩點方能入住，便把車開回家裏。小薇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吃完後兩個主人都要上班，留下房門鑰匙和小區的門禁卡，囑他倆好好休息就走了。莉在火車上睡得很好。他服了安定，四個小時醒後再也睡不著，此時亦新鮮得很。倆人下樓打算逛街，走出小區，見對麵“四川省假肢廠”的牌子，莉說你好久沒做鞋子了，今天這麽湊巧，去做一雙吧！他壓根沒想過做鞋，為了混時間也就踱進去。穿白大掛的女工作人員找了許久，才翻出他以往做鞋的資料。一算，要830元。他有些心疼，說怎麽漲得這樣快，六十年代末做的第一雙以及後麵的幾雙都是18元，八十年代以後每次漲幾十元，最近的一雙2012年也才380元。女士問道，你那時的工資多少？又說，廠裏現在已經沒有做矯型鞋的師傅，要拿到外麵請人做，這種鞋一人一副楦子，錢少了誰願做？想想也是，18元一雙的時代，他每月領27.5元，可以做一雙半，而眼下一個月的退休金做五雙半不成問題。然而心有未甘，對莉說家裏還有一雙沒有補過的，三四雙又補又釘過的也可以對付幾年，不做算了。莉沉著臉說，來都來了，又不是買不起，勒令他付款。他隻好順從。

一點過，青又叫上吳隊長開車送他倆去酒店。半個多小時後找到東華門街的富力大廈。車停在路邊，不能離人，青要小吳帶他們上去。推開玻璃門，空無一人，上了幾級台階，有個服務台，也是灰塵鋪麵。往裏走兩扇電梯門倒亮著燈。按鈕門即打開，上到16樓。甬道裏見不到人，陰西西的，要不是有小吳，真令人害怕。小吳用手機聯係，幾分鍾後才有個女子出現，打開一間房門，為他們辦好入住手續。客房在13樓，小吳拎著行李，見一切妥貼了，才向青處長報告離開。房間寬敞明亮，臥具幹淨，隻是設施沒有網上吹的那麽全。有洗衣機，但沒法烘幹；炊具僅僅是台微波爐，如何做飯？

下午6:50小薇來電話，說已在機場接到棘母女。又過了三十多分鍾，SUV在階沿邊停下，棘同媽擁抱，他抱美婭。他們留小薇夫婦一道去晚餐，但二人說棘聽到的，在車上就接到電話，要馬上趕往華陽聚會。棘也說在飛機上才吃過東西。上到16樓辦理棘的入住手續，說13樓已沒有房間，隻能安在11樓。等棘母女洗漱完畢，打算下去吃東西，電梯門打不開，按鈕也不起作用。打電話給接待員，建議他們去乘C座的電梯。從B座穿過長長的甬道至C座，仍然死梯。知道下不去了。幸好第二天是端午，小薇剛才提了一盒粽子、六個鹽蛋。他用微波爐加熱後，美婭咬了一口就不吃。棘說一點也不餓。隻有他和莉當晚餐解決了三分之一。

雖然電話裏，酒店說已經通知大廈的管理方，馬上派人修電梯，但到第二天依舊停擺。他們隻好從安全通道下去。樓道光線昏暗，從13到1不止26台階梯，因為五樓以下是商場，層矩較高，每層要轉三、四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十多分鍾才下到底樓。在街頭的麵館早餐後，自然也回不去。他出房間前就把棘帶給表姑奶的西洋參裝好了，安心去呆一天。

這樣的酒店當然引起棘很大的不滿。盡管當天下午回去時電梯已經修好，到他們退房也沒有再壞，棘說保不準哪天又壞呢，太恐怖了；何況沒有保安，誰都可以上去，安全也是問題，決心搬家。青提出川音四星級的“愛樂酒店”，可以拿到內部優惠價，也才二百多元，住滿三晚就搬過去了。

 

在蓉的兩個星期，除了訪親問友，親人們專門騰出時間陪著玩各個景點，棘母女飛了一次九寨溝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川音看了兩場演出，自然均為裝在印著“青處長親啟”信封裏的贈票。第一場是川音本科畢業生的告別晚會，7點30分準時開演。畢竟是省內最高級別的藝術學府，表演的節目大開眼界，又賞心，又有創意。最有意思的是戲劇《父親》，許是受了賴聲川的影響，又像是意識流，雖然他並不太懂，亦覺耳目一新。不過樂、舞時的音響太強烈，坐在第五排有些受不了。次日碩士生的畢業演出，比起頭晚大為遜色。隻有一個新疆舞蹈夠水平。穿插不少“領導寄語”、“導師寄語”、“家長寄語”的大幅視頻，完全是湊時，俗不可耐。尤其門票顯示7:30開始，黨委書記和院長8點才姍姍來遲，誰敢提前呢？大小官員入場時還有人帶頭鼓掌，攝像機對準一個個大頭。而這些厚顏無恥的家夥竟然揮手致意，洋洋自得，歉也不道一下，就像這學院是自家開的。幾天後，小薇又請他們吃晚飯，青沒回來，說是忙得很。因為川音的黨委書記，就是晚會上最露臉的那位省人大常委被檢察院刑拘，省教育廳的官員來川音開緊急會議。此舉在川音引起強烈震盪，而他們飯後穿過校園返回酒店時，見到該書記滿麵紅光給“十佳學生”授獎的照片依舊赫然於宣傳欄上。

 

