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十)
九二年初,世界集裝箱市場需求量大增,箱價飆升。蔡總果然是一個很有智慧和魄力的總經理,當時用他的話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對籌建工作抓的很緊,把建廠的周期縮短了再縮,但他不是沒有根據的縮短。他讓我一周周的排進度,一直排到竣工的那一天。每周的工作內容安排的非常詳細,每項工作做到什麽程度都有具體要求。每個階段工作的銜接也十分緊湊,在這銜接節點的相關方方麵麵的事情都要考慮到,一並列入計劃。然後相關部門一起參加討論,確實有不可行的地方可以提出修正,通過後嚴格執行。每周的執行情況都要向他如實匯報。這樣安排的進度,確實可行,有效。
為了切實使計劃按期實施,他讓行政部門在辦公樓底層房間安排成宿舍,讓住在外區的所有管理人員不要奔波於路途,都住進了公司。我也並不例外地住進了公司宿舍。宿舍都裝修過,顯得很幹淨,明亮,條件也很好,房間裏放著四張集夢司單人床,中間放著兩張普通舊的辦公桌和四把椅子,北壁的窗戶上麵掛著一台一匹大的空調;還有可供一次兩人洗澡的衛生間。我入住的時候,正進入夏季,上海夏天的酷暑正使我擔憂著怎麽度過這每天來回四個小時的路途時光,現在公司給我解決了,而且,條件又是那麽的好。說實在的,我家裏還沒有這樣的條件。
這時,公司已經在社會上招了一大批電焊工,由許副總(他是搞電焊出身)親自培訓;同時又從電裝公司(股東單位)和社會招聘一批大學生,也有個別研究生,前後共招聘了三十多名。我覺得公司有高瞻遠矚,起點很高,增加了公司的活力。其中大部分屬於我工務部的人員,也是未來的設計課,設備課及車間流水線上的工程師。
我開始與他們朝夕相處在一起,他們剛來時,確實對集裝箱沒有任何概念,有個別認為集裝箱就是一個鐵箱子。我覺得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認識。我們在完成籌建時不多的其他工作的同時,算是給他們做了些培訓工作。首先,憑著自己認知和了解,向他們介紹了集裝箱的起源,發展過程,為什麽慢慢轉移到不發達的國家,直至中國?他們聽了以後,漸漸的對集裝箱產生了興趣。
又簡單向他們介紹,按不同的用途,發達國家又發明各種不同用途的集裝箱,如罐式集裝箱,板式集裝箱,折疊式集裝箱等。品種可能還在不斷的增加。所以認為,集裝箱是世界經濟發展的產物。
因為我們公司主要生產20呎和40呎標準集裝箱,所以著重介紹這兩種箱型的設計規範及其幾何尺寸的公差要求;及其製造驗收標準及其各種試驗要求;還介紹當今世界集裝箱製造技術與工藝等。
在向他們介紹集裝箱設計規範及其幾何尺寸的公差要求時,我把一張1號圖紙的20呎標準集裝箱的總圖和數張2號圖紙部件圖展示給大家,他們才知道集裝箱設計並不是像想象的那麽簡單。當他們知道圖中零件的厚度都是通過電腦進行有限元計算後才確定時,他們幾乎驚呼集裝箱設計的偉大,這樣的設計真是無懈可擊,那種鄙視集裝箱的看法頓時消失。
我把集裝箱製造驗收標準及其各種試驗要求發放給他們,然後解釋說:“這是模擬集裝箱在重載的情況下,載在集裝箱船上,在海洋裏運輸過程中,受到海浪和狂風暴雨的侵襲的情況下,所做的各項試驗,集裝箱應該是安全的。大家了解到,一隻載重為(最大載重為30480kg(含自重))自重(2040kg)的15倍的集裝箱,在這樣最惡劣的環境下運輸是安全的以後,都感到這樣的一種運輸載體的發明是海洋運輸業的一次革命。從此,他們對集裝箱的設計與製造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憑著自己的深刻體念,興趣是一切工作入門的原動力。入門以後,他們會提出許多各式各樣的問題,我也隻能力所能及給予解釋。實際上這個過程也是自己的一個學習的過程,為了讓他們更快,更多地了解集裝箱方麵的知識,我也看了一些書,也請教過其他公司的同行,才得以完成所謂的培訓計劃。到了公司開工投產時,他們基本上都能獨當一麵,使我的工作也輕鬆了許多。
