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憂傷聖誕節
秋天的腳步還沒有走遠,冬天的風就吹起來了,忙忙碌碌中,令人期盼的十二月到了。在這一年中最最寒冷的時刻,有最最溫暖人心的節日,聖誕節。作為中國人,而且又離家人十萬八千裏,羽飛對聖誕節通常並沒有什麽期盼。在她還有固定男友的時候,聖誕節那幾天去男友的家中對她也隻是一種責任。她一直盼望著有一年的聖誕節可以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度過。而今年卻例外,她是有那麽些盼望聖誕節的,因為克裏斯多夫說過,他聖誕節會回歐洲過。羽飛早早地就問出來克裏斯多夫聖誕節前夕回國的航班號,並準備著去機場接他。她就像一個小姑娘一樣,在克裏斯多夫麵前有些任性。
克裏斯多夫到的那天,羽飛早早地就到了日內瓦機場。她在旅客到達的出口找了一個座位,一邊喝咖啡,一邊打開著電腦工作,一邊看著航班到達的信息。等羽飛喝完了兩杯咖啡,回複完了當天所有的電子郵件,克裏斯多夫的航班也準點到達了。她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透過等待的人群間的縫隙,等著那個她日日夜夜思念的身影的出現。終於,她看到了,看到了推著簡單行李的克裏斯多夫走出自動門。羽飛沒有站起來,她想等克裏斯多夫經過自己時給他一個驚喜。
就在這時,她看到一個四十歲左右,身材高挑的短發女子和兩個十多歲的孩子迎著克裏斯多夫走過去。克裏斯多夫麵帶笑容地摟過兩個孩子。兩個孩子,一個年長些的男孩,一個年幼些的女孩,都瘦瘦高高,見到克裏斯多夫也沒有特別的親熱,甚至有些靦腆。羽飛默默地看著克裏斯多夫如何和他的前妻打招呼。隻見克裏斯多夫麵色溫和,親吻了他的前妻的兩頰。隔著嘈雜的人群,羽飛無法聽清克裏斯多夫和他的前妻說了什麽,隻看見四個人說了幾句話後便一起向外走去。此時此刻,她不知道克裏斯多夫和他的前妻的決定了什麽,而她在心裏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克裏斯多夫和他的前妻確實不再是夫妻。
羽飛愣了幾秒鍾,決定既然來了,還是要和克裏斯多夫打個招呼。她站起身,帶著微微的笑意向克裏斯多夫走去。克裏斯多夫看到她,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意外後,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溫和。‘羽飛,你好。‘他吻了羽飛兩頰後用在羽飛耳中溫情動聽的聲音說。羽飛很高興克裏斯多夫沒有對在這裏見到自己表現出過多的意外表情,她相信既然克裏斯多夫告知自己具體的航班時就知道她可能會在這裏出現。這小小的心照不宣讓羽飛心生溫暖。
羽飛對著那張她日夜思念的溫和麵龐說,‘你好,克裏斯多夫。‘她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甚至眼眶也有些微微的發酸。
克裏斯多夫拉過羽飛,把她介紹給自己的前妻和孩子,他稱呼羽飛是他的年輕同事。克裏斯多夫的前妻彬彬有禮而冷淡。兩個孩子依然有些靦腆。克裏斯多夫用專注的眼神望著羽飛,對她說,‘羽飛,我晚上再給你電話。我得和帕蒂西亞商量一下我回來這周如何安排孩子們的監護時間。‘
羽飛聽話地點點頭,說,‘好,我等你電話。‘ 克裏斯多夫又送了羽飛幾步,和她告別。
