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欽禪師是現代有名望的高僧之一,他1892年出生於福建泉洲,1986年圓寂於台灣高雄妙通寺,他幼時因家境清寒,其兄無錢娶妻,四歲時,父母將其賣壁至晉江縣城南門外李家作養子。父李樹,母林菜。廣欽自幼即體弱多病,惟宿具慧根,隨母奉佛茹素。稍長,養父母相續去世,所遺田地,近親覬覦之。他深感世事無常,頓萌出家之念,遂將田地分送近親,投泉州承天寺出家。
最初出家,做外坡職事,每日種菜除草,簡直和做伐木工人差不多。並且由於寺院人多,供眾不易,飲食粗糲,湯湯水水的沒有營養。一日出坡工作,近午收工回寺,聞得午齋雲板響時,眾人紛紛趕往齋堂,廣欽也隨眾走向齋堂,轉塵老和尚卻叫住他,要他把出坡的工具各歸原位。廣欽這時餓得頭昏眼花的,收拾著工具,忽然間一念嗔心生起,心想做這麽重的活,吃這麽差的飯,何苦來哉?一怒之下,丟下工具,走出寺門,心想這和尚我不幹了。沒有走多遠,心中又自忖道:“我原是為了生死大事,才出家修行的。如今吃了這一點苦,就灰心轉意,這不是有違初衷嗎?”想到這裏,立刻返回寺內,收拾好工具,向轉塵老和尚覆命。老和尚一切看在眼裏,說:“吃人所不吃,做人所不做,以後你就知道。”經此一番教誨,更刻苦自勵,不敢再有退轉之念。他自思自己不曾讀書,不認識字,既不能講經說法,又不會敲打唱念,唯有吃人不吃,做人不做,才能植福報恩。於是除了出坡的工作外,每天為大眾盛飯,等大眾吃飽,他吃殘飯,甚至於把桌上地上散落的飯粒收拾起來吃。寺院中砍柴煮飯、搬磚運瓦的粗活賤役,都搶在別人前麵做,從無怨言。
廣欽和尚在寺院種菜除草十多年,修行課程是專念阿彌陀佛,十多年兢兢業業的修行,一次在寺院裏大眾一起打佛七時證得念佛三昧,三個月佛號不絕於耳。
廣欽和尚四十二三歲時,想進一步入山潛修禪定,寺院主持轉塵老和尚分給他十三斤大米,他背著這十三斤大米往山裏走,走了好幾天,找到一處岩洞,開始了十餘年的潛修生活。泉州城北的清源山,是一座茅草叢生的荒山,山如堆木,一層比一層高,而後山則叢林密布,時常有鄉人入山打柴。廣欽進山,往高處攀登,找到一個寬五六尺、高一人許的山洞,恰可供他一人安住。於是他就在洞中坐禪念佛。十多斤米很快就吃完了,以後就以樹薯野果充饑。他在一次幾天的參禪出定之後,在岩洞周圍發現一塊大樹薯,切下一塊吃掉,把剩餘的又埋回去,幾個月後出定,這塊樹薯又長成原先一樣大,以後在山中參禪的十三年,這塊樹薯便成了他的主要食物。偶爾也撿幾個樹上的野果,日久成為習慣,他就斷了人間煙火,成為一個專吃樹薯蔬果的自然人。後來他到了台灣,也一直以水果為食,因此信眾就稱他為“水果師”。
廣欽和尚在清源山的石洞打坐,有一天他突然就聽到老虎吼叫的聲音。這個老虎不是直接進來,它站在洞口,看到洞裏麵有人,就先把尾巴伸進來掃一掃,然後大聲嘶吼,廣欽和尚非常瘦小,麵對龐然大物也不免有些心悸,他隻在心裏念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你是在地的,我是外來的,冤冤相報,終無了期,你這個地方讓與我修行,以後我成就,必當度你。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好在老虎嘶吼幾次,看他沒有動靜,注視了廣欽和尚一段時間,也就離開了。此後十幾年時間,這隻老虎常在岩洞周圍出現,以後還又有另一虎和幾隻小虎時常嬉戲,它們和廣欽和尚都互相習以為常,互不傷害,所以廣欽和尚在泉州,人家稱他“伏虎和尚”。
一定數月
廣欽和尚在洞中潛修,經常入定,傳說往往一定經旬。有一陣子,入山打柴的樵夫,因久不見這位“伏虎師”的蹤跡,就找到洞中探視,見他跏趺而坐,狀甚安然,不敢打擾,悄悄地離開了。過些時日,又不見師父行蹤,再拐進去瞧瞧,見依然故我,摸摸看沒有呼吸,也沒有脈搏和心跳。這樣幾次後,心中不免懷疑;於是跑去承天禪寺,稟告轉塵老和尚。轉塵老和尚告訴他們這是‘入定’,柴夫似知不知,也就不以為奇。可是日子一久,這群柴夫也就甚覺納悶,雖說他們是鄉野無識,可是,誰能相信,人可以不吃不動,坐這麽久?於是再入山洞中,試著去叫廣欽和尚,見無言以對,摸摸鼻孔,也沒呼吸進出,他們料定廣欽和尚是必死無疑。又有人往承天禪寺通報,以人死入土為安,應早料理,不可任棄荒郊。轉塵老和尚是廣欽和尚的師公,就是師父的師父。轉塵老和尚心想,死了就要拿去埋,或火燒也好,就跟這些樵夫說:“你們去準備柴火,我們準備把他火化好了。”但是又覺得不能太莽撞,於是速與佛門大師——弘一大師捎信去,請他老來鑒定生死。當時,弘一大師正在福建永春弘法,獲函,即托人來訊阻止,千萬不可魯莽從事,候其來視再作決定。弘一大師前來承天禪寺後,遂與轉塵老和尚,還有一些樵夫走到清源山——廣欽和尚入定的地方,果然見他坐在那裏,沒有呼吸,也沒有脈搏,心髒也停止跳動。弘一大師知道是入定的現象,輕輕地在廣欽和尚的耳邊三彈指,廣欽和尚就從定中出來。當他出定的時候,弘一大師讚歎說:“像這樣甚深的禪定,在古來大德也是非常難得稀有。”這一次的入定,長達四個月之久。
