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情凡塵 (四)
和家人一起共度的輕鬆美好的周末總是過得太快，眼睛一眨，周一的早晨又不聲不響地在漸漸變亮的天際邊靜靜等待了。
前一天周日晚上羽飛和克裏斯多夫聊到深夜，她隻覺得剛剛睡下去鬧鍾就響了。羽飛和克裏斯多夫兩人睜開惺忪睡眼相對一望，相互鼓勵著強打精神從床上起來，開始一個典型的有兩個上學娃的打仗一樣的早晨。直到安安和飛飛吃飽了早餐，漱洗完畢，背上書包，說說笑笑地騎上自行車離開家門，羽飛夫婦倆才舒了一口氣，互相親吻道別，坐進各自的車，依次倒車出庫，向各自的工作地點駛去。
開車上班的的路上是羽飛安安靜靜聽聽新聞聽聽音樂的時候。近來石油危機，使工業界在一直上下波動的新能源市場又看到一絲希望。不過這些年在新能源領域摸打滾爬之後，羽飛越來越明白，石油在人類能夠預計得到的將來依然是能源界的老大。石油業以及其帶動起來的那麽多產業，絕對不可能因為新能源星星點點的此起彼伏而拱手讓出市場。但這也不能動搖羽飛做新能源技術的決心。她非常享受由於做一個有用的技術而帶來的心動和心安的感覺。她堅信，即使新能源永遠不能取代石油，也可以作為傳統能源的一個補充甚至某些應用方麵的替代。
今天有些特別，因為羽飛在廣播新聞裏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侃侃而談新能源的美好前景，那是自己曾經合作過的法國能源巨頭T公司負責技術的副總，斯特名教授。羽飛把收音機的聲音開得大一點，隻聽見斯特民教授說道，
‘。。。我們屬下的兩個在美國的新能源子公司在技術革新的引領下，今年第一季度的銷售額比同期增長了近20%。同時，我們公司也重新調整了各個部門的比重。從今年第三季度開始，新能源，包括風能，太陽能，沼氣，水能等等，以及相關的單位，將重新整合成一個獨立的部門，向我直接匯報。我們希望，我們的措施能夠推動新能源在一個更大範圍裏的應用，給世界經濟帶來更大的正麵影響。。。‘
聽著斯特民教授政治正確的陳述，羽飛敏感地覺得自己應該重新聯係T公司，看一看是不是有進一步合作的機會。她尋思了一下，決定給自己第一次去T公司時接待自己的米歇爾打個電話。那一次訪問，年輕的米歇爾行為舉止專業，思維迅敏開放，討論問題直率而有禮，給羽飛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米歇爾接電話的時候聲音飽滿而專業，他不僅極快地反應過來羽飛的身份，而且沒有表現出周一一大早接到羽飛電話的驚訝。事實上，他們倆有年頭沒有聯係了。
羽飛向米歇爾問了好後，直奔主題，‘米歇爾，我早上聽到斯特名教授的訪談了。他好像提到，你們對於下屬兩個美國子公司的重新整合完美結束了?‘
其實，斯特民教授隻是提到了那兩個美國公司，並沒有說明重新整合是否結束。在上一次聯係米歇爾時隔兩年之後，羽飛再一次選定米歇爾作為冒險的對象。
果然，米歇爾說道，‘是啊。整合年初已經結束了。我們現在正在評估在技術上如何進一步支持這兩個公司。布盧曼博士，您有沒有興趣再和我們談談你們的技術在 過去兩年中的進展? ‘
米歇爾雖然年輕，但經驗一點不欠缺，羽飛開場白一結束，就明白羽飛給自己電話的原因。這似曾相識的工作作風讓羽飛在心裏暗暗為這個年輕人叫讚。
羽飛不放過機會，馬上建議，‘也許，我可以先給你們看一些我們最新發展的技術和市場的資料，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我將很榮幸有機會再次拜訪你們。‘
米歇爾不僅認同，而且囑咐羽飛最好在以後的幾天內將資料寄到，以趕上本月的技術例會。屆時，幾個重要部門都會出席，是將羽飛公司的技術引入項目係統的好時機。
羽飛感謝了米歇爾，掛斷電話後，馬上和技術和市場主管一起準備材料，按照電話裏的承諾，在當天下班前就用郵件給米歇爾寄了過去。
這一次T公司的回應出乎意料地快，羽飛一天後收到的反饋中米歇爾隻問了一個問題，詢問羽飛公司技術產業化的路線圖和時間表。
羽飛馬上明白，T公司不僅需要這個技術，而且想在短時間內應用這個技術。但是，在羽飛這方麵，如果T公司有興趣直接在下屬兩個子公司集成這個技術的話，羽飛必須很快完成產業化，以達到至少是現在十倍的規模。而沒有大規模的資金投入，這樣的產業化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
