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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旦淨醜 演繹人生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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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過那半步雷池》

(2016-11-02 14:05:47) 下一個

同學會,尤其是上了年歲的同學會,多少都會鬧出些八卦。本來就是同學,加上年歲已到臉皮加厚,融入刻意營造的嬉鬧氛圍,膽小的變大膽,膽大的要包天,生生造出多彩的故事來。

一時間, 同學會成了各路寫手的熱門題材,這邊雞血四射,那廂滿地雞毛。寫的人多,後來者求新意,不能不變本加厲,想象力之豐富直逼抗日神劇。親曆者不是不相信,隻是不相信會發生在自己的圈子,感歎道:我們這些人太守規矩 ;從來不參加的人正好止步,以為不屑,斥責說:什麽玩意兒,我丟不起這個人。

成千上萬的同學會,有沒有進場是君子,出場還是君子呢?本人覺得有,下麵的故事,講的就是君子之交,信不信,您自己做主。

雷是男生,餘是女生,大學同學。四年當中,他們加起來講過的話不超過十句,簡單到介乎“是”或“不是”的程度。他們不是個性害羞,也不是互別苗頭,根本原因是,他們同學的班級,不知道中了什麽邪,班風接近封建社會,男女生上課不講話,下課不交往。遲至四年級,畢業在即,男女生的人性才複活,強烈地想了解對方,隻爭朝夕。

春江水暖了,他們還是沒有交往,因為彼此錯過了。三年級時,年級搞班級調整,餘從四班調到六班。他們兩個即使有心,失去了合適的平台。況且,思春的情愫盛開,他們沒有把對方收入視野。怪不得他們。恰同學少年,掛念的都是班級甚至年級最出色的人,美貌的,多才的,得寵的,他們兩個都不在三種人之列。

年級搞畢業二十年慶,雷成了北美召集人,負責拉4-6班的一幹人。他勉強上任,當成一樁苦差事。讀大學時,他是個不搶風頭的人,上不了台麵,民間的人緣倒滿好。來美國十好幾年,該有的有了,想有的還沒有,一個中產階級。他信上帝不上教會,對世事變幻,對自己的小日子,他看得開不存小心眼,難得的明白人。總召集人挑上他,確實考慮到這一點。對生活持豁達心態的人,廣大群眾是尊敬的,因為都知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不容易。

動員工作出乎意外的順利,也許他真有感召力,也許天時地利人和,正是瓜熟蒂落的時節。幾圈電話打下來,談了不下二十幾號人,明確說來不了的有三位,猶豫不決的有三位,按同學會平均出勤率50%的比例,他的成果接近輝煌。

餘是其中一位猶豫不決的同學。從前的幾次小範圍同學會,她場場缺席,同學們對她了解不多,談論自然少。她最後一年脫離班級,和大家的感情差一層,而四年級正是奠定這群男女同學關係的關鍵年。

餘來不了,原因很簡單:她的兒子太小,才三歲,離不開媽媽。她的老公是老美,她的婆婆早就講明不帶孫子輩。雷暗忖,她畢業二十年,小孩才三歲,不是離過婚,就是嫁人太晚,生兒子冒了一定風險。

通過其他女同學,他側麵打聽餘的情況,得知她離過婚,與原配生的兒子在上海念高中。現任丈夫是個會計師,比餘大十多歲。她原來在國內的一家外企供職,他們同過事。眼下,她在北卡夏洛特市的一家保險公司上班,做前台秘書。

雷體諒餘的實際困難,準備把她劃入放棄的那一擋。出於禮貌,他還是再試一次。她堅持不去。他們接著談別的。雷告訴她,他自己的兒子剛上大學。得知雷公子讀的是一流大學,餘說,我以後要多請教你,可以少走彎路。雷說,你兒子才三歲,不要太緊張,該玩讓他玩,到初中再認真規劃。

他們聊得深入,不知不覺,聊了一個多小時。

記憶中的餘,是一個風風火火、笑臉常開的江南姑娘。她現在的聲音聽起來年輕,笑點低,笑聲不斷,是個好聽眾。

他們承諾保持聯係。雷說,我比你早來幾年,有關美國生活,有關孩子的教育,你有任何問題,隨時找我,我會掏心掏肺,無私奉獻。

保持聯係,很大程度已變成一個客套,沒有幾個人能認真遵守。他以為,他和餘的交集衝了終點線。

總召的活動安排出了大綱,客氣地請他發表評論,他仔細審閱,挑不出毛病,由衷佩服總召的幹練與縝密。他開始為自己的回國之行做準備,對即將和同學們的重逢充滿期待。

離同學會不到一個月,餘來電話,說她的小姑丟了裝配廠的工作,一家四口投奔哥哥,準備借住一小段日子,找到新工作就搬走。作為交換,她願意幫忙照看餘的幼兒。餘說,現在我去是不是太晚?雷說,不晚不晚,雙手歡迎。她說,小班聚會,我算是四班的還是六班的?雷說,當然算四班的,四班是親娘家,三年的養育之恩哪。餘哈哈笑起來,說,我就是這麽想的。如果六班的人不請我,我一直呆在四班。

