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分配在飽受煎熬地期待了一年多以後,終於姍姍來遲地來了。可是現在的畢業分配工作與往常不同,係和教研室的領導和老師都處於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都處在靠邊站的時候,再也不能由他們來按照習慣了的原則從事這一工作。取而代之的當然是革命左派—造反派。就我校而言,就是反到底兵團成員。我們班的三個反到底同學也當然地成了分配的主導者。他們首先知道畢業分配名額情況,然後由他們安排名額,畢業分配方案很快就擬定了。
而我們一般同學還都期待著有個比較理想結果,因為據說在文革初期,造反派去係辦公室搶所謂黑材料的時候,也搶到六六屆畢業分配方案(這僅僅是據說),據說我專業大部分分配於上海的各大船廠和多個研究所,特別對上海同學來說是一個利好消息,即使現在新的分配方案也不會有太大的出入。總是往好處想著。
我們班的三個反到底同學,其中一個是外地同學,其餘兩個都是上海同學。他們之間,那個外地同學是他們的頭,在我們的印象裏,他經常在反到底總部參加活動,處處顯得比較“左”。其他兩個同學在班級裏時間比較多。最近他來班級的時間比以前多了許多,並且,他一來班級就與他倆商量著什麽事。顯然是他們在擬定畢業分配方案,我們的命運將掌握在他們手裏。
當然,他們也按照畢業分配的程序來進行,首先做個分配動員報告會,會上,外地同學在介紹分配方案時激昂慷慨地說:“今年的分配方案足以證明黨對我們的信任,讓我們去祖國最需要的地方,擔負起最艱巨而光榮的任務。我們都知道葫蘆島是我國海軍建設最前沿,那裏最需要我專業之人才,我們在那裏將可以大顯身手,大有作為,來回報黨和國家對我們的培養。我在這裏首先表態,我願意去那裏的十九所工作……。今年的分配工作也要體現“革命”兩字,所以在我們的分配原則中,要以國家需要為重,還要貫徹“摻沙子”精神進行分配……。”
會後,他們將具體的分配方案告訴了我們本人。那個時候,我們的思想還是比較單純,隻要有了這隻鐵飯碗就足矣。
但在貫徹“摻沙子”以後,有很多的不合理和不公平,有個別外地同學還真的不願意留在上海(怕受上海人歧視,找不到女朋友),而偏偏將他分配在上海。相反,有個別上海同學的女朋友已經在上海工作,而活生生的將他們分開,被分配去外地工作。
而還有兩個反到底上海同學卻被‘待分配’,這就奇怪了,他們的家庭成分是響當當的工人階級,他們本人都是響當當的革命左派,這樣的人才,理應到我國海軍建設最前沿—葫蘆島的四三一廠或十九所工作。怎麽能是‘待分配’呢?當時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後來,畢業分配工作已經塵埃落定的時候,他倆被留校了。才使我們恍然大悟起來。
後來據說,那個以身作則的反到底外地同學去了葫蘆島十九所以後,發揚了繼續革命的精神,在奪權鬥爭中被搞的身敗名裂,後來灰溜溜的回老家幹革命去了。另外兩個留校的反到底上海同學,原來也不是留校執教的料,呆不了多久,又調到上海的一個船廠工作。
現在,大家早已退休,中間進行過多次的同學聚會,每次的聚會都充滿著同窗之情。遺憾的是,那位反到底外地同學從來沒有來參加過我們班的同學聚會,我們不由得對他有些牽掛,不知道他一切可好?
其實,往事如煙雲,俱忘矣。留得同窗情,銘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