晚上,克裏斯多夫果然如約給羽飛來了電話。他先謝了羽飛去機場接他,然後就將話題轉到了教學上。他希望能夠利用他的聖誕假期和羽飛討論一下新年後考試的內容。克裏斯多夫在電話裏再三強調,考試題千千萬萬不能出錯。
羽飛說第二天是聖誕前夜,學校裏隻上半天班,如果克裏斯多夫來學校的話,她可以將考題以及自己和助教們建議的標準答案放在他的信箱裏,他閱後隨時聯係她。反正,她聖誕節一個人過哪裏也不去。說到這裏,羽飛的鼻子又一酸。聖誕節是全家團圓的日子,而她,卻連那天晚餐吃什麽都沒有心思考慮。
電話那頭的克裏斯多夫似乎聽出了羽飛的委屈,建議道,‘我這兩天也沒有什麽事。如果你聖誕節後去學校的話,我們也許能夠安靜地討論一下。‘
羽飛拿著電話,幽幽地說,‘克裏斯多夫,我想你。‘
電話那頭是一聲極輕的歎息,‘羽飛,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好好睡覺,我明天再聯係你。晚安!‘
第二天是聖誕前夜,雖然原則上午飯後才開始放假,可是早上學校裏已經沒有什麽人了。上午十點的咖啡羽飛是和弗雷德裏克一起喝的。咖啡廳裏空蕩蕩的。羽飛望著弗雷德裏克,似乎也沒有什麽話說。弗雷德裏克試著讓羽飛高興起來,一連說了好幾個笑話,羽飛也隻是勉強地笑笑。她問道,‘弗雷德,你什麽時候回來?新年裏我們幾個朋友要一起喝一杯的。‘
弗雷德裏克扳了扳手指,說,‘我一會兒喝好咖啡後就回列支敦士登的父母家。我今天晚上和父母妹妹過,明後天去父母兩邊的祖父母家,最晚三十號之前會回來。然後我們再約新年怎麽過,好嗎?你呢,一個人在家過聖誕節嗎?‘
羽飛點點頭,說,‘以前有男朋友的時候每年聖誕去他家都是責任,總是想著如果有一年自己安安靜靜地一個人過聖誕該多好。可是現在真的是一個人了,卻還是有些孤單呢。‘
弗雷德裏克拉起羽飛的手,真誠地說,‘羽飛,歡迎你去我們家過聖誕。我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呢。‘停了一下,他又急忙補充道,‘我們不用睡一間房間,我會和我媽媽解釋我們不是男女朋友的。‘
羽飛抿著嘴搖了搖頭,她心裏想著也許克裏斯多夫今天會聯係她。
正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他們倆正聊著,克裏斯多夫出現在咖啡廳門口,手裏還拿著羽飛一早放在他信箱裏的考試題目和答案。羽飛連忙從弗雷德裏克手裏把自己的手抽回。那邊,克裏斯多夫已經微笑著向兩人走過來。
弗雷德裏克見了自己曾經的老師也是一貫的放鬆,他站起身,拍了拍克裏斯多夫的肩,‘嗨,克裏斯多夫。‘
克裏斯多夫也拍拍弗雷德裏克的肩,嗬嗬一笑,說,‘你們好啊。羽飛,謝謝你的文件。我能加入你們嗎?‘
羽飛忙說,‘當然。‘一邊往邊上挪了挪。
弗雷德裏克大大咧咧地說道,‘克裏斯多夫你看,羽飛今天一個人過聖誕夜。我正在勸她和我一起去我父母家呢,你幫幫我吧。‘
克裏斯多夫笑著擺擺手,‘這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我可沒法幫忙。‘
羽飛望了他一眼,什麽也沒有說。克裏斯多夫看到弗雷德裏克拉著自己的手了嗎?他明明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戀,他的行為也不能說明他完全不動心,這個克裏斯多夫,他心裏到底怎麽想呢?
