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章

老鄉

 

他們乘坐的飛機晚上十點半才到亞特蘭大。棘一家亦是當天下午抵達，住在女婿原先念佐治亞州立大學的室友劉興家中。劉夫婦都是成都人，既是四川老鄉，對他們關懷備至。第二天即在韓國華僑開的“滿天紅”餐館給他們接風。食譜中標明的川菜跟波士頓的“老四川”一樣，隻有夫妻肺片算是做出了川味，其餘都乃改良型，甜絲絲。他們去時，餐桌幾乎全坐滿，大部分是老韓。有兩個中年男子對坐，各要了一碗拉麵。服務員給其端上來，用一把大剪刀分別在碗內把麵條剪斷，又給兩人胸前各係一大張口水兜才開吃。隻聽唏哩呼嚕，仿佛湯沫四濺。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吃像，確實開了眼界。

劉的夫人十分能幹，每天炒一大桌菜，花樣翻新。愈是這樣，他愈是覺得給人家添麻煩，過意不去，天天催棘出去找房搬家。棘見人家房屋寬敞，女兒珠珠與美婭同歲，兩個很玩得來，竟突發奇想，要留下來合住。他覺得，即使同樣是給租金，長住別人家，拘拘束束不好。棘與女主人商量，果然被惋言推脫。她還不死心，請人家再考慮考慮。直到三天後未得回話，才簽下一處離學校半小時車程的公寓。他們搬家時，老鄉又送了客房中的席夢思、電視、錄放機、書桌和床頭櫃，而且申明這些東東都是原先求學時從垃圾箱旁邊拾來的。這些傢什均完好無損，絲毫沒減少使用功能。廚房裏的盤盤碗碗也讓他們隨便拿。確實為他們節省了一筆不菲的開支。

珠珠是個早產兒，據說生下時不足四磅，在衡溫箱裏放了幾十天，看上去比美婭廋弱，但卻精力旺盛。一大早起床就跑過來找爺爺奶奶。晚上也總是往他們的房間跑，要媽媽多次催促才回去睡覺。比美婭還親他倆。他們搬出去後，有次劉興夫婦打掃家裏的衛生，使用清潔劑，怕影響娃娃，便把她送到公寓來。珠珠不但自理能力強，吃東西不挑嘴。他們帶著孩子去河邊散步。森林裏不時有小溪橫流或倒地的樹木擋路，才走一小會美婭就要媽媽抱。珠珠卻同他們一起走了個多小時，還常常跑在前麵。隻可惜兩家的住處一個在城北，一個在西南，各忙各的生計，不能經常聚會。不久珠珠的媽媽被公司派到加拿大搞審計，舉家北上，見麵就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