同學會如期舉行,套路基本相似,不贅述。女同學中,嫁得好的混得好的,好像還是當年比較出色的那一票。男同學中,分化比較明顯,好幾位當年默默無聞的人物現在非常出彩。

班級小聚,堪稱一個人物的同學喝醉了,當著大家的麵,一五一十地透露他現在有多少財產,存折有若幹張藏在哪裏,跟老婆吵了幾次架,老婆如何如何蠻不講理。

眾人聽得樂壞了。一個女同學說,餘,你老公是會計師,趕緊記下來,以後叫你老公幫忙查賬。

餘笑著說,我那位,說是會計師,日子過得一塌糊塗。他可以坐在遊泳池邊上睡覺,腦袋挺著,口水流著,還打呼嚕。請他來中國,比請總統還難,什麽也吃不慣,住賓館就喜歡朝樓底下拍照,盡拍馬路上的陰暗麵。

女同學附和道,倒也是,你們年紀差那末多,以後要操心的。

餘說,現在就操夠了心,你看,我臉上的皺紋,比得上特雷莎修女了。

雷發現,乍看,餘老了不少,程度好像超過同班女同學,習慣過來,還是能辨出她當年的清秀,而且,她化的妝淺。

大家一笑了之。都是中國人,誰不知道,打是親罵是愛?當著眾人攻擊老公老婆,十有八九是感情好的夫婦,說得再過一點,顯擺也不無可能。

八位在美國討生活的同學共同語言多,相約到一家民國風的酒店喝英式下午茶,雷主動表示,他負責買單。

下午茶設在一樓,兩張四方桌並到一起,鋪上雪白的桌布,男女招待一色西式製服,手法熟練。每兩人合點一套,四套超過三千塊,有同學問雷,嚇到了沒有?雷說,嚇到了,下次不敢重犯。

三扇立地大玻璃窗外,一片翠綠;窗下麵,坐了四位年輕姑娘,兩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正在演奏西洋室內樂。雷和幾個家長,兒女都練過琴,耳朵多少聽得出個調調。聽了幾首,一致認為拉的不錯。家在當地的同學介紹說,從音樂學院請來的學生,水準不一般。

餘說,水準我聽不出來,不過,我覺得她們不夠敬業,拉琴的時候沒表情,前後看都不看我們聽眾;剛剛拉完,一個個迫不及待地玩手機,笑得那麽開心。

幾個誇獎餘的觀察力,餘說,練出來的。在家,看老的小的臉色;在公司,看老板經理的臉色。等我退休,我幹脆去開麵相館,蒙到幾個算幾個,蒙到大的,一輩子的吃喝不用愁。

雷說,想不到你這麽搞笑,當時我們男的怎麽不知道哇?

女同學揭發,餘是我們宿舍的喜劇演員,她講笑話,我們負責她的功課。

大家開始議論當時那種男女不交往的荒唐,說不定幾段美好的姻緣被封建禮教扼殺了。雷說,那種風氣,不能說都不好,讀書可是真讀書,沒雜念。我們現在還在收獲當年的耕耘,底子放那兒嘛。

餘說,雷,你那時候不言不語的,現在一開口,這麽深刻。

雷受到鼓舞,忘形起來,大發議論道,歲月變化,人也會變,人的價值觀會變,原來不以為然的東西,現在沒準兒當寶貝;原來很看重的東西,現在沒準兒不屑一顧。就說找對象吧,年輕的時候眼睛隻盯周圍最好的,中好次好的忽略掉,到頭來,嫁的娶的連小好都談不上。當年有眼光的話,專攻中好次好,保證攻無不克。

男同學說,雷,你是不是話裏有話呀?當著大家的麵說說,誰是最好,誰是中好次好?指的是男的還是女的?可別胡說,我們火大了,送你進火葬場。

大家笑起來,驚動四座。

餘說,雷講得太有道理了。雷,你可要當心,我以後要天天找你,向你請教,別說不記得我了。

大家再次承諾要保持聯絡,在班級微信群外再設一個群,公推雷當群主。

回到美國,班級群和這個小群熱鬧了一陣子,自然淡下去。為了小群的生存,雷天天值班,有個風吹草動就做出反應,漸漸地,他和餘成了孤獨的對話者。他們暢所欲言,擺得上台麵的話全搬出來,熱鬧之處,幾個潛水的同學浮出水麵,借機抬高人氣。