三人又泛泛地聊了一會兒,克裏斯多夫告辭先走了。羽飛送弗雷德裏克到他的車裏,互道聖誕快樂後目送他緩緩駕車離開。
羽飛回辦公室,猶豫了一會兒,實在是無心再去實驗室了,便穿好外套圍巾,拿了包,來到停車場,坐進了自己的車。
啟動汽車後,羽飛才開始想應該去哪裏。她不想回一個人的家,也沒有其它地方可去。羽飛倒車出停車位,開出停車場,漫無目的地開上了路。聖誕前夜的中午時分,大多數人都希望交通越通暢越好,可以提早和家人團聚,而羽飛呢,她哪裏車多就往哪裏開,似乎車多人多的地方溫暖也多。
跟著車流開著開著,她來到了市中心。今天是每年十二月聖誕市場的最後一天。羽飛在市中心的地下停車場停了車,信步來到聖誕市場上。廣場上,整齊地排著幾排開放式的小木屋,每個木屋前都有精美的和聖誕有關的裝飾物。有憨態可掬的聖誕老人,有栩栩如生的鍍銀玻璃鳥雀,有麵目善良的小天使,還有各種各樣的手工藝品。羽飛無目的地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看過去,買了麵包夾香腸和一杯加了肉桂的熱紅酒作午飯。冬日正午的陽光暖暖地照著她的寂寞。羽飛拿出手機,撥通了克裏斯多夫的電話。
‘羽飛,你好!‘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平和沉穩。
‘克裏斯多夫,我想你。‘ 羽飛不給克裏斯多夫任何周旋的餘地。
‘羽飛。。。‘ 克裏斯多夫在組織詞語,電話裏一時沉默了。
‘克裏斯多夫,我不在乎你比我年長十幾歲,我也不在乎你有前妻和孩子,我要你知道,我愛你!‘ 在廣場中心巨大的聖誕樹下,羽飛不顧一切地說,完全不在乎四周是否有人聽見。
‘羽飛,今天晚上孩子們在我這裏晚餐。如果結束得不是太晚,我再聯係你,好嗎?‘克裏斯多夫的語氣裏幾乎帶著懇求。
羽飛歎了一口氣,祝克裏斯多夫聖誕快樂,然後,按下了掛斷鍵。
羽飛流著淚回到車裏,把車載音樂開到最大,一路哭著一個人把車開回了家。到了冷冷清清的家後,羽飛給自己熱了一杯紅酒,披了厚厚的羊毛毯,坐在陽台上。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她愛克裏斯多夫嗎?他是她回到瑞士的原因,她對他日夜思念,她在他麵前竭力表現,他給了她變得更好的動力。無可否認,她是愛他的。
克裏斯多夫愛她嗎? 他拒絕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而拒絕的理由卻不是他愛著她人,而是自己應該擁有更好的人。這個理由該如何理解呢? 而且,他對羽飛溫暖而曖昧的關懷難道隻是因為他不想太傷害羽飛嗎?
即使他們相愛了,他們的愛有未來嗎?前妻,兩個未成年而且正值青春期的孩子 – 這些都是羽飛無法估計,或者應該懼怕的因素?
隻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克裏斯多夫不像是在尋找另一段感情和親密關係。可那又怎樣呢? 想到這裏,羽飛甩甩頭,在心裏鼓勵自己向前看,忘卻這一段讓人心生向往卻沒有未來的感情。
羽飛不知道在陽台上坐了多久,手裏的紅酒加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她想,克裏斯多夫不會聯係她了。而她,又將象度過許多獨自一人的夜晚一樣,度過這個寂寞的聖誕之夜。
此時此刻,在寂靜得聽的到自己心跳的時刻,羽飛是如此需要一個積極向上的聲音,不管說什麽都不重要。她幾乎沒有猶豫地就撥通了弗雷德裏克的電話。弗雷德裏克接起電話的時候羽飛聽到他身後的聖誕背景音樂。羽飛幾乎可以想象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樣子。
‘羽飛,我到家有一會兒了。你好嗎?‘
弗雷德裏克的聲音聽起來如此清晰,仿佛就從隔壁的實驗室傳來。羽飛還沒有說話,眼淚就掉下來了。她連忙用手擦去,可是電話那頭的弗雷德裏克還是聽出了羽飛的傷感。
