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語閑文集

*美國南方出版社讓中文出版走向世界舞台*      

本書收集了作者過去和近期所寫的敘事、抒情散文60餘篇。 作者記述了在中國、美國幾十年工作中生活中認識的一些人，經曆的一些事。在描述他人事跡的同時，作者也記錄了自己努力向前的足印，流露了麵對現實、熱愛生活的情趣。

最早的朋友（節選篇目）

    訪仙橋，九曲河，這些地名是多麽美！

    九曲河，彎彎曲曲的，連接著大運河和長江；訪仙鎮，有著神話色彩的名字，坐落在九曲河中段的北岸。中碼頭是訪仙的主要碼頭，從外地過來的客運航船和大多數貨船在中碼頭靠岸。從中碼頭上來，向北過了十多米長的街巷，一條東西走向的長街就橫在麵前。供銷社的煙酒批發部位於街北側，批發部對麵是一家背靠河的飯店。

    我在這塊地方開始了我的童年。

    我那時有一個親密的小夥伴。上學前，我和他年年月月在街上玩。訪仙不通公路，街上沒有任何機動車輛，連自行車也很少見到。小孩在街上玩耍是很安全的。

    他的名字我忘了，甚至他是什麽模樣，我也完全記不起來了。他的父親在鎮上那家飯店工作，他跟著他父親住在訪仙。他的母親他們的家在竇莊。而我的父親在供銷社的批發部工作。

    我們都從未進過幼兒園。幼兒園隻存在於鄉下兒童的想象中，但他們也想象不出幼兒園是個什麽樣子。

    跟我母親住在縣城的姐姐進過幾天幼兒園。她下鄉來時告訴我: “我在幼兒園的時候，幼兒園阿姨給我們發餅幹!”

    “一天發幾次呀？” 我問。

    “有時一次，有時兩次。”

    “一次發幾塊呀？”

    “有時一塊，有時兩塊。”

    我聽了垂涎欲滴，羨慕不已。

    鄉下沒有幼兒園，鎮上的那兩三條街和鎮的周圍便是我們的樂園。

    春天，枝繁葉茂的楝樹結出串串青果。我們從樹枝上打下葡萄大小的楝果，用針線把它們串起來，做成項鏈掛在脖子上。夏天，麥子登場後，隨處可以撿到光滑筆直的麥秸稈。我們用水浸泡過麥稈，學著編織製作草帽的扁條。秋天，我們有時到渠旁塘邊去，用小鏟挖掘烏黑致密的粘土，經過幾番揉捏，再用小刀把粘土塊修成一把小手槍。冬天，寒冷而乏味。我們盼望著冰雪消融，楊柳吐翠，盼望著燕子歸來，呢喃著在屋簷下銜泥築巢。

    在春天的一個天氣晴好的上午，我們在街上玩膩了。我的小夥伴突發奇想，他邀我到他竇莊家裏去玩。竇莊離訪仙有七八裏路，兩鎮之間並沒有一條大道。我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大人，到一個好幾裏外的陌生地方去，我有點害怕。他說他認得路。我相信他，因為竇莊是他的家。我們倆也沒跟誰說一聲，就出發了！

    我們走到竇莊他家時，正是中午吃飯時分。他母親是個啞巴，她認得我。她頻頻打手勢叫我坐下吃飯，他家其他幾個人也催我坐下。我不習慣跟這麽多陌生人坐下吃飯，堅決要回訪仙。我的夥伴既已到了自己家裏，再也不要當天回訪仙了。他們家人反複告訴我往回去的路。

    快到訪仙時，我終於迷路了。日頭開始偏西，我著急。這怎麽辦哪！喜出望外，我突然看見小夥伴的父親沿一條小路迎麵朝我走來！

    原來，待到吃中午飯的時候，我們倆的父親不約而同發現自己的孩子失蹤了。這兩個五六歲的男孩跑到哪裏去了？他們把鎮上的街道都跑遍了，碼頭橋下河邊都找遍了。後來，他父親猜測，這兩個小孩是不是有可能去竇莊了？於是，他父親立刻動身向竇莊趕去。

    很多年以後，父親曾對我說：“你不知道那一天我們心裏有多著急！”