她給米歇爾打了電話，陳述了這個情況。米歇爾似乎也早預料到羽飛的回饋，建議T公司投資部門介入。羽飛沒有直接給出回答，要求米歇爾給自己一周的時間仔細考慮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裏，羽飛和公司董事會反複討論是否要走上和T公司合作以實現產業化的軌道。誠然，和T公司合作，由T公司的投資部門出資，自然會加快羽飛公司產業化進程。可是，在這條產業化的道路上和T公司越走越近的結果是T公司終有一天會將這個技術買斷。和許多初創小公司不同，羽飛從來沒有打算過將公司出手。看過了太多金融數字的遊戲，羽飛一直堅持自己的夢想，努力將技術做得完美以得以在新能源界被應用。她堅信，我們社會的許多泡沫，就是來源於這些被人為吹大的數字。人生不短，有足夠時間實現自己的夢想，可是人生也不長，不能奢侈地希望實現好幾個夢想。羽飛在職業上的夢想就是希望能夠看到自己親手發展的技術在自己的支持下在市場上有廣泛的應用。
羽飛決定給斯蒂芬打一個電話,聽聽他的意見。自己的校友在工業投資界做了那麽多年，一定能給出切合實際的建議。
斯蒂芬很仔細地聽了羽飛的描述，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如果T公司投資部門出資以實現產業化的話，T公司以後將技術買斷幾乎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一般來說，T公司投資時就會要求簽署比較苛刻的以買斷為目的的合同。‘
羽飛同意斯蒂芬的說法，這也是她最擔心的。所以她誠懇地詢問道，‘我們公司現在的產量規模比兩年前要大了不少，而且現金流已經是正數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看一下我們的商業計劃，看一下你的S公司是否願意加入投資者行列?‘
斯蒂芬也很坦白，‘有這個可能，但要看一下前景分析。還有，在這個案例裏，即使我們S公司跟進，也不可能作為領投，所以你至少還得找另外一個規模相當的投資者，最好是企業。‘
停了一下，斯蒂芬又說，‘我這裏一般的策略是這樣的。在這種情況下， 我會問一下迪勃他們A公司的投資部門，是不是願意以我這裏一半的數目跟進。如果他們跟的話，董事會上我們兩家公司一般可以平衡任何其它投資方。‘
羽飛沉默了。她必須承認斯蒂芬的經驗老道，提出的這個可以分散T公司權力的建議。但是就個人而言，她不想和迪勃有任何工作上的來往。雖然羽飛非常清楚地知道，這些年自己在事業上的發展和迪勃已經越走越近，他們兩個人在歐洲工業界很難避免由工作帶來的碰麵。但是她心裏總是一廂情願地希望這一天不會那麽快到來。
她猶豫了一下，問斯蒂芬，‘迪勃一般插手他們公司投資的事務嗎?你知道，我不是很想和他有業務往來。‘
斯蒂芬在電話裏爽朗地笑了，‘羽飛，你是個人層麵上不想和他共事，還是在公司層麵上怕有負麵影響? 你得相信你自己，我，還有迪勃的職業素養。我們都是界限分明的人，是吧? 而且，一般來說，迪勃主管策略，並不直接管投資。所以，融資時碰到他的可能性有，但不是一定。‘
羽飛又問，‘那麽，你知不知道，迪勃有沒有女朋友啊? ‘
斯蒂芬還是哈哈一笑，‘哎，羽飛，你畢竟還是一個女人啊。迪勃啊，我常常見到他帶不同的女子在身邊。不過，他很少說起自己的女伴們。我想，他肯定有女朋友，就不知道有幾個。‘
羽飛輕輕‘嗯‘了一聲，又將話題拉回到S公司的投資可能上。
羽飛很快地權衡了一下斯蒂芬方案的利弊，答應斯蒂芬，當天就將商業企劃等材料寄到，並請求斯蒂芬，如果可以的話，在以後的幾天裏就給出一個初步的回答。
斯蒂芬的回應隔天就來了，說如果T公司願意投資的話，自己所在的S公司和迪勃所在的A公司都願意坐下來參加討論。
手裏有了S 公司和A公司的意向後，羽飛馬上給米歇爾寫郵件，同意T 公司投資部門介入，共同討論產業化的投入。同時，羽飛建議，在談及投資的意向之前，她需要見一下T公司下屬的兩個美國子公司，以確定產業化後技術以及成本 的合理性和可行性。而且，她希望可以直接和使用這個技術的美國公司就產業化的路線和時間表達成一致。
在幾方麵的努力下，和T公司的兩個美國子公司的會議很快擇定了時間，會議的地點是在T公司位於巴黎新凱旋門的總部舉行。與會的將有羽飛和自己公司的市場主管，喬萬尼，一個對技術的理解，銷售水平和忽悠水平都讓羽飛十分滿意的意大利人，兩位美國公司的技術負責人，以及T公司的米歇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