‘羽飛,你一個人嗎? 你要到我們這裏來嗎? 你能開車嗎? 這樣吧,我現在就過來!‘弗雷德裏克的口氣不容分說。
‘弗雷德,不。。。‘羽飛的拒絕軟弱無力。
‘羽飛,你等著,我三個小時後到。‘弗雷德裏克已經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羽飛怔怔的,想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家家戶戶在聖誕晚餐後開始唱聖誕歌曲的時候,羽飛公寓的門鈴響了。羽飛按下開門鍵,幾分鍾後從電梯裏出來的是穿得厚厚的弗雷德裏克。他一言不發, 緊緊地擁過羽飛,低下頭,吻住了羽飛的唇。他的吻,夾雜著年輕男子的欲望,熱愛,氣息幹燥,霸道,讓羽飛不由自主地迎上去,迎合著弗雷德裏克的熱情。
弗雷德裏克沿著羽飛的脖子一路吻下去,熾熱的男子氣息將羽飛完全融化,年輕的軀體有力而敏捷。激情中,羽飛在恍惚中始終無法想起和她肌膚相親的男子的名字。她盡情地享受著這個男子對她身體的衝擊,衝上巔峰的感覺讓她享受也讓她平靜。
激情過後,羽飛把頭枕在弗雷德裏克的手臂上,輕聲卻清晰地說,‘弗雷德,我們還是兄弟,是嗎?我,真的沒有準備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弗雷德裏克用手指梳著著羽飛淩亂的頭發,柔聲說道,‘羽飛,我隻真心希望你享受剛才的時刻。‘
羽飛點點頭,說,‘我上一次和前男友的親密接觸已經是一年前了。‘
弗雷德裏克理解地點點頭,說道,‘我媽媽讓我把聖誕晚餐給你帶來啦,還說讓我明天把你也帶回去。‘說著,他起身到門廳,打開隨身帶來的包裹,開始在 羽飛廚房裏小小的桌子上鋪餐布餐具,在微波爐裏把帶來的烤鴨脯和蔬菜重新熱了,打開一瓶紅酒,並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小盆聖誕花放在桌子中間。羽飛靜靜地看著 弗雷德裏克在廚房裏忙碌,這讓她想起自己剛剛到歐洲時向同年級的法國男同學學習烤巧克力蛋糕。那時候,她就感歎,年輕男孩子在廚房裏忙碌是一個多麽溫暖人 心的時刻。
溫馨的聖誕餐桌準備好了,雖然已經接近午夜,但兩人都無倦意。羽飛還特地換上了一條夏天的露肩長裙,和弗雷德裏克在小餐桌上麵對麵地坐下,相視一笑,舉起酒杯。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羽飛疑惑地按下對講鍵,樓下是克裏斯多夫。聽到克裏斯多夫在對講器裏的聲音後,弗雷德裏克問羽飛,‘要我去房間裏等一會嗎?‘羽飛搖搖頭,按下開門鍵,然後打開房門,側身站在走廊裏,等著克裏斯多夫乘電梯上來。
克裏斯多夫從電梯裏走出來時渾身還帶著戶外的冷氣。他笑容真誠,對羽飛說,‘羽飛,聖誕快樂!我晚上送孩子們回家時路過這裏,上來看看你。‘
羽飛看著克裏斯多夫,平靜地說,‘謝謝你,克裏斯多夫,也祝你聖誕快樂!‘一邊說著,一邊踮起腳,親吻他的臉頰。
克裏斯多夫看著羽飛的露肩長裙,問道,‘羽飛,你有客人嗎?那我就不進去了。‘
羽飛說,‘沒關係,請進。弗雷德裏克在我這裏,他陪我晚餐。‘
兩人進屋時,弗雷德裏克已經在餐桌上加了一個酒杯。他和克裏斯多夫熱烈地擁抱了一下,互道聖誕快樂。
三人舉杯。麵對自己廚房裏多出來的兩個男人,羽飛此刻無法思考。她相信克裏斯多夫看出來了剛才在她公寓裏發生的激情一刻,他當然什麽也不會說,以他 的涵養,羽飛也無法看出他的內心到底在想什麽。至於弗雷德裏克,他當然不會傻到相信克裏斯多夫在聖誕夜的深夜裏隻是路過羽飛的公寓而上來打個招呼。但是以 弗雷德裏克的真誠坦蕩,羽飛覺得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而事實是,在今天,在這個溫情的聖誕之夜,羽飛什麽也不想去深究。她知道麵前的這兩個男人都是真誠的 人,雖然她未必和其中任何一個會有未來。
克裏斯多夫喝了一杯酒就告辭了。道別時,他分別緊緊地擁抱了羽飛和弗雷德裏克兩個人。
這一夜,羽飛安安靜靜地倚在弗雷德裏克厚實的身軀邊沉沉地一直睡到自然醒。