幾個人當中,數餘的兒子最小,其他同學的孩子最小的已經讀高中,在育兒方麵,餘得到多方麵的指點。餘一再感謝,雷說,你的兒子就是群的兒子,我們要負責到底。

雷要求餘加他進朋友圈,她當即加上去。他們打通單線聯絡的渠道,談的話題差不多,有所不同的地方,沒有其他同學打岔,交流更加順暢且深入。

他們的交流越來越長,由打字換成電聊,時間慢慢固定到星期天下午三點後。這個時間,正是雷平時上健身房的時間,那頭,餘帶孩子上公園,他們各忙各的,帶耳機聊。

他們的話題廣泛,自然觸及到各自的家庭。

餘小的時候,父親因為出身不好,從地質部被發配到邊遠省份,她和哥哥跟隨媽媽,自小缺乏父愛。父親非常浪漫,長年給她母親寫情書,一年難得的探親,他當著兒女的麵跟母親調情,鬧得母親的臉通紅。受了這個影響,餘對婚姻的浪漫成分要求特別高,她的前夫就是這樣被氣跑的。對現在的丈夫,她認為五五開,缺點明顯,優點也明顯,比如,丈夫是標準的美國南方男性,非常仗義,不打瞌睡的時候特別可靠。

雷講到自己的妻子,一直相親相愛,小毛病有幾處,大毛病挑不出。餘說,你很幸運,一定要珍惜。

他是男人,跟一個女人講到這一步,不可能不多想。他不多慮。他們隔這麽遠,談再多也是空談。捫心自問,他沒想到要達成什麽目的,隻當餘是好朋友,或者說,他把她當成親戚一樣的人,關係近但不會逾規。

每次談話過後,他非常愉快。他猜,內心深處,她很孤獨。上了年齡嫁老美,夫妻之間的交流達不到無礙的程度,她住夏洛特,華人數量有限,各方麵遠不如南加這邊方便。

餘的記憶力特好,對同學,對雷的許多事記得非常清楚,雷不記得的事,她全記得。雷問,你怎麽記得這麽多?餘說,老了唄。我當秘書,常常忘記單詞,寫一封電子郵件要翻字典。有科學家研究過,記憶隻是沉睡並沒有死亡,過去的事都存在腦中,記不起來的事是缺乏興趣,真有興趣,人可以做到大海撈針,什麽也撈得起來。

這項科學新發現,雷沒聽說過。重要的是,餘對雷的往事感興趣記得牢。

一個星期天,他們照例聊天。餘說,下個月,我有一次出差的機會,就到洛杉磯機場附近的一個城市,有時間的話,你請我們吃飯吧?

她用了“我們”,顯然不是一個人。他問,幾個人過來?

她說,老板,頂頭上司,一個部門經理,加上我,一共四個人。

他說,沒問題,四個人一道請。不對呀,前麵三位都是公司領導,你是個小秘書,是不是要提拔重用你呀?

她說,最近聽到一些風聲,我好像要大器晚成。

他說,恭喜恭喜,中年得子,晚年升官,好運不怕不來,來了就不要推辭。

她不老,一點不老,膽敢對她說出“晚年”,表示他們關係的親密程度。

他問,要不要去機場接?她說,不需要,我們安排了人。晚飯你也不用請,我們有安排。不過,實在太想本人的話,你就來,意思一下。

她乘維京航空公司的班機,停靠洛杉磯機場的第三號航站,準點到達時間是下午五點半。他準備提前下班,在機場跟餘打個招呼,再安排接風的事。平時他回家的時間大約七點,算下來,他與餘見麵後折返,不至耽誤回家吃晚飯。這事,他就沒有對妻子講,認為沒有必要。

那天,雷照常上班,集中不了精神。到夏洛特機場後,餘給他打過電話,說她的班機沒誤點,大概能準點到。聽她的口氣,她有些興奮,有些猶豫,像是盼望飛機晚點甚至取消的那種猶豫。她的聲音偏高,不太顧忌她身邊的同事。許是她的同事都是老美,聽不懂中文?

不知道是不是他聽錯了,她的興奮可以理解,為什麽猶豫呢?

他自己是不是過於敏感?他想見到餘,即便她身邊有人多少會影響到他們的交流。他們進行了多少次遠距離交談?記不清楚。每次交談分解開來,不外乎那些個事,累積起來,他們之間建立了某種紐帶,等見麵即將變成事實,他才掂量得出那根紐帶的牢固。他想跟她單獨見麵,又慶幸她是隨同事出公差,否則,誰能保證不發生什麽?