忍辱故事
廣欽和尚在山洞裏禪定十三年,十三年後回到廟裏,他還是不住寮房,要求守大殿。大殿不能安床鋪,隻能天天晚上在大雄寶殿打坐。過了一段時間,監院師和香燈師召集大家宣布說,昨天晚上大雄寶殿的功德箱被盜。這個功德箱是廟上的主要收入,從來沒有發生過被盜的事。過去夜裏沒有人守,也沒有發生這種事。所以,當時大家自然懷疑到廣欽和尚,認為你在殿裏打坐,即使你沒有偷,別人偷,你也應該知道,也有責任。大家對他的看法,也就來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認為這個人號稱坐山洞十三年,降伏老虎,結果還幹出偷竊這等事,就很鄙視他,認為太可恥了。全廟的人包括來的居士都對他另眼相看。甚至有人將唾沫吐在他臉上,而他本人卻並沒有申明一句“我沒有偷,也沒有看到別人偷。”好象這件事與他無關一樣。別人罵他、指責他。他也不辯解,若無其事一樣。這樣過了一個星期,監院師又集合大家宣布:“沒有功德箱被盜這回事,我之所以這麽說,是為了考驗一下廣欽師住山洞十三年,到底有沒有禪定功夫。現在證明他真有功夫!”廣欽和尚破了我相,真正做到了“三輪體空”,無我相,無人相,所以人家罵他,他若無其事。在我們看起來是莫大的侮辱,是冤枉,他卻很平淡地處理了這件事。這說明忍辱不是做不到,我們學佛的人必須向這個方向努力。因為忍辱就是我們離苦得樂的一個最妙的法門,你想脫離生死的苦海,就必須解決忍辱這個問題。所以說,一切煩惱來時,要從忍辱下手。百丈禪師說: “煩惱,以忍辱為菩提。”菩提就是覺醒,就是清淨心。煩惱菩提是一回事,能忍辱,煩惱就轉化為菩提;不能忍辱,這煩惱的火焰就會燒毀功德林。
廣欽上人五十六歲時,同普觀法師(原籍基隆),由福建廈門乘英航號輪渡海來台。後來陸續創建了承天寺,廣龍寺,祥德寺等寺院。
圓寂
老和尚平時生活簡樸,日常以水果為食,故有“水果師”的稱號。八十歲以後,因牙齒全脫,不能啃水果,改以流質的牛乳及果汁為食。八十多歲以前,除雨天外,夜間恒在露天跏趺而坐,數十年如一日。有人發現,拂曉之時,滿山林木草叢上皆布露水,惟老和尚趺坐之處,數尺的直徑內地麵全幹。老和尚到了晚年,間或在室內或廊下過夜,仍是常坐不臥,即俗所稱的“不倒單”。八、九十歲時,以至九十以後,圓寂以前,行不用拄杖,不用人攙扶,身體輕健,動作敏捷。一九八五年,老和尚在高雄縣六龜鄉的妙通寺傳戒,戒期圓滿,以要看承天寺大悲樓建築為名,急欲回台北土城。農曆十二月二十六日回到承天寺,四眾弟子聞知,蜂擁上山。數日後是丙寅年正月初一,老和尚召集各分院負責弟子及承天寺大眾,老和尚說他將“要走了”,對各人一一囑咐,並說明圓寂之後,屍體火化,靈骨分別供於承天寺、廣承岩、妙通寺。囑咐完畢,示意要返回妙通寺,眾弟子以老和尚堅欲南下,不敢強留,乃送老和尚回高雄。這天是一九八六年的二月九日。回到妙通寺後,老和尚日以繼夜的念佛,有時親敲木魚與弟子們一起念。最後兩、三天,他猛力出聲的念。郭惠珍居士在《傾聽恒河的歌唱》一文中說:那種“使盡每一口氣懇切呼喚阿彌陀佛”的念法,非常人可及,大眾輪班跟他大聲念,尚且聲嘶胸痛,氣力難支,何況他九十五歲高齡?有弟子恐他以近月不食,體力難以支持,故建議老和尚說:“師父!我們念,您聽就好!”老和尚瞪大了眼,斬釘截鐵的說:“各人念各人的,個人生死個人了。”農曆正月初五——一九八六年二月十三日,老和尚瞻視清澈,定靜安詳,毫無異樣。午後二時,對身邊眾人說:“無來亦無去,沒有事。”說完,還向徒眾頷首莞爾,在安詳中閉上眼睛。過了一會,眾人見老和尚不言不動,近前察看,原來老和尚已於眾人的念佛聲中安然入寂了。享年九十五歲。老和尚一生並沒有高建法幢,升座講經;也沒有妙筆生花,以文章度世,但他參禪念佛、平實無奇的行持卻感動了、度化了千千萬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