    我的小夥伴後來去竇莊上小學，我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我兒時的另一個好朋友是慧林。她比我大幾個月，她有一張好看的鵝蛋樣的圓臉，性情隨和而安靜。我們一家跟她一家很熟悉。她母親在鎮上的藥店工作。她們家住鎮上南街。那實際上是她外婆家，她們在縣城也有一個家，她父親和她姐姐住縣城。

    上小學之前，我就經常去慧林家玩。她會踢毽子跳橡皮筋。我隻會拍幾下皮球。我們拍皮球時看誰拍的次數多。我不按規則來，不是拍皮球而是捧住皮球又放下。她不跟我計較。

    我有新鮮好玩的東西常跟慧林分享。一天，我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發現一顆生了鏽的沒有爆炸過的炮彈，有小冬瓜那麽大。不知道是日本鬼子扔下的，還是國民黨軍留下的。我把炮彈拴上繩子，經過街上的石板路，把炮彈拖到慧林家去，也讓慧林玩炮彈。她不敢碰它。

    一個大人對我說，你這個小家夥怎麽能玩這樣危險的東西！它要是爆炸了可不得了！我聽了也害怕。我把炮彈留在了慧林家前門的進口處。後來炮彈並沒有爆炸。

    父親看我們玩得好也高興。我和父親一次停在供銷社百貨門市部，看一看人造海綿拖鞋，父親嫌貴沒有買。我們那時都是拖的木製拖鞋。我問父親，那貨架上有小鏡子的彩色方盒子是做什麽用的。他說，等慧林長大了，到了你們都十五六歲的時候，她就要一個了。他沒告訴我那是個梳妝盒。

    我想，慧林長大了要那麽貴的玩意兒有什麽用？

    我們說好，我們一塊去學校報名上一年級。可是提前報名注冊的時候，我去縣城了。回到訪仙時，慧林已經報過名。我因為報名晚而被分到乙班，她在甲班。

    後來我轉到縣城上小學。四年級結束後暑假裏的一天下午，我在家玩著。父親回家來，對我說：“你看，誰來了！慧林看你來啦。” 慧林跟著進了屋。

    我已經一兩年不見她，幾乎把她忘了。她現在回到縣城她父親這邊過暑假。

    父親說：“慧林難得到城裏來，你陪她到電影院去看一場電影吧。” 說完，他從衣袋裏掏出兩角錢給我。

    我卻忽然想起，有一件事也許慧林可以幫我忙。那時候，文化大革命風起雲湧，校內校外都在搞運動，風氣變了，學生都不安心學習做功課。我是放鬆得連上課的書都不翼而飛了。暑假作業倒還是有一點。沒有書，我沒法完成暑假作業。其實暑假作業做不做是無所謂的，不過最好還是做一下。

    我問她: “慧林，你上課的書帶來了嗎？可以借給我用嗎？”

    她說：“我的書還有。我的書留在鄉下家裏了，沒有帶來。”

    我見到慧林雖然高興，但沒能借到她的書又覺得失望。我覺得我一個人跟她看電影別扭。雖然我沒有看電影的興致，我們還是一塊去電影院了。在售票窗口得知，當天下午的日場電影票已經售完。

    我們在售票處說了再見，她一個人走回家去。她熟悉縣城的主要街道和回家的路。

    從此以後，我再沒有慧林的音訊。她後來一定是在九曲河畔的訪仙鎮上繼續學習成長；現在，她也許仍舊生活在故鄉，也許居住在一個遙遠的地方。

（2020年5月）

作者簡介 ：韓學良，江蘇丹陽人。高中畢業後下鄉，曾在蘇州醫學院、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所學習。來美國後，先後在得州大學加爾維斯頓醫學院和休斯頓赫爾曼紀念醫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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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南方出版社簡介：

“圓作者一個夢想，助作者美國出書”是美國南方出版社（Dixie W Publishing Corporation,網站http://www.dwpcbooks.com）的出版宗旨。美國南方出版社2006年在美國Alabama州注冊成立，多年來為諸多作者出版圖書，銷售不斷攀升，是美國出版界的後起之秀，現正逐漸為各界熟悉。

美國南方出版社所出版的圖書通過自己的網站，美國最大連鎖書店巴諾書店（Barnes& Noble），以及亞馬遜（Amazon）等網上和實體書店在全球範圍內發行。美國國會及各大地方圖書館均有收藏，美國南方出版社成功地把很多作者推向了更大更紛繁的世界舞台。