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嫿：兩情難相知（十五）

第十五章

有時候事情暫時得不到解決，釋放一下情緒很有利於身心。

周爸簡直怒不可遏，他回去對著女人一通泄洪：“你現在滿意了嗎？我老婆要讓位！”

女人聽得好一陣激動，有鳳冠霞帔到手的眩暈。但細觀周爸的表情，她知道事情應該不是那麽簡單，她試探著問：“是不是她要拿走一半的財產？”

周爸冷笑：“像我們這樣的家族企業，離婚不是一半財產的問題，是企業生死存活的問題。如果裏麵有股東願意聯手，我就會無立足之地，她若將股份轉給他人，那公司以後的經營……”

女人仿佛看電視劇一般，覺得好神奇，同時自作聰明地提醒：“那就買下她所有的股權。”

周爸笑得更冷，才發現這個女人是如此平庸無知，便故弄玄虛：“你告訴我哪一家大公司的流動資金可以買下公司的一半身家？”

女人給周爸的笑整得全身發冷，外行的她也真給唬住：“那現在可以怎麽辦？”

周爸沒好氣地看著她：“我哪裏知道怎麽辦？你惹的事情你去收場，你不是一心想給兒子爭取什麽嗎？這下你好好表現！”

女人看著周爸嚴肅的臉，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轉而又一想，事情也沒壞到哪裏去。那日的主戲並未上演，臉麵也未完全撕破，挽救應該問題不是太大。

周盈盈這幾天每天在醫院和家裏來回奔波，雖然很簡單的活，隻是把保姆做好的飯菜和湯送到醫院，伺候周媽吃完再帶碗筷回來，然後準備下一頓。周盈盈卻做得勞累不堪，且不說來回折騰的次數和路上的顛簸，就做什麽品種都為難壞了她。

周媽什麽都以一句“隨便”應付，周盈盈卻得眼巴巴對著保姆的提問：明天買什麽？做什麽？

日常簡單問題卻做出了高考試題般的難度。

周盈盈畢竟年幼也從沒有當過家，雖然在美國顛簸近三年，一個人吃飯也是湊合。這種病人的營養套餐她真不知道如何去處理。

嚐試把難題推給保姆，但周媽在家裏事無巨細都是自己拿主意的，所以雇傭多年的保姆也是隻會聽指揮才行動的士兵。

保姆一下子大權在握，都不知如何行駛。戰戰兢兢地按自己的意願其實也就是周媽的喜好做了，可是每次都基本沒吃拿了回來。

周盈盈急得直發毛：“你就不能做出點我媽吃得下去的東西呀！”

保姆委屈得也不知怎麽替自己申辯。

周盈盈話出口後，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媽媽此時此刻的胃口和飯菜的質量和喜好都沒有關係。

意識到了這點，讓周盈盈恐懼，媽媽的情形要是好不起來怎麽辦？以前周媽多次描繪那個女人出現在他們生活中的恐怖現象。周盈盈都不以為然，她的生活圈子裏大把人父母離婚，父母有婚外情的比例也非常高，大家司空見慣了。

記得有次和同學聚會聊天，許久未聯係的同學還很震驚周盈盈父母沒有離婚，說：“我認識的有錢同學父母都離婚了，你父母大約情比金堅。”

周盈盈從來沒有覺得父母感情好。

爸爸在家裏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而媽媽全心全意得有些用力過猛。她也不止一次聽說過媽媽當年英勇逼嫁的故事。

雖然她是這個故事的幸運產物，可她卻並不以此自豪。

思想日漸成熟和豐富的周盈盈，對這個故事的態度根本就是鏟平式的否定。酒後的亂性，選擇以孩子逼嫁都不可思議，還有婚後如履薄冰地過日子難道不是在受監獄的酷刑？為何媽媽還要死守？

不過周盈盈從不去過問，她的天性裏沒有那麽多想知道。這個家裏，她一直都是接受者，接受各類強勢人物，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各種強勢引導。然後在這些夾縫的中間成長。

太多的時候她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或者該做什麽。

周盈盈無條件地接受著發生了的所有，不管是否正常。

爸爸外麵有女人和孩子她接受得挺坦然，媽媽的那些暢想因為沒發生讓她覺得可以不用過於操心。

媽媽這一摔之後，周盈盈覺得媽媽隻是摔了身體，她摔的卻是心。

沒有了媽媽的指導，她是喪失航線的船隻，不知該劃向何方？連頓飯怎麽安排她都沒法子做好，更別談如何規劃人生。

對於母親一再提醒要警惕的侵入者——那個女人，起初周盈盈並不怎麽排斥。她是周家唯一見過那女人照片的。或許爸爸覺得那女人隻是對媽媽有威脅，對她是無所謂的，所以給看弟弟照片時不介意翻出了他們母子的合影。

周盈盈第一感覺是這女人很漂亮，和爸爸在外形上很登對。照片裏的女人還散發出母性自然的光輝，感覺很親切。

可是那個女人在太奶奶壽宴上的突然襲擊，讓周盈盈開始驚慌失措。她才知道媽媽的擔憂不是多此一舉，那個女人真的可能會鳩占鵲巢，趕走她們母女。

可即便如此，周盈盈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她不屬於刁蠻任性的類型，自然也不會撒潑的功夫。

媽媽跟她提了一句要跟她回美國，並且在病床上開始訂機票，網購箱子之類的用品，一副馬上就要出遠門的樣子。

周盈盈接受不了這突變的劇情，難道她們從此遠走他鄉不再回來？

聽說過同學母親也有類似的抉擇。周盈盈確定媽媽是不會喜歡美國生活的。雖然媽媽已經去過好幾次美國，但都是短時間的購物和遊玩，每次不是坐遊輪兜了一圈世界名勝，就是買了一堆各類名牌。

那種日子是飯後精致的甜點，不僅美輪美奐，而且美味得讓人意猶未盡。可如果說真實的美國生活是頓頓茶水泡飯，甜點隻是偶爾出現、偶爾讓人驚豔，不曉得多少人會選擇這個套餐？

媽媽這樣醉心於國內燈紅酒綠的人怎麽可能習慣美國的生活，難道讓她坐著有老鼠出沒的地鐵去法拉盛中國城買菜找人聊天嗎？

站在周盈盈自己的角度，她是歡迎母親去的，自己的衣食住行會因此舒服很多，也會減少很多寂寞無聊的時光。

她出生於江南清秀的水鄉，對紐約她始終有種格格不入的水土不服，就像那裏沒有煙雨籠罩的春季，也沒有芭蕉蔥蘢的夏天。

不再去美國是周盈盈提也不敢提的夢想，她隻是希望每次假期可以長一點，就像這次太奶奶的壽宴。雖然意外迭生，到底可以讓周盈盈過一個完整的春節，元宵後還可以和媽媽一道回去，更是意想不到的收獲。

不過那個收獲還沒拿到之前，周盈盈卻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事。那天她剛拎著媽媽的剩飯走進醫院停車場，就發現那女人正站在她的車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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