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往事
昨天高中群裏雞一嘴鴨一嘴,突然想起了當初畢業工作結婚,北京城裏討生活的事情。公司裏都是差不多的年輕人,全都發配到機場附近的員工宿舍,每天早晚聽飛機起飛降落,當時因為年輕,倒不覺得苦。沒幾日,有個女生因為同學的關係,跑來借用單位宿舍,和我一個單元。那麽巧,居然是我大學老師的女兒,日本留學歸來,做外貿營生,我經常幫她填寫些報關單的東西,是些日本的八音盒,西班牙的瓷器,各各不一,燕莎商場裏有個專櫃,專門做宋丹丹之流的生意。長得非常有特點,乍一看以為是日本人,瘦得晃晃蕩蕩,清秀白淨,小小的臉,穿意大利真皮鞋。
當時的我算有些殘存抱負的年輕人,除了工作,對身邊的大小事務都不是那麽熱心,直至找了男朋友,互相撲在對方身上。但她對我一如既往的好,幾乎天天回來給我做飯,都是很繁複的菜式,似乎在日本打工吃了不少苦頭。記得有次約會,深夜回來,四野無聲,遠方亂山重重,突然的孤獨又絕望。開了門,她卻一直都在,鍋裏還有熱飯,四菜一湯,急得跑來跑去,怕飯不合我口味。心裏突然一跳,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又不確定,插科打諢了過去,一轉眼就是兩年。
結了婚領了證,先生一意孤行,終是要出國,急著交簽證申請,這一切她都知道。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同,隻是有一次喝酒,她有點發跡,但控製的極好,是個極有幽默感的人,又有些冷。挺長一段時間,我都疑心是不是我真的有些性格魅力,連女同學都對我這麽的好。但先生的出國簽證老是沒有音信,九月初,暑假結束了,出國的人陸陸續續的也走了,先生終於收拾心情,放心在國內發展。
但九月中的一個下午,先生突然收到了大使館的通知,一切都那麽的突然,美好的回憶裏嵌進了沙礫,磨得人胸口打戰。通知書裏赫然一封檢舉的信,信封上是她的筆跡,日本國裏呆久了,一筆一畫按部就班,絲毫不錯。信裏寫些我不懂的話:某某某,係國家通緝罪犯,因偷盜國家財產事漏,現欲潛逃外國,公安部已下海捕文書雲雲。晴空裏的霹靂,來不及決裂,她就消失了,放在我那裏的銀器古董,很久也無人過問。
突然有一天,我終是放下心結,打了電話,要她拿走當初的物品細軟,她來了,說些我被先生騙了的話。我終於心灰意冷,從頭至尾,先生都是無辜的人,被卷進這離奇的漩渦,還要擔無中生有的黑名。因先生已經出國,婆婆到北京來幫我料理些事務,知曉原委,兩人混罵一通。我在旁勸解不住,隻叫她趕快收拾,一別兩寬,後來,她曾找個中間的朋友來遊說過,我一頓大怒,連那個朋友也絕交了。
十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