集裝箱製造技術與工藝是我們所麵臨的課題。按工藝來分,一般分成為零件加工和集裝箱組裝兩大部分。所以公司設立了零件加工車間和組裝車間兩個車間。零件車間的主要設備是標準設備,主要有各種規格的油壓機,剪板機,壓力機,鋼板預處理設備等等;組裝車間除了二氧化碳氣體保護焊機外,幾乎都是非標準設備,由於流水線布置的不同,這些非標準設備也不同。但當時公司的流水線是由台灣威連工程公司設計的,在當時來說是比較先進的。先進之處就是自動化程度和生產效率相對高些。所謂自動化程度高,就是工件在流動,周轉過程中,不用人工搬運,而是通過滾輪或傳送帶來自動流動,確實減輕了工人的勞動強度,從而提高了生產效率。
我根據集裝箱圖紙設計中的幾大部件,對應於流水線的幾個部分進行了重點介紹。各個部件的組裝都是由幾個分組裝以後才實現的。所以從分組裝開始就要抓裝配質量,這些質量是由設計好工裝夾具來保證的。各部件的組裝也是如此。如何使用這些設計好工夾具,這對他們來說比較重要,因為他們將來就是這些線上的工程師,對線上的工人要進行技術指導的。所以,他們聽的很仔細,學習的很認真。
正當我們在學習,熟悉流水線的時候,台灣威連工程公司的總工程師數人已經來到了公司,他們直接來找我,我既然是工務部負責人,我責無旁貸多接待了他們,他們向我提供了許多流水線的圖紙資料。並要求我們協助發包流水線上的非標設備。
從接觸中了解到,他們知道我是莊先生聘請來的,也就不把我當外人,我也知道他們都是莊先生派來的技術顧問,但他們並不知道我連莊先生的臉也沒有見過,既然他們把我當自己人看待,覺得沒有什麽壞處,至少對工作開展有利。
但對於工程發包的事,使我謹慎起來,一則,我沒有認識的製作工廠或單位,二則,我畢竟不是他們的人,我不想牽涉到以後經濟旋渦中去。他們直接來找我的原因,是做給寶冶合資方看的,似乎與台灣合資方是公事公辦的關係,以免造成許多誤解。這一點我心知肚明,於是我直接找蔡總說:“威連工程公司已經來到了公司,配合他們的工作,我們義不容辭,但對於工程的發包工作,我有一定的難處,一則沒有認識的製作單位,二則我沒有一點商務談判的經驗。所以,我建議公司委派一位善於商務談判的同仁與我一起前往製作單位簽訂發包合同,我負責工程製作技術性能要求的技術協議的簽訂。”他聽了以後,覺得我說的不無道理。於是他委派了他們從武漢集裝箱廠(非合資企業)聘來的采購人員王先生與我一起承擔工程的發包任務。
他與我正好住在同一宿舍裏,相互已經很熟悉的了,隻是工作的側重不同,所以工作上交流不多。他是揚州人,大學畢業後,結了婚,他的太太是一位醫生,以後將調來上海醫院工作。他給我的印象:英俊,聰明,能幹,善於交際的年輕人,我們將很多工程發包於寶冶的電裝,安裝公司和寶山地區的其他工廠或公司。
後來我覺得,我這個決定很英明,當時我是工務部負責人,當社會上一聽到我公司有工程發包,社會上許多人來公司,首先找到我,有些人很會胡攪蠻纏,甚至通過我認識的人來說情,有些人很直白,成功後不會忘記的,幸虧我由王先生這塊擋箭牌,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門外。即使如此,還有一些不太了解我的朋友還以為我在那時發了“橫財”呢。
時間稍久一些以後,我與威連工程公司的幾個工程師相處的特別融洽,發包的設備紛紛運到公司以後,他們與我工務部的人員關係非常密切,我們協助他們一起在現場,指導工人安裝設備,同時更進一步了解流水線上的設備。
其中一位來自上海新力機器廠的工程師李先生,其實他們早已在廣東承德時就認識,也就憑著這個關係來到了這裏。他比較小十多歲,年輕英俊,聰明能幹,工作勤奮,是我當時的好助手,好搭當。後來成了好朋友,好兄弟。我們倆一起出去,又同姓,他總是向人家介紹說,我是他的哥哥,我也就默認過去。
當時我工作,生活在這群青年人之中,我也感覺年輕了許多,在白天工作以外,我們經常在晚上一起去公司附近的小飯店改善一下生活,有時就在公司的食堂裏多買幾個菜,再到附近的商店買些啤酒,在食堂裏小飲。因為我的工資比他們高,常常要‘敲我竹杠’,要我買單,我也常慷慨解囊。氣氛融洽,快樂,熱鬧非凡。熱鬧一陣以後,就與他們一起打牌,什麽‘趕豬玀’,‘四十分’,‘八十分’,‘大怪路子’等。這些我基本上是在文革期間煉就了的,而且還是勝算較多。當時,雖然工作比較緊張,但那個時候的生活感到非常愉快,我一下子結識那麽多的年輕朋友,有些至今還保存著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