其次是周二陪莉到川醫看耳鳴。一家人出來，根本打不到出租車。乘公交轉車一次，走了不少路，十點到達門診部。樓上樓下全是人。辦醫療卡排一次隊，上二樓掛號再排隊，都在幾十人的後麵。連上個衛生間也要排隊。此時哪裏還有號？好不容易預約到周五10至11點的專家號。周五九點準時動身，終於攔下一輛出租車，坐在診室門外的椅子上正好十點，但叫到號都快十一點了。隻準一人陪護，棘同她媽進去，兩分鍾不到就出來了。醫生開了單子，要測聽力。交費處排隊，檢測室排隊。幾十分鍾後，棘剛好排到門邊，出來一個護士宣布上午不做了，遞了個下午的預約號，稱一點半左右去做。先前開單的專家下午豈會再上班？意味著又得掛號。

他們不敢怠慢，到外麵的咖啡店就著奶茶吃了點蛋糕，12點半往回趕。莉進檢測室約30分鍾，兩點多出來，又等了10分鍾才拿到結果。“左耳穿孔，鼓室異型......右耳功能正常，感音神經性中度聽力損失”。棘掛不到號，拉著她媽到上午看病的診室，自然是柴門緊閉。見對門的診室裏有病人出來，勇敢地闖入。出示檢測報告後，醫生竟然沒有攆人，說耳鳴一個月內服藥有效，已經半年多，藥物不起作用，建議安助聽器，還順手給了張西門子的名片。棘要立即去做。莉說現在還聽得到，過段時間再說吧。他也認為二孃、幺孃幾個老人都不適應助聽器，買來不用浪費了。棘拗不過他們，隻好回酒店。

其實他心裏想的，不是不做，而是棘陪著去做，肯定操大款，揀最貴的。等棘母女去九寨溝後，他和莉打車。司機問去哪裏。他說到川醫附近安助聽器的地方。“滿街都是助聽器，何必硬要去川醫？”“那就請你找家安助聽器的店！”，結果還是把他們拉到相鄰川醫的電信路。走進一家瑞士品牌“峰力”店，稱總部和工廠都在上海，價格在兩三千至一兩萬。為了比較，又往川醫方向，好幾家名“丹麥”的店。有家堂口坐著個穿白大褂，戴眼鏡，很秀氣的女士。一見他們步入就站起來相迎，領他們上樓進一間診室。看了川醫的聽力報告，又拿出一張圖表對照著向他們詳細解釋。自稱其助聽器是丹麥和加拿大品牌，但工廠就在成都，若要做耳道式，可以催一下，三、五天即能出貨。莉試聽了兩款耳背式，要價二萬多和五千多，均改善了聽力。五千多的若做成耳道式，則要六千八。莉問能不能打折。回稱最低九三折。他默算一下，也要六千三百幾，便說回去跟女兒商量。莉不領會他的意思，“商什麽量？一商量她肯定要做貴的”，願意馬上定下來。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勸出門，說貨比三家，還是到西門子探個究竟如何？莉說耽擱人家那麽久，你又不做了，安什麽心？

不明白成都的出租車要在甚麽地方打，總之，一路上揮手都攔不下來。名片上的地址在一環路西一段，快要進入南四段，以為不遠就是。豈知走了個多小時才看到店家所在的“索爾國際”。莉已是怨聲載道。上到五樓，女護士既熱情又關心，問他們吃飯沒有，建議測試之前先到二樓吃點東西。他問助聽器的價位。護士看了莉的聽力報告，說像阿姨這種狀況，至少也要配七、八千的。且隨口而出，川醫給莉看病那個大夫是這裏王醫生的好朋友。他心中一震，莫不是串通的吧？決計不試了，說下去吃飯。女護士怕放過他們，親自把他們帶到二樓，陪著他們找好座位，點了麵條才離開。該餐廳不大，有些邋遝，靠牆的座位還躺著兩個男人。一會兒男服務員說莉要的雜醬麵沒有了，隻有他要的牛肉麵。莉就說肚子不餓，不吃了。怎麽勸也不吃。幸好她這一生氣，他吃完付款時女老板要男服務員送他們上去，他說要到下麵動員莉吃點什麽，才得以脫身。下樓來直奔公交站，乘82路至漿洗街，回到第一次谘詢的“峰力”。

先前那個女孩見到他們當然喜出望外，熱情地按他們的要求，拿一款3800元的給莉試聽。莉感覺不錯。一個江西口音的男青年是這家店的合夥人，問莉有無耳鳴。他說正是半年前的耳鳴引起聽力衰退的。便說有一款新近研發的更適合阿姨。拿來一看，的確小巧，雖是耳背式，戴上一點也看不出來。先在室內安靜場合試。女的和男的又分別帶莉到街頭嘈雜地點試。詳細交待了使用的注意事項，建議離蓉之前多去調試幾次。他問價格。女護士翻出價目冊，指著相應的圖示，標明五千九百餘元，補充道，公司正在搞活動，八五折到月底。又用計算器按出5015元，抹去零頭，5000元吧？他想，縱使討價還價，便宜一兩百元到頂，該店當天大約隻有他們一個顧客，而且隨處都能見到助聽器店，這些人也不容易，便沒還價。莉一直對上午“丹麥”那位女醫生心懷歉意。

據兩家的同行講，西門子因為助聽器不賺錢，已經將項目賣掉。這些門店進貨，起碼有百分之七、八十的賺頭，否則生意做不下去。而國產品牌隻需幾百元，遲早要擠走老外。其實中國的電子產品愈來愈不錯。這次終於辦了件大事，5000元買個心理安慰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