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娛樂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他們看了無數的露天電影。而美國的露天電影與眾不同。一片偌大的草地掛著角度不同的兩個銀幕。每個足足有籃球場大小。影像從距銀幕幾百米外的建築物的樓上射出。樓內有咖啡廳，賣爆米花和薯條之類。樓與銀幕之間呈坡狀的空地上大約有十排車位。相鄰車位立著白色標竿，竿距五米。除停車外，一家人可以在白竿內支坐椅。整個場地停幾百輛車不成問題。每輛車進去要買20元的門票，無論車內坐多少人。不少老美都帶著一群孩子。天黑之前，大人小孩有的吃零食，有的丟球嘻戲。開始放映後，大部分坐在車外觀看，因為天冷，許多人披著毛毯。他們起先也在外麵，隻穿著大衣，寒風吹來受不了，隻好坐進車內。透過駕駛窗，銀幕上的動作清晰可見。最不可思議的是沒有高音喇叭，必須自帶收音機，調到相應的頻道，才聽得到同步的聲音。當然，這對他和莉，亦如聾子的耳朵。

主片是一部動畫，一部哈利·波特。他們不知所雲，隻見動物和人晃來晃去，乏味極了。尤其是正片放映前和兩片之間都要穿插些廣告短片，長達半小時，簡直受罪。棘夫婦也是第一次開這洋葷，主要是讓老爸老媽體味稀奇，好回國去顯擺。到十一點鍾，大家都支持不住，提前離場。此時第二部片子才開映不久。而第一部動畫片放完，約一半的車子已經離去。可能是專門為孩子的興趣而來。

 

格魯吉亞歌舞團的演出不是在劇院，而是在一個叫做“機械師大廳”的建築內。這個名字有點怪。他心想，相當於國內大型廠礦單位的禮堂吧，比如他原先所在的鋅礦就有大禮堂。然而，棘說伍斯特的許多大型活動都在此舉行，顯然又是公共設施。走進大樓，過道兩邊開著好幾家食品和禮品店。幾個穿白襯衫，打黑領結的老年婦女在樓梯口檢票並分發印製精良的演出說明書。寬闊的樓梯鋪著紅地毯，厚重的木扶手上綴著一溜的鮮花。上到一個台階，又有兩名老婦根據票上的單雙號指揮眾人分別從左右兩邊再上十多級樓梯才進入劇場。場子不大，頂多容納四五百人，但都坐滿了。

當天的主打節目是男士們的粗獷表演。最多的一次，上了32人，全是一般高矮。女演員隻有24個，也是個頭一樣，且與男士不差分毫。廋削苗條不消說，隻是有的麵容略顯蒼老。見識了這場演出，才發覺此前觀看過的舞蹈簡直隻能算得上動作。尤其是那一場男人一手舉劍，一手執盾牌的對舞。隻聽到劍與劍，劍與盾之間的哢哢聲，見到四濺的火花。20個人在窄小的舞台上對砍，哪怕有一頭發絲的閃失，也會導致血肉模糊。而每個人爆發出來的那種瘋狂勁，使你既為其提心掉膽，又眩目，又刺激。觀眾時時報以熱烈的掌聲。

個個演員身懷絕技。無論是跳躍，是打滾；騰空而起，兩膝著地；用足尖飛快旋轉；膝蓋支撐旋轉。個半小時的節目，乍看上去動作都差不多，服裝還有些暗舊，但所有舞姿的編排獨具匠心，令人不得不佩服其藝術魅力。連他這樣事事冷漠的人都受了感動，情不自禁地拍手稱快。

 

棘的一個同事參加某旅遊俱樂部，每年交56元，可以享受幾場演出或電影之類的優惠。棘打聽到該同事不看花樣滑冰，就托其買了七張票。皆為半價。自家人坐的位置靠後，每票12.5元。招待朋友的三張在前麵，22.5元。就是上次“洋年”去過的體育場。估計有上萬的座位，但空著許多，隻坐了三分之一吧？表演者中有多位得過全美，甚至世界花樣滑冰冠軍。從大屏幕上映出的像片看，起碼有三個亞裔。兩個的名字顯然是華人。雖然名氣很大，但在這樣的商業活動中也十分賣力。與觀眾互動非常熱烈。掌聲中不時夾著吼叫。尤其是一個節目完了謝幕的時候。見到高難度動作更是全場喝采。

滑冰的動作大部分在電視上見過，而親身體驗畢竟不同。那震耳欲聾的搖滾，閃電般飛馳的滑行、旋轉，輕柔的舞步配以舒緩的行雲流水樂，在冰麵上交織的彩光、投影......如夢如幻。使你不得不身心投入。

有個黑人小夥子端一大盤子棉花糖，站在他們旁邊的過道上，幾乎沒有挪動腳步就賣完了紡錘大的二三十砣。賽場四周過道上的商家更是生意興隆。九點鍾中場休息時，人們離開後回到位子，大部分捧著爆米花、炸薯條或飲料。十點鍾，美婭煩躁，睡又睡不著，他們提前出來。小吃攤都售完打烊。

 

一場馬戲亦在體育場上演。還在車上，就看到周圍馬路邊三三兩兩的男女抱著胸牌。盡管寒風凜冽，一點也沒有怕冷的樣子。他問那些人幹啥。棘說是動物保護組織的成員，來抗議馬戲演出。有塊牌子稱該馬戲團是劊子手。另一塊寫著，你不應該為了一時的快樂而置動物的生命不顧。他心想，假如大家都不來看，這些動物豈不餓死？

七至九點的演出緊湊而熱烈。有斑馬、駿馬的集體奔跑，轉圈；獅、虎的翻身，跳躍，後腿站立；大象坐立，舉起前腳招呼。最精彩的是一群小狗跨欄、鑽圈、後空翻，後腳著地，前腳抬起跳舞。活脫脫是群幼兒在嘻戲的場麵。令人忍俊不禁。也有驚險的高空飛人，摩天輪旋轉，大炮射出人來等男人項目。還有中國女孩的柔術、輕功。不但造型精美，動作流暢，而且技藝完全稱得上爐火純青。整個表演場音響雷動。他們不得不給美婭戴上耳塞。燈光閃爍令他許多時候隻敢盯著前麵的大屏幕。由於節目眾多，又是在一個大場地內多處同時表演。周圍的演員又伴以歌舞、高蹺；小醜做些怪動作，說些大笑話，引得全場觀眾吼起來。真是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心潮澎湃。十四元五的票價（原價18.5元，棘的朋友約了十幾個人買團體票）實在太值了。他心想，就是折合成人民幣在中國也要看。他不是附合，而是由衷地鼓掌、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