第二天是聖誕節。早上起床後,弗雷德裏克再次邀請羽飛去他的父母家待幾天。羽飛說她過了節就準備回辦公室工作了,因為手頭有好幾篇文章要完成,還要開始寫項目申請經費。再過一年多,自己和自己的小組就沒有資金了。
弗雷德裏克問羽飛,‘羽飛,你說的那個你愛上而得不到的人,是不是克裏斯多夫?‘
羽飛喝一口咖啡,話語裏帶著猶豫,‘前幾個月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是啊,昨天,羽飛還是如此思念克裏斯多夫,而一天之內,她卻和弗雷德裏克穿 著睡衣,安靜地喝聖誕節早上的咖啡,吃著聖誕節的肉桂麵包。羽飛雖然相信上帝會向人們暗示他的願望,卻從來對命運的安排不買賬。而此時此刻,她卻完完全全 不明白上帝到底在和她開什麽玩笑。
聖誕過後,羽飛便回辦公室工作了。校園裏冷冷清清,安安靜靜,羽飛把自己和自己小組的工作又從頭到底仔仔細細地思考安排了一下,並訂出了詳細的來年計劃。
而弗雷德裏克也已回父母家完成他的聖誕假期。羽飛和他道別時,仿佛還是如兄弟一般。對於和弗雷德裏克的關係,羽飛很奇怪自己並不太放在心上。想到弗雷德裏克,她心裏是放鬆的。她對彼此的發展不期待,也不是特別排斥。
她約了克裏斯多夫在新年到來前見一次麵,討論一下考試的事宜。因為,新年過後,克裏斯多夫又要離開以完成他總共六個月的在美國的訪問。而羽飛,將全權掌控這個學期的期終考試。
他們倆的討論是在克裏斯多夫的辦公室裏進行的。就像羽飛第一次坐在克裏斯多夫的辦公室裏一樣,這裏的氣氛,克裏斯多夫的語氣,似乎都沒有什麽變化。 他們倆都以仔細而專業的態度討論了試題和學生們可能出現的理解,並反複核對了題解。兩人都沒有提起聖誕前夜在羽飛家裏的那杯酒,也沒有人提到弗雷德裏克的 名字。
末了,克裏斯多夫拿出幾頁紙,一邊遞給羽飛,一邊解釋說,‘羽飛,係裏明年要招聘非永久合同的助理教授。我是評審委員會的一員。廣告在這裏,你是不是要看看?‘
羽飛接過那幾頁打印出來的紙,禮貌地說謝謝。她望了一眼克裏斯多夫,說,‘克裏斯多夫,你會一直在這個學校工作下去嗎?你在美國訪問後會不回來了嗎? ‘
克裏斯多夫沉默了一下,坦率地說道,‘我本來有這個打算,也和我現在訪問的大學談過。但是美國大學教授的收入不足以支付我的兩個孩子在瑞士生活的費用。過些年孩子們大了,我也許會考慮離開,換換環境。但這幾年,我會繼續在這裏工作。‘
羽飛感激克裏斯多夫的坦誠。她明白,麵前的這個男人有她所不了解而他必須去麵對的一部分生活。她沒有說出來的話是,克裏斯多夫,隻有在你繼續待在這裏的情況下,我才會考慮申請這個位置。
羽飛大致地讀了一下招聘廣告,然後對克裏斯多夫說,‘我的簡曆和這個位置的要求還算符合。格勒教授和蘭戈教授應該會願意給我寫推薦信。我還認識幾個常常鼓勵年輕人的教授,我會聯係他們要求出推薦信。‘她沒有提出讓克裏斯多夫給她寫推薦信。
克裏斯多夫點點頭,‘雖然這個位置是非永久性的,但按照歐洲的傳統,應該可以在幾年後轉為永久位置。這樣,你就可以長期地計劃你的研究方向了。‘
羽飛坦誠地說,‘我倒不是特別在乎位置的永久性。在過去的這些年裏,我習慣了每幾年就換一個地方。也許,我的命就是流浪的命。‘
說到這裏,羽飛鼻子酸酸的,她站起身,準備道別。
克裏斯多夫也站起身,把羽飛送到門口,微笑著說,‘再見,羽飛。我明天去我德國的父母家,然後從那裏直接飛去美國。考試前最後一次答疑我會通過視頻參加。‘
羽飛望著克裏斯多夫的臉龐,就這樣靜靜地望了一會兒,然後把心裏一直想問的問題提出來,‘克裏斯多夫,告訴我,如果你沒有前妻,沒有孩子,不比我年長十幾歲,你會不會接受我的感情?‘
克裏斯多夫歎了一口氣,‘羽飛,別說傻話了。弗雷德裏克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你們會好好的。‘
羽飛忍住淚水,說,‘克裏斯多夫,再見!‘一邊轉過身去,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