他辦公的地點離機場開車不到三十分鍾,把中途塞車預算進去,提前一小時屬於保險的做法。他提前一個半小時出發。呆在辦公室,他已經做不成事,不如上路。

他開進停車場,泊好車,經天橋下到三號航空站。接機處零零落落站了幾個人。三號航站基本上隻吞吐國內航班,人氣跟國際航站沒法比,那兒,每個時刻都站滿了人。有個朋友說過,去國際航站接人,一定要睜大眼睛,一不小心能把大活人漏掉。

站這兒,雷沒必要睜大眼睛,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他希望在第一時間看到餘,那種相認而興奮的場景,富有人性,帶著溫馨,屬於寶貴的人生體驗。他好奇,餘會如何給她的同事做介紹?當然是同學,不能叫什麽?美國人也講同學關係,它的緊密程度遠在中國人之下。不過,同學是女性好理解,冒出個掛單的男性來,美國人也會聯想。餘要他來,算不算冒失,會不會影響到她在公司的觀感?

他想東想西,第一時間居然錯過了餘,直到餘走到他跟前。她拉了一個箱子,手挽著長袖外套,站在幾米遠,直直地望著他。他舉起手,說,來了?他朝前走,他的眼睛不放過還在出來的旅客。他們握了握手,他問,你的同事呢?

她望著他。他一臉疑慮。然後,他明白了。

她是一個人來的。嗬嗬,多麽大的懸念。她想給他驚喜,裏麵藏的是大文章。

他衝上前,一把將她抱住,她挽外套的手擋在胸前,不讓他過分靠近。

他轉而拉住她,說,跟我來。

跟他來,往哪裏走?他心亂如麻,並不知道。反正,他要帶她去一個地方,一個屬於兩個人獨處的地方。將要發生什麽,將要不發生什麽,對兩個家庭的衝擊何在,他想不過來。

他接過她的手提箱,大步往前走。餘默默跟著。他們在人行橫道線前停住,等交通燈變綠色。燈變成綠色,餘說,送我回去吧。雷聽不懂,問,你說什麽?她說,送我回去,我下一個航班還有兩個小時起飛,在四號航站,走得過去嗎?

餘是在開玩笑吧?一個人飛那麽遠,剛落地就說要回去,天底下哪有這麽奇怪的事?她接過她的手提箱,指指左前方,問,三號航站在那頭吧?

雷點點頭,跟著她走。兩個航站之間的距離一點不短。他們幾乎沒有說活。他在等。她不開金口。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使她中途改變主意。她回去,總得先買好機票吧,難道說,她已經訂了來回機票,到洛杉磯跟他打個照麵,耍他一把,然後揚長而去?

不可能,道理上講不通啊。

他窩火,他發不出火。他們算什麽關係?算同學,是同學的話,隻當是一個玩笑,她要是點破,他會陪著大笑一場,然後切磋一番,下次怎麽弄得更搞笑。他們不是情人,過去不曾是,現在更不是。是情人的話,他可以大罵一通,然後談分手或者甩手走人。

走到四號航站口,她說,你不要送了,我自己能行。

她的眼睛,看不到一星半點的戲謔,看不到一星半點的愧疚,看到的,是一種卸下重負的解脫。他怕又一次誤判,重負不知,何來解脫?

她走了,天知道是登上返程的飛機還是躲在某處角落。他管不著。他確定的是,好朋友在成熟的異性間不可能存在,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呀!他以為他們是例外,以為他們能把好朋友做下去,他犯老天真,居然把幻像當美景,還……

幻像就是幻像,早破比晚破好。

他發動車,係好皮帶,準備倒車,他的微信鈴響。餘給他發了一份短信:

為這次旅行,我準備了一段時間。我的世界差不多要顛覆。我想,我無論如何要見你一麵,我們兩個人,單獨。

我喜歡聽兩首歌,陳奕迅唱的,旋律一樣,歌詞不一樣。國語版叫“好久不見”,粵語版叫“不如不見”,意思是反的。這些天,我一直聽。為什麽?兩首歌就是我對你的心情。

決定訂機票的時候,我買了兩張機票:一張單程,一張來回。我現在回去,用的是單程票。

途中,我又聽這兩首歌,我給自己打賭,我見到你的一刹那,我的腦海不管先飄出哪首,我會當成天意,毫不猶豫跟著走。兩首我都喜歡,兩種心情我都準備接受。

見到你,你好像在發呆,沒有立刻認出我。我一下全亂套了,兩首歌都忘了。但是,我還是選擇馬上回去。我不認為我做了一樁荒唐事,我認為,我做了正確的選擇,對我,對你。

非常抱歉,讓你無辜中槍。你怎麽罵我都行。

微信再見!那裏,有我們永不消逝的電波。

==完===

P.S.: 各位,您說,該完還是不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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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sys 回複 悄悄話 我也不認為異性之間能有真正的友誼。 這個故事有點荒唐但還是吸引眼球
貓姨 回複 悄悄話
文字玩的爐火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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